现在终于找到了一个恰当的借口,她岂能不开心,艾草还隐隐期待着默修闫会出现在老宅门口,细心交代她出门要小心,然后目送她踏上旅程。
这样,即使旅途中少了他,艾草也能想象这是一个有他参与进来的行程,多少能弥补一点迄今为止都没和他一起出门远行过的遗憾,
这么多因素刺激着大脑,艾草几乎是数着床头闹钟上的时间,睁着眼睛到早上的。
冬夜最是漫长,等艾草背着一背篓工具和食物照着电筒来到老宅门口,天上还是繁星满布,半点没有要天亮的迹象。
“哟,还挺准时的嘛。”少年高挺的个子在夜色中很容易辨认。
他正抬手看着手腕上的荧光表。淡蓝色的光照在他眼鼻处,白日里看上去有些圆润的轮廓也变得深邃起来。
如果不开口,整个人会显得成熟许多。
艾草没看见默修闫的身影,心情多少有些失落,“默先生是不是也觉得这事情不关他的事,所以才这么漠不关心。”
“我这表很酷吧,表盘是我设计的,荧光也是我自己涂上去的,全世界只此一块。”穆子堂很少向别人炫自己身上东西,可看到少女无欲无求还带着点小失望的脸他就忍不住想抓住她的视线。
小学时,同学之间流行的东西,一般都是游戏,今天流行过家家明天流行跳房子,今天流行玩石子明天流行丢沙包。
上了初中后,流行的就慢慢偏向物质化了,特别是女孩儿,今天流行穿什么样儿的鞋子明天流行剪什么样儿的发式,都是她们乐此不疲的话题。
虽说,艾草对外在的美丽还没开始花心思在意,可她对新事物并不是没有一点关心,当时,她就很想要一块时下最流行的荧光表。
不过,问题是,她已经有了手表,是艾爸丢了不用,她换了颗电池继续在用,样式当然很老,带在手腕上也很笨重。
初中开学那天,她戴上后也很满足,因为她一直想象着有一天自己也能像艾爸和所有她知道的老师一样抬起手腕,看一眼手表,告诉别人“几点了”“离考试还有几分钟。”“离上课还有几分钟”
这样子,就像时间好像是由他们掌控着一般。
当她第一次抬起手腕看时间时,总有种自己长大了的感觉。
这满足感一直持续到开学一段时间以后,夜里熄灯时,她看见同学腕上一块块闪着绿莹莹光芒的手表。
当时,她心里就有说不出的羡慕,还有点隐隐的自卑。
特别是当她看到季心爱白嫩纤细的手腕上那块粉红色的荧光表后,她默默卸下了手上的表,装在文具盒里,即使出去也只放在衣兜里必要的时候才拿出来看下时间。
现在她听着穆子堂说这话,一下气就上来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对他来说却显得那么易如反掌,是个人,心里都会不舒服。
她生气的表现就是不说话,只顾照着电筒往前走。
“哎,你怎么又不说话了,怎么会有人的话比我舅的话还少呢,你们平时交流难道都是靠心电感应……”
听着这些不着边际的话,艾草的脚步变得更快了。
可她的小短腿根本不是人家大长腿的对手,艾草再一次抑郁了,最近一年,默修闫一直坚持投喂她牛奶,一直坚持和她分享她和默叔一起制作的骨头汤,看来收效甚微。
“喂,跟你说话呢。”
艾草终于忍不住用电筒的强光照向了少年的眼睛,艾草在默修闫日复一日的影响下,一般不会做出这么没礼貌的行为,特别还是对连名字都不知道只见过一次面的陌生人。这只能怪穆子堂撩拨人的能力太强了。
那人用手遮在眉前挡住部分手电光,一点不生气,嘴角还带着笑意,小虎牙微露,还闪着光。
艾草这才开始认真审视少年,他身上背着那天进门时背着的旅行包,鼓囊囊的也不知道都装了什么。
衣着打扮和昨天大致相同,只是少了件羽绒服,只单穿着一件厚一些的长袖体恤。她突然觉得身上两件毛衣外加一件防水外衣的装备有些太热了。
次看,他的身体还是挺诚实的,微微发着抖,明显是冷的。
“你还是回去换条裤子加件衣服再来吧。”艾草看了看东露一块西露一点的腿部皮肤,好心提醒道。
“这叫时尚,你一个乡下孩子是不会懂的。”真相是,他的行李箱在转机时出了错,迟迟未到,换洗的衣服只有身上这件。穆子堂当时坚守的审美观是“要风度不要温度。”
艾草转头开始赶路,心里默念着,“到时候有你受的。”
虽这么想着,不过刚上山,即使有点绕,艾草也捡比较好走的路来走,尽量不往长着带刺枝叶灌木丛的小径上带。
艾草本以为,城市来的少爷不走一会儿肯定会开始喊苦喊累,开始拖后腿,所以她才提前两三个小时上山,倒没想到这人还挺有耐力的。
艾草不喊休息,穆子堂就稳稳的跟在她身后,保持着大概一米左右的距离,不过,话倒是明显变少了许多。喘粗气的频率也加重了一些。
随着穆子堂的步伐渐渐沉重,天边也终于开始出现了亮光。
踏着这光,两人终于到达了一个比较开阔的地域。
“休息一会儿吧。”艾草指着面前的一块大石头说道。
穆子堂像是终于等到了这话,高呼一声,整个人都躺倒在了石头上。“看完日出,我们再出发吧。这里看日出一定很美。”
艾草觉得这人是在变相示弱,这样的话听起来就可爱多了,她很爽快的答应了。
两人就这样,一个侧坐着,一个躺着,分享着一块石头。
“喏,吃鸡蛋。”艾草从背篓里找出两个鸡蛋递给穆子堂。
“你帮我剥吧。”少年像爬行动物一样挪动着身子,用爆炸头蹭了蹭艾草的腰。
艾草对腰的位置一向很敏感,即使只是轻微一碰,她都会觉得酥酥麻麻的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