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草悠悠醒转过来时，夜已经很深了，她伸长手臂下意识摸索了一下身侧，却扑了个空。
睁着惺忪的睡眼，艾草环顾四周，漫无目的的继续探寻着。
直到听到一阵隐隐的哭喊声，闻到一股只有办丧事人家才会有的烧香味道。艾草才想起她此刻真实的处境。
鞋子没穿，被子被拖着掉在地上也没发现，艾草慌忙跑下楼梯，途中差点又被绊倒了。
北边的堂屋里，老人家的灵堂已经设好了，灵堂前，急忙赶回家里来的小姨们正趴在草席上放肆大哭。
知道艾奶奶已经去世是一回事儿，可真实情景摆在眼前又是另一回事儿。
艾草想要靠近，却被黑色笼罩的世界吓到了，她很没出息的选择了当缩头乌龟。
脚一步步后退，退到大门口，艾草转过身，朝老宅方向跑去。
直跑到老宅厚重的大门前，才停住脚步，喘息着，等到呼吸平稳，才摸索着大门两边的墙壁，找到默修闫所描述的那个松动砖块，从夹缝中取出一把钥匙，借着手机电筒的光，颤抖着双手，试了几次，才打开老宅的大门。
艾草照着手机电筒，慢慢探寻着前路，她现在很想去书房呆一会儿，即使那里已经被搬空了也不要紧，她只想在那人时常在过的空间里安安静静呆一会儿。
手机电筒毕竟光照范围有限，再加上艾草心不在焉的，刚要走到二楼楼梯口，艾草就踩进了一个院内的小坑里，重心下移的结果，重重跌坐在了地上。连带着还裹着纱布的膝盖也重新疼起来。
幸好，艾草一回到家就喜欢穿宽松些的衣服和裤子，只要小心卷起裤脚，并不会碰到伤口。
艾草看着纱布上渐渐渗出的新鲜血液，坐在原地，默默等待着血液重新凝固。
在这间歇，她用电筒照了照四周，发现院落里又长出了繁盛的野草，不过得益于这些草，艾草的屁股并不怎么疼。
这些草，东一块西一块的，和第一次进这院里一样，显得有些荒凉。
置身于此情此景中，艾草不由感慨时间对这院落来说好像静止的，如果现在不是黑夜，如果家的方向没有传来一阵阵哀泣声，艾草真会以为自己能看见少年时的默修闫就躺在软榻上，静静睡着，等待她把院里的草都拔完。
根据这些年自己对默修闫的了解，艾草终于明白老宅为什么没有像富裕人家一样在院落里用水泥打上地皮，或是用鹅卵石铺就道路。
她也和当年的少年一样想找到时间倒退的感觉，所以醒来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寻觅到这里。
艾草又用电筒照了照脚下的小坑，发现坑里也长满了草，即使是白天，不认真看根本看不见这里的凹陷，艾草这一跤摔得不算冤。
艾草随意拨弄着坑里比其他地方显得柔嫩许多的野草，指尖突然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她立马收回手。“不会这么倒霉遇到蛇了吧。”
此刻的艾草淡定得有些可怕，她看着指尖上沁出的小血滴，在发现不是蛇咬出的伤口后，用电筒照着，细细扒开草丛，寻找着元凶。
小坑周围四处散落着竹片，这些竹片虽然已经快被土里的微生物分解成养料了，可上面的竹刺却不是吃素的，显然莽撞的艾草招惹到了它。
艾草现在的心情却是惊喜多过生气。因为她想起这小坑里原先种着的是一株山茶。
这些竹片则是竹栅栏的遗骸，记得当年设置这栅栏是为了保护尚且弱小的山茶免受意外侵害。
说起这山茶，可也算是阅历丰富，它本来只是一株长在深山里的野山茶，却因为遇上了艾草，就搬了几次家，先是搬到这小坑里，再被连根挖起，被飞机载着来到了京都的四合院，在默修闫难得迟钝的发现它不适应北方的气候后，又被移栽到了郊区的温室里，就为这，默修闫还大张旗鼓的收购了一家园艺公司。
艾草到京都的第一个寒假，默修闫迫不及待的带着刚回家过往春节就回到京都的她去了近郊。
要知道，默修闫因为身体和工作性质等多方面的原因，工作半径和生活半径都很小，艾草和他在一起几乎没出过什么远门，女孩儿在她那个年纪，正值花季，最是爱玩的年纪，可她自动自发随着默修闫一起缩小了圈子，让她本就不算宽阔的生活圈子变得更小了，最常有的活动也只不过是选个晴好的天气和两个闺蜜一起逛个街吃个饭。
那天，她看着越开越远的车，看着都市的喧嚣被远远甩在后面，再看看身边坐着的人，心情不言而喻。
艾草怀着旺盛的好奇心跟随默修闫的脚步走进郊区温室基地里最大的那间温室花房内，发现那里只载着一株山茶，山茶花正值繁花期，开得正旺，花香正浓。
艾草第一眼还认不出那就是她和穆子堂用了将近一天时间才寻觅到的花中寿者。
她怎么也想象不到，当初怎么照看，都只能稀稀拉拉开出几朵小花的山茶树有一天也能释放出这么浓郁惊人的美。
默修闫也不提醒，只拄着手杖在一边看着。意思很明显，想知道为什么大费周章的带她来这里自己去找答案。
艾草憋着一股气，绕着山茶树细细查看起来，当看到山茶树主干熟悉的走向时，她大叫着扑进了默修闫的怀抱。
那天，她在山茶树边，主动吻了默修闫，那是他们的初吻，遗憾的是，那个生疏的吻并不算很成功。
因为那吻是艾草临时起意的，当时，她抱够了默修闫，就改用双手捧着他的脸，满心欢喜的看着他好看的眉眼，总觉得怎么也看不够。
当艾草发现默修闫的耳朵不知什么时候爬上一抹不自然的粉红后，她踮起脚尖，仰着脑袋，一点点把唇凑了过去。
整个过程，默修闫的眼睛一直眯着，不过艾草还是在他眼里看到了惊慌。
距离越来越近，当艾草能看到默修闫脸上的绒毛时，她闭上眼睛，一鼓作气，贴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