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艾奶奶上次发病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艾奶奶的身体好像又恢复到了之前不太好也不能说太坏的撞状态,可艾草脑海中总忘不掉艾奶奶痛苦狰狞的模样,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她好几次都想问问习蔺京都那边的安排,可每次都提不起勇气,只要涉及到重要的人,艾草就没办法冷静的处理问题。她怕东怕西,犹疑不定的毛病就会显露出来。
正在这当口,习蔺的电话突然打过来,她的食指在屏幕上轻轻一划拉不小心就挂掉了。
艾妈看着她慌乱的样子,不由问了一句。“男朋友打来的?!”
艾草的手哆嗦了一下,差点握不住手机。“不……不是。”
“瞧你这一脸心虚的,就和你爸偷喝酒一个样儿,跟妈说说是哪儿的人,和你在一起考进公司的……”
正当艾草快要招架不住时,电话又响了,艾草捂着手机就跑出门去。
“这孩子怎么还跑了,快回来,跟妈说说……”
直到听不见艾妈的声音,艾草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跑了很长一段路,远远地,她已经能看见老宅了。
电话还在响着,一接电话,她听到的却是洛雪的吼声。“放了那女孩儿!”
“洛洛,你发什么疯呢。”艾草掏了掏被震得发疼的耳朵。
“电话突然被挂断了,我这不以为你被绑架了嘛”
“我谢谢你这么咒我。”洛雪的四次元艾草不是第一天领教了,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艾草隐约听到习蔺说了一句“把手机给我。”
“你尽快让你亲戚过来吧。”习蔺接下来冷不丁的一句话彻底让艾草噤声了,握手机的那只手甚至开始颤抖。
“我……我要准备什么吗?”
“什么……”习蔺那边的环境有些嘈杂,像是没听清艾草说的话。
“我的亲戚需要准备什么吗?”艾草纠正了一下问句。
“不用,把人带来就行了,你到了给我打电话,我过去接你们。”
艾草知道这女人做事向来靠谱,特别是正事,她既然这么说说明那边的事她已经都安排好了。
“说完了?说完,换我说了。”这回又是洛雪没心没肺的声音。“小爱爱,姐姐的手机又丢了,发工资前没钱再买新的了,先和冰美人蹭手机用,有事打她电话就行了啊。”
在所有对她的称呼中,艾草其实最不喜欢的就是“小爱”,因为这会让她想起自己做下的糗事,可当洛雪这么叫她时,她却能做到欣然接受。
几年心结并不容易解,不过,艾草或许从那一刻起就已经在试图放下季心爱这个人对自己长年累月的影响,只是,影响毕竟深远,她心里不自知罢了。
后来,穆子堂也开始跟着洛雪这么胡乱叫唤,私下里还悔恨不已,人是他先遇上的,为什么当初就没朝这么好听的方向想想。
洛雪学的是摄影,现在在一家杂志社实习,立志要做个尝遍天下美味的美食摄影师,一年365天有300天穿梭于各类美食中。这也注定了她有大半时间是在宾馆旅社里渡过的,经常出门的人,按说应该很擅长收纳东西,可洛雪好像天生没有出门在外要常收东西的意识,除了她最宝贝的相机,出门一次她几乎都要丢点东西才算不虚此行。其中,丢手机的频率最高。
有时候,艾草和习蔺对她的这种能力几乎要顶礼膜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你这个月第二只手机了吧。”
“这次真不能怪我,怪我们主编催得急,害得我一跟他通完电话,就顺手把手机拍在了饭店的桌子上,很生气的就回工作室了。结果……你也知道……”
“不错,这次你还能想起丢手机的地方。”
“不和你说了,跟着你家默先生,你这张嘴巴也越来越不通人情了。”那边说完就挂了电话。
艾草一想到电话那头洛雪鼓着一张婴儿脸生闷气,习蔺表情冷冷,像是在完成一台艰难手术般摸着洛雪的脑袋安慰她的场景,深吸一口气,脸上终于绽放出自回到家之后的第一个笑容,脚步轻快的朝家的方向奔去。
远远地,艾草突然听见家里有哭声传出,她一慌神,刚伸出去的那只脚没掌握好重心,整个人朝前倾倒,重重摔在了地上。
艾草能清楚感受到膝盖在流血可她却觉得胸口很疼,用手狠捶了几下,还是觉得很疼,那种疼,钝钝的,却很持久。
艾草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提不起一点力气。她的双眼胀痛,使劲儿眨了眨眼睛,却发现流不出一滴眼泪。
正当艾草不知自己什么时候能站起来时,一个有力的臂膀穿过她的腋窝,将她轻松架起来,她能闻到这人身上淡淡的药香,和默修闫身上的味道有点像。
“姐~”艾峰的肩上还背着书包,显然刚从学校回来。
“阿弟,我是不是出现幻听了,我好像听到妈的哭声了,她好像在叫着‘妈,您别走,您不要丢下我……’。”艾草紧抱住艾峰的身体才勉强能站住,艾峰看不见的那双眼睛装满了绝望。“就差一点,只差一点,为什么就不能再等等,为什么……”
艾峰听着自家姐姐自虐式的自言自语,说不出一句话,因为他此刻也在无声的哭泣。
今天本是星期六,学校安排了给艾峰所在的强化班补课,可他心里一直不安,连最简单的数学公式在他眼里都变成了天书。
不顾讲台上正在讲课的老师,艾峰慌忙收了几本书就赶回家里,他没想到事情会糟糕成这样。
艾峰也不想相信这是事实,可身为男子他不容许自己情绪崩溃。
在乡村,丧礼最重礼节,要让老人走得心安,作为孝子贤孙,盈门送客是基本,照这光景,是不太能指望上自家姐姐,艾爸艾妈也老了,精力肯定会有所不济,作为家里唯二的成年男子,他必须肩负起作为顶梁柱应尽的责任,必须尽快调整好心态应对各方来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