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府。
叶常风推门而出,对门口的守卫道:“有人来访吗?”
守卫道:“没有。”
叶常风点点头,“去把欧阳管事叫来”。
守卫应声去了。
叶常风回到房中,执笔写着什么,过了半响,一位中年男子踏步而进。此人面容方正,显得颇为精干与老练。
他面带喜色,脸上因为兴奋而失去了作为一个家族的管事应有的从容,带着兴奋的语腔道:“一切都处理妥了,赵家再难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叶常风只是淡淡回应,并没有那么乐观。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虽然称赵家作百足有些过了,但是道理是一样的。他们的余势确是还在的,这名单上的人你去交代一下,盯好他们的举动,别让他们混水摸鱼,能解决的就顺便解决了吧。”
这位管事接过名单,面容也是微微一肃。如果牧裕丰等人在场,便可以发现上面的人都是曾经出言嘲讽叶常风抑或附和赵峰的人……
刘毅已经离开,牧裕丰独自一人端坐在园林中的青石椅上,望着空旷而寂寥的园林,怔怔出神。
然而那近乎没有聚焦的视线却因为一个人影而重新凝聚。
这个人影,赫然便是宁天。
宁天的出现直接令这位铸剑师心头一跳。他这地方虽不是多么隐蔽,防卫也没有那些豪门府邸那般森严,但也不是别人想来就来的地方。
然而对方却大摇大摆地来了。
“因为一件三阶匠心灵甲,你的铸剑坊现在门庭若市,躲在这里岂不是一笔巨大的损失?”
宁天来到牧裕丰面前,就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大方坐下,好像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道:“我们又见面了。”
牧裕丰嘴角一抽,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苦笑道:“世事难料,英雄出少年,拙作最后还是落到你手中,那么裴蛟也是你杀的吧。”
宁天凑近些许,盯着他道:“我想不是的,该是有人暗中相助才对。”
牧裕丰双手抚上脸颊,缓缓道:“你都知道了,那你现在是来落井下石的吗?”
“落井下石?这又从何说起,我根本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仅仅能猜到问题出在这件灵甲而已。他蓦然将灵甲取出,“就因为我还不清楚这上面还有什么机关玄奥,我才不敢就这么带着它到处跑,不然也许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就这么放在青石桌面上,推向牧裕丰一边。
“我想用它来跟你交易,关于神魂……我想知道更多的东西。”宁天一字一字道。
牧裕丰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看他,突然笑道:“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宁天施施然道:“但是现在在我手里,还有,我不知道你们铸剑师是不是可以随便在自己做出来的东西上做手脚,如果真的如此,那也太可怕了些,或许我该去四处问问。”
牧裕丰面对着这个少年,已经完全没有了对方是个少年的的想法,就算有他的暗中帮助,能杀得了裴蛟的少年,已经不能以常理度之,就算是那些大门派的精英弟子,也不过如此吧。更何况还有如此心机,实在不得不令他收起轻视之心。
不过面对对方话里隐含的威胁意味,他却并不买账,面无表情地道:“你不用拐着弯来威胁我,我可以告诉你,若不是裴蛟这个人我恨之入骨,我不会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去做这种事情,这种事情确实是铸剑师的大忌,但是我现在大仇得报,也没什么所谓了,你想把我名声搞臭,那也随你,大不了换一个地方,反正我现在也做不出三阶匠心灵器了,挂着那招牌早晚徒惹人笑话。”
宁天没想到牧裕丰竟能说出这番话来,心中对他的印象不禁大为改观,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当然知道威胁对他不起作用,不过从他话中所说‘做不出三阶匠心灵器’这点入手,兴许可以敲出点东西来,至于他和裴蛟究竟是什么深仇大恨,他就没兴趣知道了。
“不能做出三阶匠心灵器,这是为何?”
牧裕丰却并不买账,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道。
“我累了,你不要来烦我,请便不送。”
宁天却不死心,为了验证某些东西,他是不打算就此放过了,现在他知道不给点实际的东西,人家是不会搭理的,干脆直接道。
“把你的手借我,我能帮你也说不定。”
牧裕丰听到‘我能帮你’从这个少年郎口中说出,又愣了一愣,这简直是笑话,能帮我?能帮我什么?帮我修复神魂吗?荒谬!
他直接把宁天当成是黔驴技穷,在跟他死缠烂打,更加不耐道:“我不相信任何人,赵峰如此,叶常风也如此,没有人能把我当猴耍,也没有人能威胁我,你觉得你能例外吗?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这上面已经没有什么猫腻了,你完全可以拿着它离开。”说到最后,已经隐隐有了怒气。
宁天凝视着他,并没有太多意外的表情,只是微叹了口气道:“你只是没有遇到值得相信的人罢了。”
牧裕丰一愣,道:“你没听懂我的话?”
宁天却不再多说,出手如电,一把抓住牧裕丰的手。
牧裕丰下意识地缩手,却发现宁天的手如铁钳一般,一时竟挣脱不了,登时怒由心生,待要动起真格来,却被宁天厉声喝止:“不要动!”
牧裕丰一呆,瞬间的失神之后心中升起一个念头。
“我竟然被一个少年吓住了?”
宁天也不得寸进尺,在对方发飙之前抽回手来。
牧裕丰一脸疲态,意识中有种被人窥探了一圈的怪异感受,埋头苦笑道:“原来我还是没变,还是一样的胆小……”
宁天不想让他继续陷入那种莫名的情绪,道:“你的神魂境界真的低于你本身境界,这是为何?”
牧裕丰身体一震,猛抬起头,骇然道:“你到底是谁?”
宁天耸耸肩道:“是忘了做自我介绍,我叫宁天。”
牧裕丰显然不是对他这毫无名气的名字感兴趣,实在是因为这种话出自一个少年之口对他的冲击过大才语无伦次,此时冷静些许直奔主题道:“你怎么对我的神魂了解得这么清楚?难不成你也是铸剑师,而且境界远超于我?”他并非没有想到这个可能,但是且不论对方这般年纪拥有超越他的境界有点匪夷所思,更何况一个境界远超于他的人怎么可能问出这种问题?还有,对方可是拥有斩杀裴蛟的实力,虽然表面怎么看都是本魂圆满上下而已,但完全不能排除隐藏了实力,这样的人,怎会籍籍无名?
宁天不容他继续胡思乱想,摇了摇头道:“对于铸器,我还未登堂入室呢。”
“这……”宁天的回答显然不符合他的认知,还欲开口继续追问却被宁天打断道:“再问下去就不礼貌了。”牧裕丰哭笑不得,无奈道:“明明还是个少年,却摆足了大人的款儿。”
宁天嘿嘿一笑,并未说什么,牧裕丰重新审视着他,从震惊中回复过来,道:“罢了,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你想知道些什么?”
宁天毫不介意他的语带双关,反而还十分感激,颇有种终于遇上指路名师的感觉。
“还是原来的问题,神魂境界是否与本身境界有关?还有,神魂似乎跟我们体内的魂元没有本质的区别啊,你有没有想过转化或是牵引?”
牧裕丰像是听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一般,眼皮一跳,先是惨然道:“第一个问题你说得没错,神魂境界跟本身境界是息息相关的,所以顶级的铸剑师,同时也是修为高绝的强者,我的神魂境界相较之前已经倒退了,凭我现在的境界想做出三阶灵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但是只要我的修为还在,恢复到之前的地步应该只是时间的问题,只是想要再有寸进,恐怕是千难万难了。当然,不可否认有些天才人物,能够在低境界就触摸到顶级铸器的门槛,但这些人一般都会被保护起来,基本不会让人见到的。第二个问题我回答不了你,因为这一直都是铸剑师亟待解决的问题,神魂之中的神元跟我们体内魂元的关系一直无法验证,不仅仅是因为神元是无形的而魂元可以是有形的,两者根本无法做比较,更是因为有形之物根本就无法存在于神魂心海,也有人称精神之海。所以,两者无法兼修,这才是真正的难处,资质差些的人,修为本就难以提升,更遑论想在铸器这一门上登峰造极了,当然,是有些拥有大毅力的人,就算资质差些,凭着一些机遇和大毅力,也能在修为上傲视群雄,呼一方风雨。但是面对同样需要无数精力才能提升的铸器之道,仅凭毅力就远远不够了,这时候就显出资质的重要。铸器之道基本修炼只有冥想以及铸器两个途径,但是无论哪一个都是十分耗时而且费神的。你说的转化什么的,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如果真能够办到的话……”他突然捕捉到什么关键似的巨震道:“难道,真的可以?”
宁天头皮发麻地摆摆手:“别这么看我,我肯定办不到。”
牧裕丰紧盯着他不放,‘我不信’三个字就差写到他脸上,步步紧逼道:“那你怎么可能知道我的境界,以你能够斩杀裴蛟的真正实力,若是将魂元转化为神元,超过我的境界就说得通了。”说出来的时候就连自己都被镇住了,宁天站在他面前,此刻就如同一块旷世奇珍一般,如果不是他还保有理智,更确切地说是宁天能够斩杀裴蛟的实力镇着他最后一根神经,指不定他就扑到宁天身上去了。宁天心道你看到的就是我的真正实力,这当然不会说出来,被他毒辣的目光和如有神助的判断力吓了一跳,尽量自然道:“我天赋异禀两者兼修不行么?”
牧裕丰毫不掩饰他狡黠的微笑,带着看宝藏一般的目光道:“你还是太嫩了,不知道欲盖弥彰么?”
宁天避开牧裕丰那炽热的目光,只能故作冷漠道:“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真的做不到。”
牧裕丰眼中黯然之色一闪而过,随即释然道:“是我妄想了,你我非亲非故,还差点成为敌人,我有什么资格知晓这么惊天的秘密呢。”
宁天狠下心来不做任何回应,转身离去。
就在他越墙而走的瞬间,身后惊叫声响,显然他走得时候没有防备,竟被守卫惊觉,但下一刻那些声音又被瞬间压下,然后一道破风声在身后突兀响起,有什么东西朝他抛掷而来。
宁天出手接过,赫然发现竟还是那件灵甲,登时惊喜而又无奈,几经辗转,这东西还是归他了么?
“别人视若珍宝,连我都忍不住出手的东西,别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好吗?”
宁天苦笑道:“蓝灵你损人的功夫真是一天比一天长进,话说你竟然能将我的魂元牵引至神魂心海,难道你是无……”话未说完,突然身体一震,从灵甲中传来的一股冲击,将他心念全部打断!
这股冲击无相无形,宁天的脑海中却突然闪现许多画面以及庞大的信息,一时有些头昏脑胀。
蓝灵道:“是什么?不具攻击性的样子。”
宁天消化半响,惊喜道:“他还把他的铸器经验传给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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