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阳镇边缘。
山中是一片密林,一条山溪在树林间潺潺流过,蜿蜒曲折直通向山林深处。
两个人影一前一后朝林间空旷地带走来,两人都是十一二岁年纪,走在前面的略微高些,昂首阔步,一脸无所顾忌的傲然神色,俨然把自己当作睥睨一方的人物。在他身后的那位却频频后望,稚嫩的脸蛋藏不住担忧的神色,仿佛身后随时有凶神恶煞追来。
前面的人影倏忽站定。
“啊”,后者回头的瞬间,正好撞上前者不宽不厚的脊背。
前者不耐烦道:“弟弟,别看了,没人知道我们是偷跑出来的,嘿,这地方多好,既没人又空旷,正适合我大展拳脚。”
后者从前者的背后探出头来,揉了揉自己的头,稍显灵动的双目朝四方一转,突然道:“谁说没人呀,有人呀哥,那里有人呢。”说着手指朝溪边一棵古松遥遥指去。
前者蓦然一惊,朝左侧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到一棵三人合抱的巨松上一个人安然的躺在繁枝茂叶间,枝叶掩蔽,若不刻意去看,还真不容易发觉。
前者暗忖这脸可丢得有点大,表面上仍是不动声色,淡淡道:“走,过去看看。”
凑近了些,两人抬头向树上望去,只见对方也不过是比他们大四五岁的少年,因他整个脸埋在如草丰茂的绿叶中,看不清脸容。
哥哥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凑近弟弟的耳边低声道:“想不想知道他是谁,待你大哥大显神威,你就知道啦。”说罢不待他回答,径直从怀中取出一颗巴掌大,却暗淡无光的珠子。揉了揉自己的胸口,似叹了口气道:“可惜我还没有一个可以装下许多东西的袋子,否则也不用给这珠子搁得这么疼,改天一定要想办法弄一个。”
然后目光回到那外表平淡无奇,甚至比寻常珠子还要暗淡几分的圆珠,突然像憋气一般绷起一张脸,浑圆的脸蛋一鼓,像足了手中的圆珠,只是多了几分红润。
这一刻,仿佛有什么无相无形的东西正从他托着珠子的手传到珠子里面去。缓缓地,那圆珠竟从暗淡无华逐渐变得透亮,光华渐放。
弟弟看得有趣,雀跃道:“亮了,亮了。光芒忽而一暗,显是哥哥心神被扰分心所致,遂没好气道:“别吵,还没完呢。”弟弟当即住口不言。
光芒再盛,达到一定强度后,便不再攀升。在他的托举下,光珠缓缓向上浮升。弟弟看得心向往之,双目放光,与光珠遥相呼应。
光珠缓缓飘浮至树上少年头上三尺处,忽然光华尽消,施术者涨红的脸色也恢复正常,显示他已收回“神通”。
珠子垂直下落向那少年砸去。
哥哥双目放出幸灾乐祸的得意光芒,弟弟脸色微变,但也同感有趣。
就在此时,一直睡梦沉酣的少年猝然挥臂,将正砸向他的珠子一把抓在手里,顺势便坐了起来。
少年嘴上含着一片树叶,眉目清朗,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有一种野逸的味道。
少年吹走嘴边的树叶,惺忪的睡眼慵懒下望,“原来是王家的二世祖和小跟屁虫啊,这个是……”
忽而目光转到手中略微透明的珠子,再不往树下二人看去一眼,
原来二人便是王阳镇王家的二世子王恕和三世子王凌。王家是王阳镇的高门大阀,加之此镇镇长便是王家的人,其权势之大可见一斑。
兄弟二人这才看清少年面容,当即恍然,王恕见对方只漫不经心地瞥了自己一眼,便专注于手上的珠子去了,很明显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心高气傲的他愕然半晌,恼怒道:“宁小子,快把灵魂珠还给我,不然要你好看。”
宁天虽知道王家一向霸道蛮不讲理,却没想到一个小屁孩都跋扈至此,闻言冷笑道:“二世祖你不是在说笑吧,先是你弟弟鬼叫什么“亮了,亮了”扰我清梦,然后是你弄这么一珠子来砸我,现在还这么大口气,你王家虽然霸道,可也吓不倒我。想要回你的东西,给我鞠三个躬,说三声对不起,小爷我就不计较了。”少年在树上二郎腿一翘,摆明了没得商量,他可不是逆来顺受的主儿。
王恕被驳得面红耳赤,狠狠地瞪了弟弟一眼,显是怪他打草惊蛇,把人家吵醒了,不然灵魂珠也不会落入他人之手,还错过了一场好戏。
直至此刻,王恕心中仍没有一丝悔改之意。
“你们两个小鬼,真胆大啊,竟敢拿了东西偷偷跑出来。”一个低沉而有力的声音突兀响起,三人同时朝发声地望去,一个魁梧的男子倚着树干,双手在胸前交叉,微眯着眼,锋芒毕露。
“大哥”,王恕,王凌同时惊叫。王恕喜形于色,至于大哥所说的话,他根本没有听在耳里,大不了回去挨一顿骂,把灵魂珠要回来才是正事,指着宁天道:“大哥,灵魂珠给他抢了。”宁天听到这话,眉毛一挑,冷笑不语。
男子重重地哼了一声,“回去再找你们算账。”横跨几步,已到了两人身前,这才抬起头来,紧紧地盯着宁天,似要把他看个通透。
宁天依然不惧,哈哈笑道:“霸兄,我与你好像无仇吧,莫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快坐不稳哩。”
王霸板硬的脸上硬扯出一丝笑容道:“小弟顽劣,拿了家里的东西偷偷跑出来,既然小兄弟毫发无损,那灵魂珠就请还回来吧。”说到最后,语气颇为霸道,没有商量的余地。
宁天怒极反笑:“毫发无损?我身板脆得很,要是真的被砸中,摔下去那可是伤筋动骨的事情,他把这当玩乐,难道你也这么无知吗?”锋芒不让,句句掷地有声。
王霸显然想不到对方敢如此跟自己作对,双目欲迸出火花:“你这是自寻死路,你以为你是谁?我不过是想省点力气,叫你知难而退,你还真以为我奈何不了你?只会躲在树上的臭猴子!”
宁天哈哈大笑:“胜过只会在地上爬的死王八!”
王霸身躯一僵,显是那两个字眼触动了他的逆鳞,双目喷火,暴喝一声:“弟弟走开!”王恕,王凌哪敢迟疑,骇然辟易。
嘶,衣帛断裂之声响起,王霸上衣尽裂,露出一身盘虬如钢筋的肌肉,紧握的一对肉拳泛出白芒,猛然击在古松上。
轰,巨树一震,树叶簌簌落下,纷乱如雨。
宁天不禁微微色变,暗忖道:“这就是灵魂师的力量吗?”但内心还是保持着一份镇定,他清楚在灵魂师的面前,一棵树不可能成为他的庇佑之所。凭王家的作风,早在他见到王霸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此事不能善了。既咽不下这口气,那就要想好对策。
此时将灵魂珠藏在怀里,双手抓牢树干,再次目测了与那条山溪的距离,朝王霸放声笑道:“这点程度可不行啊。”王霸冷然道:“待我将这颗树放倒,看你还笑得出来!”再次暴喝,双手合十,头顶异变,长出两个白茫茫的巨角,俨然如牛角。
“蛮犀劲,野性冲撞。”
轰,这一撞果然验证了他所言非虚,饶是苍松之无可撼动的模样,亦发出惨叫一般的“咯吱”声,然后缓缓向后倒去。
这可怕的力量!
宁天心中凛然,却不敢迟疑,待巨松倒下近半的时刻,纵身一跃。
王霸立有所觉,这时只要是个明眼人都知道宁天要做什么,暗呼上当,生生拔地而起,巨掌成爪,朝宁天擒去。
“恕不奉陪了。”宁天长啸一声,在王霸雷霆一爪到来之前,扑通一声坠入山溪。
王凌碰了碰王恕,道:“哥,他叫你呢。”
王恕给他来了一记肘击:“闭嘴。”
王霸一爪扑空,脸色铁青。
巨树轰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