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犹若无数根细小的金针,刺穿重重浓雾。浓雾仿佛尝到了疼痛,开始挣扎,痉挛。随着日光的渐渐猛烈,又开始消散,消失,无影无踪。
在日光下,它显得是那么的手足无措,任由宰割。
季浩然刚从睡梦中醒来,就伸手去触摸断月。握住剑柄时,心中便涌出了一阵喜悦。睁开眼来,发现日光早已涌入茅草屋,这是草屋一天当中最暖和的时候。
季浩然推开了残破的木门,伸了个懒腰,秋风拂面,精神为之一振。
突然季浩然心头一惊,只见不远处的崖边站着两个蒙面的黑衣人,冷冷的望着自己。
这两个黑衣人一高一矮,高的身形消瘦,后背微驼;矮的却是身材臃肿,大肚凸挺。他们的一身黑衣,在日光下显得格外突出。
季浩然紧握剑柄问道:“两位是什么人,不知来此有何贵干?”
瘦黑衣人道:“出手吧!”
胖黑衣人应了一声,抽出腰间的大刀,向季浩然砍去。季浩然已经猜到他们来清风崖必然不怀好意,心下早有防范,断月挺出,“铮”一声响,刀剑相交,火光四溅。
仅这一次交手,季浩然已经察觉到对方的修为决不在恪君之下。
季浩然催动灵力,断月直飞向黑衣人,黑衣人冷哼一声,道:“雕虫小技!”
跟着身后黄光大盛,大刀至上而下劈落,一道巨大的刀光向季浩然斩去。
季浩然暗道:“果然也是五黄的修为!”撤回断月,长剑挥舞,一束剑光将大刀的光影隔开。
胖黑衣人冷笑道:“倒还有两下子!”
瘦黑衣人道:“别耽误时间,快擒住他。”
胖黑衣人道:“真是扫兴,我还没玩够了!”语气中透着失望。
大刀横劈,又是一道刀光向季浩然斩去。季浩然飞身躲开,刀光却将他身侧的巨石,劈的粉碎。
突然,胖黑衣人左手疾出,一股强大的灵力凝聚成一个巨大的魔爪,魔爪被火焰包裹着,向季浩然抓去。
季浩然心头一凛,身在半空已来不及躲闪,只觉胸口一紧,跟着整个人炙热难忍,已经被这只魔爪握住了。
胖黑衣人道:“他年纪不大,灵术上倒已颇有造诣了!不过我的‘炙炎手’一出,天下却没有几个人能躲得过!”
瘦黑衣人道:“哼,他魔性发作起来,你未必是他的对手。”这人故意压低了嗓子,令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胖黑衣人轻蔑着道:“哼,我倒不信。”
瘦黑衣人道:“走,带他去见定阳。”说罢转身向后山走去。
胖黑衣人则用“炙炎手”拖着季浩然,紧随其后。
季浩然被这只手擒住,自觉身子仿佛堕入了火海之中,炙热难当,大声喊道:“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抓我?”
两个黑衣人像是没听见他的呼喊,一直朝前走着。
季浩然见他们不说话,便开始咒骂起来。然而无论自己骂的多难听,他们二人始终一句话也不说。
季浩然心道:“难道他们是为了断月而来,现在抓着我去向师傅兴师问罪来?若是如此,本该光明正大,为什么要黑衣蒙面呢?”
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雪峰下。定阳和往常一样,闭目端坐在树下,听见脚步声在身前停住,才睁开了眼睛。望见眼前的情形,也不惊讶,只是缓缓的说道:“两位擒住我的爱徒,想来定是有事要威胁我了?”一边说着,一边从树下站起身来。
瘦黑衣人哈哈大笑道:“哈哈,不愧是前辈高人,直接就猜出我们此行的目的。”他说话的声音变得更加沙哑和僵硬,显然在极力掩饰自己本来的声音。
定阳一呆,跟着也是哈哈一笑道:“老夫,一无钱二无宝物,只有这一身破烂衣袍,你们若喜欢就拿去吧!”
瘦黑衣人冷笑道:“前辈何必在我们面前装糊涂,我们此次既然是有备而来,自然是想从你那里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定阳皱眉道:“这可就奇了,难道我身上有什么稀世珍宝,是我不知道的?”
瘦黑衣人冷冷的道:“哼,前辈是想听我们亲口说出来,那么晚辈只好遵从!我们此次对《无极秘术》是志在必得!”
定阳猛然听他提起《无极秘术》心头一震,随即叹了口气道:“原来你们是为《无极秘术》而来,唉!可惜啊,可惜!”
瘦黑衣人忙问道:“可惜什么?”
“可惜你们来迟一步,《无极秘术》早在三年前就交给恪辰看管了。”定阳答道。
瘦黑衣人哈哈大笑道:“前辈当我们是三岁儿童吗?用这么简单的谎言就想将我们瞒住?”说罢,向胖黑衣人使了个眼色。
胖黑衣人会意,催动灵力,“炙炎手”火光大甚,季浩然紧紧咬着牙,强忍痛苦,竟连一声惨呼也没有发出。
瘦黑衣人冷哼一声,道:“您的徒弟,倒是个硬骨头,竟能忍住这烈火焚身的痛苦。前辈,您若不想这半人半魔的徒弟被火烧成灰,还是乖乖的交出《无极秘术》吧!”
定阳望着季浩然强忍痛苦的表情,沉默不语。
季浩然咬着牙说道:“师傅,不要交给他们,我..我没事!”他虽然不知道《无极秘术》是什么东西,但是从他们的谈话中,已经听出它必然十分重要。
瘦黑衣人道:“还挺有骨气。好,我数到三,三声过后,你的徒弟就会化为灰烬!”
胖黑衣人狞笑道:“好久没有烈火焚人了,还真有些手痒了。”
瘦黑衣人开始数道:“一!”
定阳运转灵力,负在身后的双手,凝出了两柄光剑。
“二!”
定阳的目光绕着胖黑衣人来回转动,寻找“炙炎手”的破绽!
“三——!”
定阳叹了口气,双手的光剑也随即消失,他放弃了反抗。在短短的三声内,他没有找到“炙炎手”的破绽,他当然也不愿拿自己的徒弟性命来冒险。
“我把《无极秘术》交给你!”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本已经泛黄的书册。
瘦黑衣人道:“你把它递过来,我就放人!”
定阳正色道:“我可以把《无极秘术》交给你,不过你要记住,无论是天涯海角,我都会将《无极秘术》追回来。”说罢,将这书册扔向了瘦黑衣人。
瘦黑衣人一把接过,翻开几页,点了点头道:“是真的,放人吧!”
胖黑衣人一愣,惊讶地说:“真放了他?”
瘦黑衣人道:“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无极秘术》,既然东西到手了,就将他放了吧!”
胖黑衣人道:“我有一个多月没有杀人了,早已经手痒难忍了,这小子就用来给我解解馋吧!”
瘦黑衣人怒道:“你不听我话的是吗?”
“唉!你的职位比我高,我哪里敢不听你的话!”胖黑衣人无奈地撤回“炙炎手”将季浩然丢在地上。
瘦黑衣人又对定阳拱手道:“前辈修为之高,天下罕见。不过想从我们这夺回《无极秘术》却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在下先告辞了!”说罢,两人向密林窜去,一转眼便消失在定阳的视线里。
定阳将季浩然扶起,道:“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季浩然内心愧疚道:“没有,都是我不好,连累了师傅!”
定阳微笑道:“这和你无关,他们是有备而来,即使不用你威胁,也会有别的方法逼我交出《无极秘术》。”
季浩然道:“师傅,《无极秘术》到底是什么,他们为什么如此看重!”
定阳道:“《无极秘术》是本派创派祖师林清所撰写的。林清祖师修为之强古今罕有,其灵术更是奥妙无穷,威力奇大。或许正因如此,普通人难以学会。林清祖师怕自己一身精妙灵术日久失传,于是将其载录在一本书册之中,名曰《无极秘术》。《无极秘术》本该由掌门人保管,以寻求天资卓越,人品出众之人加以相授。前任掌门定和在临终前却将它托付给了我。唉,没想到这书册传承数百年未曾有过闪失,今日却在我手中被人夺去了。”
季浩然内心更是愧疚,道:“师傅..!”
定阳打断他的话道:“我说过,责任不在你,你不必愧疚。况且《无极秘术》丢了还可以找回来,你若有被他们杀害了,那可是永远无法挽回的了。”
季浩然听了这话,心下感动,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定阳望着远方接着道:“我要离开一阵子,去寻找《无极秘术》的下落。”
季浩然道:“去哪寻找,我帮你一起!”
定阳微笑到:“好孩子,你留在这里好好修炼灵术,寻找《无极秘术》的重任就由我来承担了。”
季浩然皱眉道:“可是师傅,你现在有线索吗?”
定阳道:“知道《无极秘术》在我这里的人,并不多。他们黑衣蒙面,又改变了声音和我说话,显然是怕我认出他们,他们一定是我曾经见过的人!”
他说到这里,不由得叹了口气。
季浩然忽然灵光一闪忙道:“那瘦黑衣人曾对胖黑衣人说我魔性发作时会变得很厉害。若不是五年前魔性发作,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有这么回事,他们又怎么会知道呢?”
定阳问道:“见过你魔性发作的有哪些人?”
季浩然沉吟了一会儿道:“恪心师傅和其他三位师叔都知道。”
定阳哦了一声,道:“把断月递给我!”
季浩然依言将断月递了过去。
“看好了!”定阳接过断月,挥舞开来。
剑气纵横,山石草木皆被剑气碾碎。定阳灵动潇洒,全身透着金光!
“灵光出体!”季浩然惊呼道:“师傅竟然是六金的境界,距离传说中的仙光只差一个等级!”
定阳一套灵术使完,身上的金光也渐渐消失。
定阳将断月还给季浩然,问道:“看会了吗?”
季浩然定了定神,在脑海中回想定阳刚才所使得招数,面显难色:“全部记住了,但是想要练会这套灵术,还要一段时间!”
定阳眼中透着欣慰道:“看一遍就能记住,已经很难得了。我不在山上的这段时间,你好好练习这套灵术,如果感到气息遇到阻滞,切不可用灵力强行冲开,以免给身体留下难以恢复的损伤。这套‘九天金阳式’本就不是一个人可以自学而成的!”
“师傅,你这一去要多久才能回来?”季浩然问道。
定阳缓缓的说道:“少则三月,多则一年!”说罢,背起双手,向林外走去。
季浩然望着他清瘦的背影,似乎透着无尽萧索和孤独。在日光下,渐渐远去,最后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季浩然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