衢国的都城未城因其优越的地理位置,一向受到各国商贾的青睐,成为裕地最为有名的商业中心。
但就在这最为喧闹嘈杂的市集一隅,却有一大宅,常年大门紧锁,门前也从无人打扫,看着十分破败。周围邻居只是偶尔会看到有人从偏门进出,全然不知里面住着什么人。
而苏翔风在这里住了九年,里面的人称这屋子为梨屋。
记得第一次被领进宅子的时候,苏翔风看见院子里有棵梨树。春风正暖,梨花初放,只觉得纯净的白映了满眼。那刻,翔风便被吸引住了。她忘却了先前的紧张与不安,很快便融入其中。
自从母亲去世之后,六岁的翔风在这世上便再无亲人。
她不知道父亲是谁。母亲说,父亲在翔风出世之前便死了。母亲还说,父亲欠她一个承诺,她便是做鬼也要向父亲讨还回来。每次说到父亲,母亲总是流泪,仿佛那泪总也流不完似的。于是,翔风便不再问父亲的事。对她来说,没有见过面的不存在于这个世上的父亲不过是个称号而已。当她看着村里别人家里其乐融融,她甚至会暗暗讨厌这个早早离她们母女而去的人。
有一天母亲终于不流泪了,常年的积郁成疾终于让她早早的离开了翔风。之后翔风就靠着村里的救济过日子。
第二年的春天,当她躺在油菜花地里午睡时,一个声音从天而降。
“你是苏翔风?”
她睁眼,看见一个妩媚的女孩子的脸挡住了阳光。
翔风点头,她不知道这位笑得像朵花似的美丽小姐姐找她做什么。
“我一个人,太无聊了,你陪我玩吧。”
女孩子在这里呆了三天,找翔风玩了三天。离开时,她说:“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之后翔风便天天盼着,却再也没有见到那个女孩子。
一个月之后,有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来到翔风的家里,说要带她去未城,过比现在好的日子。翔风在这个村子本就没有亲人,她懵懂的觉得那个男人并不像个坏人,便乖乖跟着去了。
来到未城,翔风看什么都好奇,也看什么都紧张。
但,只那么一眼,她就不再害怕。
白得好似母亲的纱衣,在风中摇曳。
听人说,母亲曾是一个出名的舞者。但她从未见过母亲跳舞,即便她的腰肢是那么柔,做起家务来动作都那么美。
临走前,母亲说:“我爱你父亲,可是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翔风并不懂,但她记住了。
进了梨屋后,翔风很少说话,只是卖力的干活。空闲的时候,她就喜欢靠着梨树发呆。这里的人对她都不错,但时常人来人往的,她也记不清。她并不知道这些人都是做什么的,不过她喜欢这里犹如一个大家庭的氛围。
“香儿,晚上阿硕回来,你去把他屋子打扫一下。”这天婴吩咐道。
婴是这里的老大,也就是把翔风带回梨屋的人。他嫌翔风的名字太像男孩,便改称她香儿。关于翔风的名字,她母亲曾说有特别的含义。不过翔风并不清楚所谓的含义,而母亲也不在了,叫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
阿硕是梨屋里翔风难得认得的几个人之一。他一出去总要好些天,而回来时,都会带些好吃的好玩的给这里的人。第一次在梨屋见到时,他以为翔风不会说话,便温柔又有耐心的教她。当他知道了翔风只是很少开口后,便一次又一次的逗她说话,甚至把她气得涨红了脸,直到被婴老大数落了,他才讪讪的道歉。但每次他不在,翔风又会不自觉的想到他。因为阿硕是这里唯一会逗她开心的人。许多时候,她故意憋着不笑,就想看阿硕落败的神情。
听到阿硕要回来,翔风很是开心,花了一下午时间把他的房间仔仔细细打扫了个遍。之后便坐在梨树下候着,等着他风尘仆仆的翻进院子后便能第一眼看到她。
直到凌乱的脚步声把她吵醒,她才发现自己竟已糊里糊涂的睡着了。婴老大正神色凝重的带着几个人往里屋走。他们经过之处,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
她一个激灵,不顾别人的阻拦,跟着进了房间。
如果这不是阿硕的房间,她绝对不会相信躺在床上的人就是阿硕。那人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满身的血早已让他面目全非。而那些血还在不断的往外流着。婴老大正忙着让人止血敷药,语气中尽是无奈。
翔风从未见过这种场面,她不自觉的往后退,回过神时她已坐在梨树下,蜷缩着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