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见冯大娘坐着在做针线,便问:“大娘,几时了?”
冯大娘揭帘子看了看说:“快午时了吧。”
祁华坐起来拿双手揉了揉脸,也揭开帘子看了看外面,见还是农田,便说:“也不知他们会在哪里歇息。”
冯大娘说:“我估摸着要到凤溪县才会停了吧,这一带都没有大镇。”
两人说着话没一会,车却慢慢的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冯绍在帘子外面说:“大公子,要不要带小娘子下来歇一歇?”
祁华揭了窗帘子探出头,看还是在官道上,但这处两边种了树,便遮荫不少,马车都靠边停了,有丫鬟仆妇在车下走动,家丁护院都散在车队前后稍远些护着。
祁华拉了拉乔治,乔治睁开眼,茫然的看着她,祁华小声问:“要小便吗?不过只能让冯大娘带你去。”乔治不出声,只伸手拉了她。
祁华又说:“我也没办法,你现在不是女孩嘛。”乔治又拉了拉。
祁华叹了口气:“好吧好吧,我陪你去。”转头和冯大娘说:“大娘背着他吧,就说我们一起在附近走动一下。”
祁华在包袱里翻了那披风出来拿在手里,三人下了车。祁华看看四下没人注意,只管往路基下的农田里去。这处还有些没有收割的庄稼,小孩子要蹲下就看不见了,大人也只见个背影。祁华拉了乔治下来,拿披风盖着他让他蹲下,又小声说:“我就在旁边,别担心,你好了就站起来。”等乔治好了,赶紧让冯大娘背了他回去,自己也蹲下来解决了,直起身,四处看了看,才大摇大摆的回到路上,围着马车活动腿脚。
远远的见一个丫鬟提了食盒往这边走来,看见他便扬起了笑脸。祁华赶紧也扯出笑脸拱手招呼:“绿荷姐姐好,这是做什么去?”
绿荷扬着圆脸,斜了他一眼,笑说:“来服侍你呀!还不快来拿。”
祁华紧走几步去接了她手里的食盒一起走回马车,绿荷便说:“我家奶奶叫我来和你们说一声,这一带没什么打尖的好地方,今儿要到凤溪县住宿了,这里有些吃的,你们几个分着垫饥吧。”
祁华心中感激,话语也真诚:“真是太谢谢二奶奶了,如此周到。还烦劳姐姐替我说一声,我这半路上的也不方便去给她见礼。”
“你不谢谢我?”绿荷歪着头看她。
“自然也是谢的,我这就给姐姐行礼。”祁华说着就要作揖。
绿荷拉着他笑说:“和你说笑呢,哪来那么多规矩。你要真谢我,就告诉我个事儿。”
“什么事比礼还重要?”祁华也知道她是玩笑话。
绿荷却认真地问她:“听说今儿个那些蜜饯果子是你给的?在哪里买的,姐妹们吃得都好,说下次要去买呢。”
“这个啊,我家仆人就在关镇客栈边的小铺子买的,姐姐们能喜欢,就是那些蜜饯果子们的福气了。”祁华笑着答。心里却说:“我好歹看了好些铺子,只这铺子有好些个穿着打扮不像良家女子的买,自来那些个青楼瓦肆的女子对吃的知道的多,看来这里也不例外。按说糕点也不错,我可是冲着那家不年不节不是饭点还排队而去的,你怎么没赞一个?”
果然绿荷又说:“可惜我没有吃到那核桃糕,听几个妈妈们说比西京福源楼的还好。你家仆人真会买。”
“姐姐要吃别的倒没有了,那个糕我却还留了两块本来当午饭吃的,如今有了姐姐的东西,那糕也让它福气一回跟姐姐去吧。”祁华说着去车里拿了个纸包。
把个绿荷乐的,一边掩着嘴笑一边接了就打开纸袋看了看,说:“唔,就是这个。我和白梅姐姐分,看来这趟差没白来。”说完就高兴的回去了。
祁华也乐了,女人很麻烦,但也很好打发不是?却忘了自己也是个女人。开心的揭了食盒看,第一层有一些切好的鸡肉和牛肉,没什么汤汁,大概是为了好带;第二层是几个馒头和烙的饼子,那饼子金黄的,还撒了芝麻,边上还有个皮子的水袋,想的挺周到的。那车夫也不知去哪里吃了,祁华就招呼冯绍他们一起来吃,冯绍还是要守着规矩,祁华便拿两层食盒的东西分了分,留了一层给他,拿了另外的一层上了车和乔治冯大娘一起吃。
祁华倒些自己水袋的水沾湿了帕子,先给乔治擦了手,才自己也擦了,塞了一块牛肉进乔治嘴巴问:“喜欢这个还是鸡肉?”
乔治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了,才点点头。祁华便拿饼子卷了好些牛肉,放在乔治手里给他自己吃。
旁边冯大娘见了,把两人来来回回看了几次,开口问祁华:“你怎么知道他点头是要牛肉?”
祁华手里抓着只鸡腿,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我……就是知道他点头就是要牛肉。”
冯大娘“啧”了一声:“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们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呢!”
几人吃饱喝足,又在车下走了走,车队又缓缓地出发。这次车走得快了一些,便有些颠簸,祁华虽第一次坐这种没有减震的古代马车,但车里垫的厚,倒也还能忍受。只有些担心乔治,怕他晕车什么的。见他一路只是稍微皱眉,手指在手心里画来画去的,脸色倒很正常,便也放心了。
日头偏西时,车队入了一个县城,应该就是凤溪县了。冯大娘和祁华轻声说:“以前的皇后娘娘就是凤溪人,我们躲去归云山路过这里的时候,听说那皇后娘家被那些兵给抢了,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冯大娘一脸悲戚,祁华能够理解,皇权统治下帝后的存在,于人民心中是地位尊崇的,估计此举在临苏人的眼中也是十分犯众怒的。
马车停在了一个客栈门口,大家都下车,祁华看了看招牌——如家客栈,有点想到上辈子的某个连锁快捷酒店。嘿嘿,果然这个名称好啊,还能传承。因为接下来几日应该都是坐这车了,有些东西便没有再扛来带去的,祁华四人轻松的入了客栈。也不知道这个刘家究竟什么个来历,也没有人让她去登记,祁华还在那大堂站着等,周妈妈就过来和她说:“华小郎只管跟着小二上楼去吧,等会有人送饭菜给你们,明儿也是那个时辰出发,也要到了大地方才歇,快些休息去吧。”
祁华一边谢了周妈妈,一边说:“我这还有个食盒要还给绿荷姐姐,不知方不方便去见她?”
周妈妈看了看说:“是呢,等下大概会准备明日的东西,你去后院还她吧。”说完自去忙去了。
祁华先带着大家随小二认了房间,自己拎了食盒去后院找绿荷。后院里和昨日的客栈比更大一些,院子里人来人往的忙碌着。祁华找到了绿荷,把食盒还给她,轻拉了拉她袖角说:“姐姐,我想和你讨个主意,你这会能走一走吗?”
绿荷转头看了看院里,就笑着说:“没事,说吧。什么事你还要和我讨主意?我看你有主意的很。”
祁华说:“姐姐又笑话我。我哪里能和姐姐比。就是我们没有去柜台登记,也不知这房钱……我心里忐忑,不知怎么做才好,知道姐姐心地好,来问问姐姐。”说完一脸期待的看着绿荷。
绿荷想了想问:“可是周妈妈叫你们进房间的?”见祁华点头便挥了挥手说:“那你还担心什么?这是我们奶奶有心帮你呢。回去歇着吧。”
“可我们又搭了车,这又不付房钱的,这……”
“你车都搭了,又吃了********,还担心什么?”绿荷又歪着头笑她。
“就是说啊,这可怎么办呢?我拿什么回报二奶奶呀?”
绿荷笑得止不住,心里却很喜欢:“好了,姐姐不逗你了,放心吧,这些个对咱们奶奶来说实在不值什么,你有这个心就行了,不像有些个只知求不知报的小人,回头我和二奶奶说一声。行了行了,我忙着呢。”
祁华苦着脸走了,心里却比了个大大的“V”字,嘿嘿!她虽没有能力回报,但也要人家知道她有这个心意。
入了夜,轮到绿荷值夜,就把这事当个趣事说给刘二奶奶听,二奶奶感叹地说:“你看看,就这么大年纪的孩子,帮了他这么一下,他就想着还,可见这孩子是个好的,我真是越看越喜欢,你们也多顾着他些。”绿荷点头答应不提,自此路上对祁华几人越发照顾起来。
祁华回了房,和冯氏夫妇对好了说辞,提醒冯绍注意着路程,又不放心的让他讲了一遍到时候告辞的说法儿,才和大家一起吃饭休息了。
于是祁华四人跟着刘家的马车又行了三日,到第四日的午时休息时分,祁华一个人去队伍前面找到周妈妈说:“妈妈辛苦了,多谢妈妈这几日的照应,我先来和妈妈说一声,我家置的庄子就在前面五里外了,到时只须再走进去一小段路就到了。劳烦妈妈和领队的管事知会一声,到时停一停,可别误了几位的行程。”
周妈妈点头:“哦,就在这附近?倒是近燕子湖了呢。行,我知道了。你只管去吧。”
祁华又说:“多谢妈妈。等到了再来叩谢二奶奶,这会就先不打搅她了,也好让她多歇一歇。”
周妈妈点点头,先回去禀报了。刘二奶奶歪在马车的大靠枕上说:“唉,我倒有些舍不得他呢!你去准备准备,给他们些能用的东西,回头拿来我看。”
周妈妈应了,自去忙碌。这边马车上侍候的白梅和绿荷听了,两个人相互看了看,绿荷先开口说:“太太,我也有些个体己,等会也给些陶家小郎您看可好?”
刘二奶奶斜了她一眼说:“哟,平时满屋子数你最爱攒东西,又最护食,今儿倒大方起来了。”
白梅说:“可不是。昨儿还满车的包袱里翻呢,说有几件衣服可以给那小娘子。”
绿荷笑说:“你不是也一样说要给的?”
刘二奶奶也笑:“愿意给就给吧,我难道还会眼红不成。只人家还在孝呢,你们给衣服别太花里胡哨的。”
绿荷拿手捂了口说:“呀,是呢,把这茬忘记了。”
白梅点点她头:“没头脑的,人家才多大,你给的衣服等人家满孝穿了大概也像戏服呢!奶奶的意思只是怕太招人家眼,提醒你一句。”
三人都笑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