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2)
其实蒙迪并非冥顽不灵的笨蛋,他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见惯了人世间的尔虞我诈是是非非,他能不知道这点人情世故?但他也是有原则的人,知道哪些底线不能逾越,而像战省长这样的,就是最为他不耻的一种人!为了自身利益可以出卖一切,甚至于自己的人格和自己的祖国!所以当他看惯了他的丑恶嘴脸,就会不由自主的敲打对方一下,他以此为娱乐,当看到战省长那窘迫的样子,他的心里就不由自主的想要放声大笑。
而这一回战省长却说自己不想帮这个忙了,话说得斩钉截铁,让人不得不相信他说的是真话。但蒙迪却不这么想,战省长有一个尾巴牢牢的攥在自己的手上,不容他不就范。而且蒙迪的心理学学得不错,对于这个战省长的为人他早就了解得一清二楚,他怎么可能为了一时的不快,敢让自己多年经营的一切化为乌有呢?
谁都不是傻子,做事务必得权衡利害,尤其像战省长这样的势利小人。
包厢里冷场了片刻,一个中年男人呵呵笑着举起了杯,说道:”蒙迪先生也太不通世故了,我们老大是什么样的人,我们老大做事做人都讲究的是信义当先,不说为朋友两胁插刀,也不至于背信弃义吧?您这三番五次的追问来追问去的,这不是信不过我们老大吗?你这么做,我们老大能不生你的气吗?”他把手中这杯酒放到了蒙迪面前,示意道:“来,蒙迪先生,给老大敬杯酒,老大心胸宽阔,又不计前嫌,我想老大一定能原谅蒙迪先生这一回的。”
这个台阶倒是顺理成章,谁都得下。蒙迪也知道玩得太过,最后不好收场的道理,也就端起酒杯对仍是板着脸的战省长道:“战省长,实在对不起,是我的言语不周,冒犯您了,请战省长原谅。“
战省长的那张油光满面的脸上像变戏法似的绽放出如花的笑靥,嘴里暴出一口森森的白牙,笑道:“蒙迪先生这是怎么说呢,是我战某人太过任性了,应该说是我冒犯了你才对。”
说罢,二人干了杯中酒,包厢里立时缓和了气氛,战省长不再去理那个蒙迪,对身边的老和尚道:”这回呢我战某来仓州,主要是请无为大师出山,无为大师道德高深,大慈大悲,的确不愧为一代名僧,我战某人仰慕已久,希望大师能体量我战某千里跋涉,风尘仆仆的来见您,就是希望能跟我一起回到上湖,帮我降妖除魔。”
那无为大师就是刚刚跟杨娇暗中较劲的老和尚,只见他白眉低垂,双眼半睁不睁,淡淡说道:“老纳去倒是能去,只是战施主所谓的那些妖孽可不是好相与的,单就说那程冬琦,手下有兰茉莉、杜蔷薇、金百合,白芙蓉四大护法,哪个都修为不低,都不好对付,尤其那个杜蔷薇更是无敌于天下,连老纳都不敢肯定能斗得过她,所以战施主暂且别太着急,在这里先住上几天,老纳早已发下请贴,等天下英豪汇集于此,到时候老纳必定全力以赴,帮战施主把那些妖孽归除殆尽!”
正在隔壁偷听的杨娇,此时听到了程冬琦以及她手下四护法的名字,不禁一阵心掠肉跳,原来他们竟然是来找程冬琦麻烦的,这可真是巧了。但她又奇怪,那个战省长又跟程冬琦有什么仇口,何以要置程冬琦于死地呢?待杨娇把真气集聚在那个战省长的身上,细细观察片刻,脑中忽然就闪现出一个人的影子,那个人正是那个上湖市的黑道老大战云!这么一闪念间,杨娇所有的疑问都迎刃而解,原来这位战省长便是那个战云的哥哥战阳!难怪他要对付程冬琦,自己弟弟被人砍断了一条腿,放在谁身上都咽不下这口气呀!
可让杨娇不解的是,这战云被砍的事早就过了快三四个月了,怎么战阳才想着要对她下手呢?
其实杨娇哪里知道,这战阳早就对程冬琦下了好几次手了,可都因为程冬琦的各方面的实力太强,不仅连对方的一根毫毛都没碰着,还差点把自己的大好前程给搭进去。战阳用手中的权力奈何不了程冬琦,也就只好走些旁门左道了。后来他听说仓州金菩提寺有位无为大师法力高深,便借着给蒙迪办事进京的空当来请无为大师出山。战阳原以为这无为大师乃是世外高人,哪能随便就请得动的,却不想战阳一说出程冬琦的名字,那老僧立马两眼放光,二话不说便答应出山帮忙,这的确让战阳一时间喜出望外。
此时战阳听无为大师说要留他再在仓州住上几天,不禁沉吟着望向一边的蒙迪,他说:“这个嘛,实在对不起了,大师,我还有一些要紧事得马上进京,下午便要起程……不如这样吧,等我办完了事,再转道回仓州,咱们再一起回上湖,大师说怎么样?”
无为大师点了点头,说:“无妨。你只要去了别耽搁太久,我在这里等你。”
说到这里无为大师又斜眼瞭着那蒙迪道:“有件事情老纳一直很好奇,不知蒙迪先生一直求战施主找的那个杨娇,又是何许人呢?”
此言一出,不禁整个包厢里有人震惊,连偷听着的杨娇也吓了一跳,心里嘀咕,他们怎么又提到自己头上来了?
战阳一直都是小声和蒙迪商量这件事,怕的就是隔墙有耳被外人听见,可没想到这无为大师耳朵竟是灵到这种地步,把自己和蒙迪的悄悄话全都一字不漏的听了去。难怪是大师,确实非比寻常。
战阳平复了惊讶之色,笑笑道:“说起来这个杨娇呢,她是蒙迪先生的一位朋友,是蒙迪先生托我去找她。”
听了战阳的话,杨娇满心狐疑的去看那个蒙迪,心里暗自奇怪,她什么时候又多了个老外的朋友了?
而那无为大师听战阳说得不尽不实,忍不住冷笑道:“战施主也不必瞒着老衲了,现在谁又不知天骄不败的大名呢?”
“天骄不败?!”战阳和蒙迪都是一愣,蒙迪问道:“大师,您知道天骄不败?”
“听说过。”无为大师淡然一笑,道:”两个月前,她是一个女武警,在入京的一次演习比武中力压群雄,大放异彩,没想到最后一场实战演习中却牺牲在一颗炮弹之下,实在是天妒英材,可惜了。”
听了无为大师的话,战阳和蒙迪都不禁哑然失笑,战阳道:“如此说来,大师说的杨娇,和我们说的杨娇就不是同一个人了。”
无为大师脸上笑意更深,道:“你不会是觉得你说的是活人,而老衲说的却是死人,便两不相干吧?”
战阳点了点头,说:“大师说得没错。”
无为大师道:“之前老衲就觉得奇怪,好好的天骄不败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实在是太过蹊跷了。后来经老衲徒儿的一番名查暗访,终于查出了一丝端倪,原来这天骄不败没死,而是加入了国家的一个机密部门,成为了国家的一名特工!”
这话说得几乎是石破天惊一般,不仅偷听的杨娇吃惊不小,连战阳和蒙迪惊得面面相觑。战阳问:“大师对那天骄不败何以会如此关注,难道您跟她有什么渊源吗?”
无为大师摇头,说道:”渊源倒没有,只是好奇而已。”他抬头仰望头顶,说道:“当初老衲有一个爱徒,在国家武警部队为官,曾经给我描述过天骄不败的事迹,我当时就觉得这女孩非比寻常,也就多关注了一些。”
无为大师说到此处又叹了口气道:”只是战施主,老衲有一言相劝,不知战施主能听否?”
他也不待战阳答话,就又自顾自的说道:“人之为人,当知何为高贵,何为低贱,有些人坐名车穿貂裘,却行低贱之事,既便虚有华表,但却不耻于天下世人。而又有些人,相貌粗鄙,身居陋室,衣不蔽体,但面对至理人伦,不移不淫,大义凛然,既便是穷困潦倒一生,亦当受世人景仰!”
“战施主所欲为之事,老衲不用多猜,也知其大概。前者那天骄不败为国家又建奇功,让那个耀武扬威自以为是的蕞尔小国,知道我堂堂大华夏决非随便挑衅和欺凌的庸懦之邦,老衲虽在方外,知此事亦喜不自胜,谓其壮我华夏之气者,真乃天之骄子,当世之英豪也!”
“而战施主却与那天骄不败反其道而行之,身为高官,竟做投敌卖国之举,老衲实不敢再妄行恭维了。老衲有一言相劝,乘战施主暂未做下丑事,还请悬崖勒马吧。忠言逆耳,良药苦口,请战施主好自为之。”
无为大师侃侃而谈,一时间让战阳脸色通红,无地自容。原来那蒙迪本是N国的一个特工,之前一直在A省用外商的身份做俺护,从前跟战阳多有接触,最終战阳被蒙迪的糖衣炮弹击中,在对方贿赂之下,成了人家的一只走狗。
后来蒙迪接到上峰派下的任务,让他务必除掉那个使N国焦头烂额的杨娇。蒙迪便在第一时间想到了战阳。因战阳在京城中有许多军界政界高官,通过他们,找出一个小小的特种兵,可谓易如反掌的事了。
虽然战阳觉得做这件事有卖国之嫌,但他经不住大把钞票的诱惑,及蒙迪手中把柄的要挟,无奈之下只能不得己而为之了。
而今这无为大师竟然一语点破了玄机,蒙迪顿时异常紧张,他起身道:“老和尚,你说的是什么,我一点都听不懂。但我希望您最好不要胡言乱语,弄不好,您恐怕会因此活不了多久的!”
无为大师听了对方的威胁,不禁仰天大笑,笑过之后,他不屑的道:“肖小之徒,如若不是老衲身有戒律,不伤凡人,不然,单凭你刚刚这两句话,老衲就会让你身首分离!”
说着无为大师一指桌上的酒杯,“你来看!”
只见那只玻璃酒杯被无为大师这么一指,竟然在中间破了一个小小的圆洞,而杯中的红酒就从那个小洞缓缓的流淌在了桌子上。
无为大师岿然端坐,似笑非笑的问道:“不知道蒙迪先生的那颗头颅可硬过这杯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