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晚,柳一门从早晨的大红满堂变成现在的素衣白裳。
成英王把公主送回宫后,在天黑之前又回到柳一门。他有许多疑惑,一定要尽快解开。这次跟随他来的是闻昊,皇上的近身侍卫,柳渊最得意的弟子之一。
柳一门内外,三十多名弟子戴孝巡逻,防止惨案再次发生。
原来的喜堂变成了灵堂,柳惜云和莫子言在为爹爹守灵。
书房内,高任寒和柳家的三四个至亲好友围坐在一起,愁眉不展。有仆人来报,说成英王来了,现在灵堂,他们几个便起身前往。
闻昊跪在师傅灵前,心痛至极。他发誓要查明师傅的死因,为师傅报仇血恨。
成英王看到一身重孝的柳惜云此刻已疲惫不堪,莫子言也没了往日的神采奕奕。他走到二人面前,劝他们节哀。他提出要看看柳门主的尸身,柳惜云同意了。
这时,高任寒一行人也来了,他们一起向灵堂后面走去。
莫子言没有动,他还是跪在地上,默默地烧着纸钱。但是当周围空无一人的时候,他的眼神是飘忽不定的。他在思索,对于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他都要想清楚。
片刻过后,进去的人都出来了,边走边低声讨论。
“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伤口……”
“柳兄这样的江湖高手,竟没有一丝反抗……”
当他们看到跪着的莫子言时,都摇头叹气,对他甚是看不上眼。
成英王从里面出来后,开始分析:“我早些年曾随师傅游历漠北四镇,听师傅讲到过‘解心谱’和‘蛊心术’,一正一邪均可杀人于无形中。柳门主今日之祸,恐难逃这两种法术。”
“漠北四镇与我们相隔甚远,我也没有见识过他们的绝招。不过听说‘解心谱’属倾依谷所有,几个月前倾依谷在一场恶战中已全军覆没,不可能是他们所为。”高任寒说到。
“如此说来,柳门主一定是死于‘盅心术’了?”又有人问到。
“可是漠北四镇远在千里之外,我们柳一门与他们素无瓜葛,他们为何要下此毒手!”柳惜云说着,眼泪又了出来。
“现在还不能断定,或许另有我们不知道的奇绝法术!”成英王只哀叹自己知之甚少。
柳惜云看了看莫子言,像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走到他身边蹲下去问:“子言,你觉得呢?”
看到柳惜云此举,众人都觉得诧异。
莫子言抬起头,看到柳惜云红肿的双眼他也很心疼。他不再犹豫,咬破自己的手指,从旁边扯了块白布,在上面写了一个字:“解”。
“解心谱?”成英王惊问。看到莫子言点了点头,他又问:“何以见得?”
莫子言又要用手指写字,被柳惜云阻止了。这时仆人已经拿来笔墨,莫子言用笔写下两个字:“无痕”
其他人感到十分困惑,但是成英王明白了,于是说到:“你的意思是,只有‘解心谱’才可以让人身上不留伤痕?”
莫子言再次点了点头。
“他的话可信吗?”高任寒还是充满疑惑。
成英王不屑于回答他,柳惜云却说到:“我爹生前说过,他虽不会说话,不会武功,但却懂得世间所有奇门异术,所以我相信他。”
如此,高任寒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可是问题又来了,倾依谷既没有人生还,这世间还有什么人懂得“解心谱”?又为什么要加害柳门主?
“漠北四镇做事向来十分诡异,他们杀我夫君,一定还有别的什么目的!”云千黛在侍女的搀扶下慢慢向他们走来,声音也随即传来。
“娘,你怎么起来了?身体好些了吗?”柳惜云走过去扶住娘,让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喝了子言为我配的药好多了!”
云千黛的话又引起在场所有人的好奇。没想到这个莫子言虽然不会说话,懂得到还挺多。
“大嫂,为了柳一门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啊!”高任寒对云千黛说到。
“是啊,师娘,我们一定会帮您和师妹重振柳一门!”闻昊也安抚到。
云千黛稍微缓了缓说:“没错,只要有我云千黛一天,就不会让‘柳一门’的招牌倒下去。不过,眼下有件重要的事情我要宣布,正好大家都在,可以作个见证。”
“娘,有什么事非要今天说吗?”柳惜云担心娘的身体,不由得劝说。
“没错,这是你爹的遗愿!”云千黛的声音越来越虚弱,但她还要坚持把话说完。她看着大家,一字一句地说到:“柳门主生前有遗命,待莫子言与惜云大婚之后,由莫子言接任柳一门门主之位——”
云千黛此话一出,可谓是惊煞旁人。
“师娘,师傅他尸骨未寒,现在说这个不太合适吧!”
“是啊,娘,爹的死因尚未查明,怎么先急着立新门主了!”
“就是啊!”众人也议论到。
成英王没有参与到他们的议论中来,他站在一边看着莫子言。莫子言还是只管低着头,仿佛他们议论的事情与他无关。
“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云千黛渐渐支撑不住了,所以口气不免强硬起来。缓了口气之后,她又说了一句:“子言,你过来!”
莫子言这才慢慢地站起来,来到云千黛面前跪下。
身后的侍女递给云千黛一块令牌,云千黛把它交到莫子言手里对他说:“这是柳一门门主的令牌,今天我把它交给你,以后柳一门的荣辱皆与你有关,你能担负起这个重任吗?”
莫子言接过令牌,眼神突然变得坚定起来。他用力点了点头,表示他的决心。他捧着令牌站起来,周围的仆人则全部跪下,参拜新门主。
闻昊和柳惜云虽有不解,却也不得不下跪行礼。
成英王和其他人也纷纷作揖,表示支持新门主。
柳一门的弟子遍布天下,得知师傅的噩耗之后陆续赶回来见师傅最后一面。等到柳渊下葬的那一天,参加葬礼的已达一百多人。
因为沾着浓重的皇族气息,柳一门向来不与别的江湖门派交好。所以平日里别的门派对柳一门也只是惧怕或退让,完全没有真心相待。如今柳一门出了事,自然也不会有别的门派相帮,要想查明真相报仇雪恨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几天后,喜事、丧事接着办的柳一门渐渐平静下来,但是关于新上任的门主,柳一门内还有很多人不服气。第一,他不姓柳;第二,他不会武功;第三,他来历不明。他凭什么做柳一门的门主?
莫子言还是一袭白衫,表情平淡,端着一碗刚刚熬好的药往柳夫人的房中走去。可是还没走到门口,突然被一个人拦住去路。
“弟子参见门主!”那人不怀好意,假装作揖的同时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柄长剑朝莫子言挥舞过去。
莫子言无力躲闪,被那人一剑刺在胸口,鲜血直流,他手中的药碗也掉在地上。
“石崖,你干什么?”柳惜云冲过来,一脚踢开那人。
长剑跟随着石崖从莫子言胸口拔出,莫子言后退两步倒在地上。
“子言,子言!”柳惜云连忙将莫子言扶起,接连喊了几声。
“放心吧,大小姐,他死不了,我只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发不出声音!”石崖将长剑插入剑鞘,冷冷地说到。
“放肆,他是新任门主,你有什么资格试探他!”柳惜云责问到。
这时,程翼轩和另外几名弟子跑过来,帮着柳惜云扶起莫子言。他也指责到:“石崖,你太过份了!”
“你给我去‘忠君堂’跪着去,没有门主的命令不准起来!”柳惜云说完后就扶着莫子言回房了。
仆人已经将柳一门的大夫请来,给门主疗伤去了。
晚上,程翼轩推开“忠君堂”的门,给石崖送来饭菜。
“怎么样,试探出什么没有?”程翼轩问。
石崖摇了摇头。“任何发声正常的人在那种情况下都会喊出来,所以他是真的不会说话。”
“所以以后我们就不要跟他作对了,好好协助就行!”
“怎么协助?全靠比划和猜吗?”石崖原本是跪在地上,一生气居然坐下了。
“我觉得师傅和师娘这么安排,肯定有他们的深意,只是不方便告诉我们罢了。”
石崖想了想觉得应该是这样。他又问:“守墨师兄回来没有?”问完后看到程翼轩摇了摇头,他便说到:“要是守墨师兄在,惜云师妹肯定不会嫁给别人,柳一门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