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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文明与野蛮的辩论

顾城毅突然觉得是自己想岔了,水晶的出发点是对的,先不说豹哥这一伙人是怎样的人渣,事实上很多受到不法侵害的女子从收到侵害的那一刻开始,不幸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那巨大伤害,远远不止于受害的当时。

很多女子事后愿意忍气吞声,心里留下了巨大的阴影,这还算是好的,要是想讨回公道,那简直是对自己的二次、三次伤害。首先是家人的异色,同事朋友异样的眼光和背地里、朋友圈里的“传颂”。

争取的过程也堪称艰辛,要自己出力来证实对方的犯罪行为,首先是证据,你要拿出对方的液体,就是有吧,你身上没有几处伤痕,施暴方就会辩称两人是通jian而不是强jian,又是一通漫长的扯皮,等到最后尘埃落定时候至少也是半年后了。

这期间是对自己心理、体力的巨大折磨,有多少人没能坚持下去,真正撑到最后的也只是为了一个心安。

顾城毅在被抓起来的时候,也想过杀死这些人,但是这止步于想一想而已,然而当水晶真的轻而易举的做到了时,他又不免圣母新泛滥起来。

“其实我一早想说的是,”顾城毅眼神怪异地看着水晶,“尸体处理干净了吗?”

“当然,我可是专业的。他们已经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你要不要去现场看看?”水晶挪揄地看向顾城毅。

“别别别,打死我也不会回去了。这次我真是犯贱,真的。”顾城毅啐了一口,“这个世界有那么多不幸的人,我竟然去同情他们几个人渣。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水晶双手环抱,偏过头,看向天空:“这很正常啊,你的一生受到的就是这样的教育,身处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中,每天被同一种价值观清洗,这么多年下来了,你的思想都是按照制定好的轨道走的,偶尔有不一样的想法,就会立刻被自己划归到离经叛道的范畴里,然后消灭掉。譬如毫无原则地同情弱者,譬如毫无底限地偏向强者。”

顾城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是职业杀手吗?你的世界观又是怎么样的?”

水晶闻言神色睥睨,露出若有若无的傲气,她背对着顾城毅,铿锵有力地说:“站在你面前的正是血海降生克莉丝汀,湮灭枪行者,月位面女王,阿历克斯、索提和圣天使族未来之王,无尽月海深渊的主宰者,蓝色星的碎镣者。”

顾城毅困惑地说:“我怎么觉着你这是在抄龙母的头衔。”其实顾城毅也没指望能在水晶这里得到准确的答案,就算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好奇心真的会害死猫的。

水晶翻了翻白眼:“又没让你全记住,你随便听听就好啦!”

“我觉得你做事儿激进了一点,但是不排除你可能是个好人。”顾城毅深深地看了水晶一眼。

水晶用手拍了拍他的面颊:“小哥你今年才读高三啊,要不要总是学大人说话。我是好人?我自己正面不知道。不过话说回来,万一你让我不爽了,我就直接撕了你,所以你小子拍我马屁我也是很好理解的。”水晶一幅了然于胸的样子。

顾城毅紧接着说:“但是你的行为挺野蛮的。”

水晶难以置信地看着顾城毅:“哎呦,可以啊小子。我跟你讲,文明,对吧,就是看起来像你这样的,它是一种力量,但是野蛮,nou,就是我这种的,也是一种可怕的力量。”

顾城毅非常想知道水晶的思维,和她大脑里的东西,那里仿佛有他一直缺失的东西,他想慢慢掌握。顾城毅道:“能说说么?”

“在你们泛亚中华区的历史上,有多少国家和王朝是被北方民族给彻底毁灭的?五胡乱华?宋?明?真实的历史远远不止这些。问题是在他们眼里,你们一直都是文明人啊,他们都是夷狄。可是被灭国的有多少?你觉得你们是输在冶金技术不如对方?是人口少于对方?还是纺织技术落后?是工商业不如他们发达还是农作物产量跟不上?是城墙不够高还是护城河不够深?”

一时间顾城毅答不上来。

“文明有文明的意义,但是野蛮却可以摧毁文明。一个人可以讲道理,但是不可以不分场合不讲原则地和别人讲道理。像昨晚四个人,他们能听得进你的说的话?当你只会讲道理而不会挥拳头,就很容易失去自己的尊严,和进一步争取的资格。”水晶翻翻眼皮说。

“外播文德,远人来服。”顾城毅说。

只听见水晶呵呵一笑,讥诮地说:“我说了,你们讲道理,重规则,但是你们的道理不一定在别人那里适用。你们把自个儿屋子圈起来,扎好篱笆,筑起围墙,在自个儿院子里怎么玩都没关系,但是出去了别人可不认你这个理儿。要都跟你们晚清似得,为了洋使不下跪那事儿磕巴那么久,那才叫笑掉大牙。

再举个例子吧,就说北宋被金兵摁着打。好吧你们讲信修睦,当官的仁义礼智信虽然做不到但是样样都懂,君子六艺会一大半,你说你们国家的人讲文明?懂得更多?可是金兵爷爷要你开城门,不开?破城之后就是屠城,什么七日十日不封刀,杀你个人头滚滚。

结果接下来就方便多了,你们文明人都老实了,认清现实了,有多少地方都是敞开了大门让金兵进城的?也不见多少忠义刚烈的人啊,能被拎出来作为宣传的是少数中的少少数。你们的文德,怎么在屠刀面前这么不顶用呢?一觉得一把马刀,得砍死多少读书人才会卷刃?

至于后来的蒙元,多厉害的马上民族,灭了南宋,定鼎中原,放弃了野蛮,拥抱了文明。结果腐化的速度快得不可以死,开过时能轻松剿灭宋朝正规军,到了元末连农民起义军都压制不住了。”

说到这里,水晶不由地加重了声音:“抹得再漂亮的脸蛋也禁不住别人一巴掌的摧残。所以说,真正能让国家延续下去的,唯有实力,而不是单纯的制度上、文化上优越感。”

顾城毅想了想,继续说:“按照你的逻辑,应该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这样才是最好的。”

“得了吧,别逗了,给了绵羊以大象的身躯,最后还是它会再狼群面前瑟瑟发抖。是脑子决定了行为。社会要求恭谦友爱,你整天吵着要打架,在这种社会环境里你怎么可能爬上去。就算你上去了,你周围都是爱好和平的人,你敢开口么你?”

“难道和平不是最好的吗?所以该怎么做?”

“热爱和平这种话,都是骗骗外人的,听听就好,千万别往心里去。你可以没有主动找人开战的图谋,但是你不能没有应对战争的准备,和平的表象就是一张纸,下面藏的全都是军火。你觉得世界太平了,可以垂拱而治了,那你的衰弱就开始了。人可以不带刀剑,但是心中必须要有野兽!”水晶慷慨激昂地说。

顾城毅沉吟了一会儿,抬头对水晶说:“也许是我不能理解的缘故,我觉得你说的和泛亚的实际情况是不适用的。我可能要多花点时间去想想。”

水晶一脸无奈:“哎呀我只是随便说说的啦,和我的那些头衔是一样的道理嘛,你听过就好啦。”

顾城毅点头称是,少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每个人的想法都有其独特性,他不是水晶,没有经历过水晶的故事,很难站在对方的角度在审视这个世界。但是这不妨碍他们成为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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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周末,回到别墅后,水晶问向顾城毅:“给我查一艘船。”顾城毅正在喝水,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他发现了水晶的一个习惯,就是她经常用命令式的口吻说话,而不是请求,挺符合她的女王范的。

“你要走?什么船?”顾城毅继续问道。

水晶闭上眼,回忆了一下,然后开口说:“JERS0152VT。”

顾城毅在客厅投影连上了互联网,“吉杰尔森船业旗下的运输船,主要是用作远洋原油运输的。混合动力,2090年开始服役。”

“能查到它的运营航线吗?”水晶追问说。

顾城毅尝试了一下,“根据BLM-Shipping船舶事实查询系统,它现在正在波斯湾停靠。”

“这艘船什么时候能到泛亚?”水晶问。

“这就得黑进吉尔森船业的内部网络了。”顾城毅摊摊手。

“你做不到?”水打量着顾城毅,“这事儿对我挺重要的,你做不到也没事儿,我一会儿去华伦大学抓几个可能有用的人,用完之后就处理掉,也是一样的。”说完水晶转身要走。顾城毅一把拉住水晶的袖子,强笑着说:“别呀,我没说我不行,就是麻烦了一点,你稍等。”

顾城毅把客厅的花瓶抱起来,搬到大门后的一块瓷砖上,然后人离开花瓶四步之后,地板出现了一个小豁口,豁口里路出一个密码界面,顾城毅走上前去,蹲下来输入了密码,一个小小的盒子被顶了起来,顾城毅熟练地打开密封的金属盒子,从里头拿出一个类似U盘的指甲盖大小的东西。

水晶看顾城毅经过了那么一连串繁琐地步骤才取出来的东西,她一扭头翻了个白眼:“说真的,你家要是真摊上大事儿了,你随便放在肥皂盒里都比放这里安全得多。”

顾城毅没理会水晶的嘲讽,而是将这块东西插入投影设备的插槽里,界面很快出现了变化,变成了指令集:“这是我叔叔顾存根留给我的东西。这是五年前的技术,但是放到今天依然比你去华伦大学爪壮丁要来的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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