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康斯坦丁从学校毕业后第二……三还是四次碰面了?康斯坦丁坐在“巨龙”咖啡厅一个靠窗的座位上,努力地搜索着自己的记忆。
“这几天天凉了啊。”莉莉丝穿着一件黑色的貂皮大衣,双手紧紧捂着一只刚端上来的咖啡杯,透亮的黑色眼眸一转不转地看着康斯坦丁。
和莉莉丝之间的沉默令康斯坦丁有些尴尬,不过他现在已经会掩饰自己的内心想法了。
但这种掩饰对莉莉丝显然毫无作用:“紧张也没有关系,我记得这是你和我第一次面对面交谈吧。”
“请问,您是?”康斯坦丁开口时不自觉地带上了敬称。
“受一位老友所托照看下这个国家罢了。”莉莉丝向手里的杯子吹了口气,淡淡的水汽升腾而起。
她抬起头看向窗外,手臂高高举起,对着窗外的天空随意地抹了几下,云层如海浪般涌动,屋子里的光线顿时又暗了一截。
“我还是比较喜欢阴天。”莉莉丝看着天空自言自语。
“在这里的职务是帕劳情报局总长,如果你听说过我的传说的话。”她回过神来,说道,“喜欢在这个世界上扮演着各种角色体验生活。”
“我们以前在一个班上过吗?”康斯坦丁不确定地问。
莉莉丝反问道:“国立军事学院会招收女性学员吗。”
康斯坦丁仿佛听到了冰块撞击玻璃杯的声音,很多朦朦胧胧的记忆忽然就浮到了表面。
莉莉丝确实是他同班同学,这是没有错的,学院也从不招收女学员——全校几千人中好像就只有莉莉丝一位女生,而奇怪的是不论是学生还是老师都没有对此提出过疑问。
“既然有缘在这里见面,”莉莉丝说,“就暂且当它是缘分吧,我可以回答你很多问题,只要我知道。”
往日里还算热闹的巨龙咖啡馆里此刻除了他们二人再无他人,就连柜台后的服务员都不知到哪儿去了。
“道恩到底是被谁杀死的?”康斯坦丁问出了这几天一直憋在心里的疑问,堂堂帝国元帅,军部元首,无数市民眼中的英雄,在遭到暗杀——不,应该说是正面轰杀后在各界引起的波动甚至还不如当初一名海军中尉被捕,他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
“这个问题啊……还是比较复杂的。”
“首先,你猜猜我多少岁了?”
康斯坦丁愣了愣,但是在莉莉丝明亮的眼睛中他看不到什么值得怀疑的东西。
“失礼了。”他微微弯腰,然后说道,“一百岁吧。”
这是他根据蒂娜的年龄推测的。
莉莉丝似乎是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在这昏暗的屋子里就像是一朵纯白的莲花绽放。
莉莉丝张开了一只手掌:“乘以五吧,也有可能要乘六,我是记不太清了。”
这可能是康斯坦丁从小到大听过的最离奇的消息了,比他年幼时在故乡的草垛上听他妈妈讲的任何一个童话故事都要令人难以置信。
“异能者,包括你在内,一般都是能力越强,活的越久,当然也有很多能力是拿命在施展的。”莉莉丝说,“而在普通人看来事情的表象就是,活得越久的人越强。这条规律并不确切,但是能代表大多数情况。至于我,我的长寿是天生的,是一种独特的异能,普通异能者就是再强大也没有几个能活得像我这么久的,南边的雪山上倒是有一位,她原本是普通人,从十三世纪活到现在,不过目前也就知道这一位。”
“血族——这个国家成立以前,当大家还是以部族为单位区分势力范围的时候我们是这么自称的——能以一个外族的身份,后面还成为了教廷定义为邪族,在这块大陆站稳脚跟,就是靠着这些强大的人物。大概三百年前,血族各大王公结成联邦,取名叫帕劳,这些大公们一个个隐匿到了幕后,他们的势力变成了掌控如今帕劳的诸多家族。”
“当然最早的一批大公已经全死了,即便是他们,寿命的极限也就是三百年左右,现在站在幕后的都是第二代,而这一批当中年龄最大的已经比最年轻的大了近两百岁了。”
“在见到你之前这种说法我是绝对不敢相信的。”康斯坦丁苦笑说,“让我感觉自己好像活在无数的阴谋里。”
莉莉丝瞥了康斯坦丁一眼,继续说了下去。
“道恩那个家族其实还算有点历史,大概是两百年前新生的——一百多年前联邦制度发生了一次变革,之后不再有新的世家出现。这样看来他们还不是最次的那批家族,在普通人眼里也是五六世为官,但离接触到幕后的那层东西还差得太远。”
“而道恩本人显然不是很了解同那些联邦成立前就存在的家族之间的差距……以为自己在民众中颇有声望能够保障人身安全,想尽方法对政坛和军队展开洗牌,培养自己的势力……”
“可有一个老怪物从外面旅游回来了,觉得这人有威胁,顺手碾死了他,甚至还不是他亲自动手的——也就这么一回事。”
康斯坦丁的心情不知为何有些沉重。
“和你那位海军的同学还真是十分相似啊,爬不上去的可怜家伙。”
“没有人能够成功……吗?”
“当然有。”莉莉丝说,“不过我认为你现在应该不想听到这名字。”
康斯坦丁突然失神了一会儿,只是一转眼的功夫他就恢复了正常:“你刚才是不是提到了什么?”
莉莉丝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听错了。我刚才在说,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异能这东西也许就是为了创造奇迹而出现的。”
“至少比冷冰冰的现实有意思多了,不是吗?”
实话说康斯坦丁并没有这样的感觉,预言的能力,计算的能力,若是有机会让他再次选择,他宁愿不要。
“好了,这下该她欠我人情了。”莉莉丝慵懒的舒展着四肢,“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见面吧。”
屋子里平白升起一阵微风,拂过了康斯坦丁的脸颊。
等康斯坦丁回过神,对面的座位上已经只剩下不断消散的袅袅黑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