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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尸妖重现

这臭味和这声音凌云霄实在是熟悉之极,不是昨夜那店中的尸妖还能有谁。他举灯四周乱照,只是照明范围有限,放眼瞧去除了树影婆娑和鼻边闻到的阵阵臭气之外,一无所有。大骇之下,酒意也立醒了三四分了。忙忙伸手到背后乱摸,却捞了个空,背上空空,哪还有什么桃木剑的影子。只怕是刚才在酒席上喝得忘乎所以,几时把桃木剑给落在岑宅里边了自己也未曾而知。又伸手入怀,空空如也,才记起午时换了一身衣裳,那些纸符之类的物事连同那身旧衣裳早就丢在家中,未曾带得出来。

凌云霄心中暗暗叫苦,不过也仗着还有几分酒意,回头拔腿便跑。只盼能赶在尸妖之前跑回到岑宅里边,岑家上下人数甚多,合起力来想来应该可以对付得这么一个尸妖,何况只要进了岑家,寻到那把桃木剑,还怕这区区一只尸妖不成。只是这样一来他今日所吹嘘的功绩自然而然也就被拆穿了,可这急要当口哪还顾得上功绩不功绩的,保命要紧。他的算盘倒是打得蛮如意的,可惜肚里酒水甚多,再加上山风这么一吹,酒意直冲脑门,头重脚轻,跑起来可就没有那么顺畅了,明明已经瞧见岑家大院门口悬挂着的那两盏风灯,却是死活怎么也跑不到。

正连摔带跑朝岑家大院急奔时,忽闻一阵臭风从头顶掠过,前方丈余处嘭的一声已立有一物。这妖物样貌,昨夜四处黑漆麻乌,他瞧得不大真切,如今借着风灯的光线,凌云霄这下是看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了。这尸身长八尺有余,体格庞硕之极,身穿古时战甲,披头散发,那长长的乱发在夜风中随风乱舞,更显得说不出的诡异恐怖。

眼见那尸双脚离地,已朝他凌空跃来,他哪还顾得上看那尸长着什么摸样,只见前路已堵,“呀”的惊叫一声转头就朝来路跑回,那尸“嗬”的一声在后边追赶而来,只一个踨跳起落间便已跳到凌云霄身后,伸出双手就朝凌云霄肩头拍落。

凌云霄哪能让它拍着,情急之下往旁边一个癞驴打滚,闪过了这尸妖的一击,只是这一滚也滚到旁边荒草丛中了。那尸一击不中,也随之跳入凌云霄滚入的那草丛之中,却再无半点凌云霄的气息。原来凌云霄这一滚还真是凑巧,正滚入草丛后一处小水潭中,被这冰冷的池水一激,酒意又醒了三分,手脚并用,往潭子深处挪去,滚到水深之处,当下不敢妄动,潜躺在水下闭起了气。

说来也是凑巧,若没有这小水潭,就算凌云霄闭住了气,他身上的酒气仍然会被那尸妖闻着,这下歪打正着,在水中一泡,正好淹没住了周身的酒气,暂时躲过了一厄。那尸“嗬嗬嗬”的在水潭周围来回跳跃着,寻觅着凌云霄的踪迹。

虽说凌云霄躲在水中暂时逃过一劫,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他在水底憋气憋得久了按耐不住,便悄悄在水面上探出一个头来,想偷偷换了气再躲回水里。不料才一吐气,那尸就呼得一下从水潭边跳了起来,只朝凌云霄所在之处扑将过来。凌云霄大惊之下哪还敢呆在原处,赶忙手脚并用往岸上跑,却不料潭底淤泥甚多,越急着想跑越跑不动,拼尽全力之下也不过挪动了几步而已。只见水花四溅中,那尸已落在方才凌云霄所呆之处,离它现在站立的地方也不过六尺有余,如此近距,只消一个起落,便可将陷于泥中的凌云霄拍死爪下。

凌云霄暗道:“我命休矣!”便闭上眼等死。只听耳边传来那尸嗬嗬嗬的厉呼声,却半天不见那尸对自己做任何动作,不禁大奇,睁开眼一瞧,这一瞧之下差点没把他乐死。原来此潭积水甚久,潭底早积满了厚厚的淤泥,那尸跳落下来,一下子就给陷进了泥里。他身体深重,加之又是凌空跳下,力道何其之大,这一陷就陷进了大半个身子,水面上就只留了个脑袋,它愈是使力挣扎陷落得就是愈深,是以虽离凌云霄只有六尺多的距离,可就偏偏奈何不了他了。

凌云霄哈哈大笑,只管用手拨水劈头盖脑朝那尸头淋去,嘴里骂道:“我叫你追,我叫你追”。拨得累了也只得罢手,只是自己也被淤泥困住,一时半会也逃不了,就这样一尸一人在水潭中大眼瞪小眼相互对视着。

凌云霄这才有机会好好看清了这尸的摸样,面上无肉,估计已经风化成了一层干皮了,双眼无球,只是两个黑糁糁的眼洞,也没有鼻肉,只剩了一个隆起的三角小孔,整个面容看起来极是狰狞恐怖。它张着嘴对凌云霄咆哮着,那满嘴的尖牙和那两只长长的獠牙更是看得凌云霄不寒而栗,情不自禁用手摸了摸颈部,忖道:“若是给它在这里咬上一口,那还真乖乖不得了。”凌云霄想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一会到了寅时这尸急于脱身说不定真能爆发出什么惊人之举,还是想法子赶快脱身才行。所幸只是双脚陷于淤泥里,想想脱身也不至于很难。当下不敢用力,只是慢慢的一步一划拨拉着水朝岸边行去,那尸闻到这边的动静,又想来追,一用力,又陷了下去一点,这下连嘴都浸没到水中了。

凌云霄花了半炷香的时间才好不容易爬到了岸边,只觉得气力都用尽了,半躺着身子对水潭里骂道:“你个老怪物,都死在棺材里几百年了还爬出来,害得小爷我跟着你一起受累,又是撞柱子又是被水泡,奶奶个熊的。”那尸妖不停在水中咆哮连天,使力也想跟着跃来,水声哗哗,它竟然靠着蛮力,也向前跃出了半尺左右。凌云霄暗暗心惊,瞧它阵势,只怕真的能脱出水来。大着胆子待在水边观察,只见那尸也就向前跃出半尺而已,又被水底泥浆所困,他暗暗估算时辰,想来就算过了寅时,它也未必能跳出水潭来,心中稍稍大定。

休息得够了,便起身跌跌撞撞朝岑宅行去。到了岑宅,叫了门,看门的一瞧是他便忙忙把他迎了进去。岑家主仆见他才出去还没一伙功夫又折返了回来,而且还是这般摸样,一身的泥水湿淋淋的,自是惊讶万分。凌云霄也不敢告于实情,只是说喝多了掉水潭里了,黑灯瞎火的也回不去了,所以又返了回来。听他这么一解释,岑竟乾哈哈大笑,酒后诸态这般事情倒是常见得很,倒也不疑有他。当下便赶忙叫人寻了套干净的衣服让他换上,又安排了住处让他住下。

凌云霄待岑家众人都睡下后,又等远处鸡鸣了三遍,方悄悄起身,在岑家院子里寻找起他那把桃木剑来,只待寻到木剑就返回到那水潭里灭了那尸。只是诺大个庄园,加之四周黑沉沉的,要寻把木剑谈何容易,寻了多时终究还是寻它不着,也只有悻悻的回到房中,待天亮时再做计较,只是一想到尚在水潭中的那尸,又如何睡得着。待鸡鸣到五更天,天时蒙蒙初亮,便再也等不急了,忙忙穿戴齐全了也不和岑家告别,出了岑宅径直朝那水潭急急奔去。

到了水潭边,放眼瞧去,水面空空,哪还有那尸的影子。凌云霄暗道:“莫不是昨夜鸡鸣之时,它急于挣扎,给沉到淤泥中去了?”便就近从树上折下一段长枝,沿着水潭四处朝水里捞寻着,只觉得触手之处皆是软稀稀的烂泥,哪触到什么硬物之类的物事。捞寻了许久,终一无所获,凌云霄不禁奇道:“看样子这尸已是脱困而去了,只是它又寻得什么方法出得这水潭的?当真奇怪的紧。”思量了良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正疑惑间,突想起昨日只顾得和人喝酒取乐,昨夜又让那尸妖一吓,早把师父回来的事忘得干干净净,当下暗道一声:“糟糕!”急急忙忙寻路赶回家去,只盼见了师父把此事一说,谅来师父也不会责怪以他。

行到西街离他那住所尚有百米距离时,只见院门大开,一个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子的高大汉子正拿着扫帚出了门来。凌云霄一见大喜之下,赶忙上前几步,远远得对那汉子急急摇手,那汉子抬头正见了,正待说话,凌云霄忙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招手叫他过来。那汉子满面疑惑行将过来,凌云霄一把拉住他把他拖到一屋角处,悄声问道:“大师兄,师父他老人家在屋里么?”

原来这汉子正是凌云霄的大师兄阳有仪,听到凌云霄这么一问,阳有仪道:“干什么神神秘秘的?又惹事了?师父他老人家和无极还有点事要处理,尚未回来,只是不放心你一人在家又要惹出什么乱子来,所以师父就叫我先行回来瞧着你。”言罢突又问道:“昨夜你上哪去了,整日整夜都不见影,又跑哪疯去了?真的惹事了?”

凌云霄听师父没回来,嘘的松了口气,又瞧了瞧四周,低声对阳有仪道:“大师兄,我和你说件事,走,屋里说去。”

阳有仪刚听完凌云霄说的事,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指着凌云霄气道:“你瞧瞧你,师父才出去几日,你就给捅出那么大的篓子来,就你这道行?还想捉尸降妖?出事了不是?现在这尸不知藏到哪了,若是夜里出来害人,你可是大罪一件难逃其咎。”

凌云霄苦着脸叹道:“我初时也只是以为是人为的恶作剧,哪知道里边还真藏有个大家伙,事情闹大了,这不,和大师兄商量来咯嘛!”

阳有仪沉吟了半响,转身走到放置于屋角的一口大红铁皮箱子前,从箱子里取出一个包袱,抛给凌云霄道:“接着,帮我拿着。”又从箱子里取出一个八卦大罗盘递给凌云霄,再从箱子里取出一件长约有两米宽不过巴掌,外边用黑布包裹着不知是甚的物事捆系于身后,从凌云霄手中接过那罗盘后对凌云霄道:“走,到岑家瞧瞧那棺材去。”

凌云霄带着阳有仪赶到岑家粮铺时,正见岑掌柜带领着一众伙计在补修着那面被尸妖撞破了的墙垣。岑掌柜听了凌云霄介绍,知道阳有仪是凌云霄的大师兄,神态那是恭敬得不得了,一定要拉着这师兄弟两人上酒馆好好喝上一顿。阳有仪笑着劝阻道:“岑掌柜不必客气,我这次前来只是想看一看那口棺材,不知那棺现在被贵店放在哪了?”

岑掌柜面露难色道:“还真不凑巧了,自打昨日凌小哥把棺中那怪物赶跑后,鄙人不敢怠慢,立即差人把那棺扔到五里外的乱葬岗去了,阳大哥你也知道,咱做生意的,总不能放着口棺材吧?何况这口棺……”阳有仪笑着打断了他的话,点头道:“这个我明白,理解理解的。”言毕转首对凌云霄道:“事不宜迟,咱们马上赶往乱葬岗,若我猜得不错,那尸一定就藏在那。”

凌云霄不解道:“师哥就那么肯定那尸妖就藏在乱葬岗?”阳有仪望了他一眼,眼神严厉,道:“你打小就脑子聪明,可惜从不用在正途上,这种事情还用想么?乱葬岗是什么地方?葬死人之处,而且由来已久,葬在那处的死人多不胜数,本来就是极阴极寒的地方,正适合尸鬼之类的妖魔之物生存,何况现在它赖以栖身的棺材又被岑掌柜扔在那了,它不躲在那还能躲去哪?”凌云霄“哦!”了一声,有些干笑道:“还是大师哥聪明,小弟我是万万赶不上师哥万一的,唉哟……!”话没说完,头上已挨了一暴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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