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阿全出狱了,五年多的光阴没有消磨掉这破烂货身上的大话连篇,五年多的光阴没有淡化掉这破烂货身上的懒惰好吃。
事关宋阿全的消息传来,不知方圆多少里内又传开了。田家大女婿宋阿全勾搭警察局王局长姨太太,给王局长戴了绿帽子,他还下贱到当贼偷东西,不得了了不得了了,眼下可得看好自家的闺女和姨太太们,免得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唯独家洁闷着乐。日盼夜盼,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阿全终于出狱了。家洁有了点动静,一会儿收拾两件衣服,一会儿去管家那儿支两个月的生活费,一会去南门街买两斤寸寸酥,乐呵乐呵忙碌着。田家上下也没人关注家洁忙些什么,无非就是想散散心么?
宋阿全这个破烂货竟还有脸皮敲田家大门。一直敲一直敲,直到田启建一脸阴沉来应门。
“爹!”宋阿全低声下气呼喊田启建。
“我不是你爹,折寿!滚!”
“我来接家洁回家!”宋阿全死乞白赖嬉皮笑脸回着话。
“你,你”田启建顿时气翻了头,眼睛睁开老大,太阳穴的青筋冒起老高,右手指着宋阿全直哆嗦,话语开始打结起来:“下贱胚子!竟,竟有脸说这层话,家——家洁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滚!”
第一次,宋阿全灰溜溜走了。
第二天,下贱胚子宋阿全又来了,站在田家大门口大喊:“家洁,我知道你还没嫁人呢!跟我回家吧,我们好好过日子!”
高墙内的家洁心里一阵窃喜,心想终于等待这天来临,她日盼夜盼,就是盼能有重逢的一天。宋阿全还真来接她回家了,可这田家高墙、爹、娘,她要怎么才能出去呢?
“家洁,我知道你在里面,出来吧,跟我回家!”
翻墙吧!家洁装上几件换洗衣服和一些大洋在包袱里,一双小脚踩在短梯上,越过墙头,“嗖”一声勇敢跳下墙,直奔宋阿全而去。
逃了,逃回了久违五年的家,逃回久违五年的男人怀抱。
讽刺、笑柄像蟑螂,窜遍南门街、沿河街、观音桥、街口。方圆三十里全是家洁的丑闻。田家大小姐跟破烂货私奔了,那破烂货和王局长姨太太有一腿,还当贼偷东西;田家大小姐更是下贱,被休成二道货,还要再跟着破烂货跑了,真是心里无货;闺女们可得听话了,万万不可学了田家大小姐的做法,害人害己。
很多年来,七妹一直不明白大姐为何跟着宋阿全跑了一次又一次,难道受的伤害还不够多么?抑或是大姐真是个心里无货的愚蠢女人?抑或是宋阿全真是大姐的死肋?七妹也一直替大姐委屈,好端端一个大小姐,硬生生成了堂客们嘴中的反面教材。那种破烂货,有什么好爱的呢?
很多年来,七妹只听得大姐说:“我我这——辈子是是他的人,死死是他的鬼。”
莫非,这就是大姐的爱情观?于人看来,实在是有些滑稽了。
忍受万人白眼的田启建那股子争强好胜心又来了,他当着田家族人讲——田家和田家洁一刀两断一了百了,无任何瓜葛!
十四岁的七妹,并不能理解大姐为何干出这么荒谬的事情?只为了宋阿全那一口一嘴的大话和天荒夜谈?
当牛做马,犁地种田、收割晒谷、绣鞋做衣、陪睡生孩子,该干的都干了,不该干的也干了。堂堂一个大小姐,于人来看,实在是个荒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