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人有许多和汉人不一样的习惯。
比如说,像娜仁托娅这样的姑娘,即使相貌普通,但在中原至少能以贤惠闻名,肯定会有许多媒婆上门替别人求亲。
然而,性格软弱、又不善武功的女子,这在匈奴还是多被人嘲笑。
但是,今天,娜仁托娅明显感觉到四周朝她投来的目光和平常不一样。
是哪里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为什么不一样,这些娜仁托娅都不清楚,只不过可以猜到,这都和早上那个汉人做的事有关。
现在娜仁托娅在收拾的穹庐,是一位夫人的居所,桌子上放了不少打扮的首饰,其中还有一面精致的铜镜。
那个汉人,是……做了什么?
娜仁托娅弯下身,从镜子中看到自己的脸。
她所认识的自己,脸大且圆,五官也不出彩。可是,今天,她从镜子里看到的自己,眉眼若画,肤质精致,根本就不像是她。
娜仁托娅发怔时,夫人走了进来。
“说起来,刚才就很想问你了。”夫人看到她在照镜子,倒也不生气,反倒是很好奇地问,“你是发生了什么事吗,简直像是换了个人的样子!”
娜仁托娅张着嘴愣了半晌,忽然想起夫人还在等自己的答案,忙说:“是那个汉人……那个商队的主人。”
“咄!”
“第五局,大哥身上还有钱输给我吗?”安歌翻手间把玩着长弓,在身边一直像指针一样转着。
齐泽从身上掏出几张银票扔了过去。
安歌一手接住,还颇得意地点着数。
“咻!”
萧灵均蓦地松手。
安歌瞥了一眼箭靶。
萧灵均笑着说:“大哥,顺便把我和你的帐也算算吧!”
齐泽摸了摸怀里放钱的地方,抿了下嘴:“你的就算了吧!”
“为什么?”
安歌嗤笑了一声:“因为他没钱了。”
今日三人心情不错,兴致亦高,找来了箭靶,又借了弓箭,就在空地上比起箭来。那两人都百发百中,唯独武功最差的齐泽一路输到底。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提出和这两个人比啊?
结果就是身上的钱都输完了。
齐泽的目光在那两个低头调整护腕的人身上转来转去,忽然狡黠一笑:“灵均,这样吧,你和安歌比,我来赌你们谁会赢怎么样?”
萧灵均无奈地说道:“大哥,你这样有点耍无赖啊!”
“他自己也认了,皮子的质量好,你这么说他也不会感到不好意思的。”安歌望着箭靶,拉开弓,骤然松手。
箭一离弦,直奔飞腾,眨眼间便已经钉在了靶心!
萧灵均偏了偏头,望了一眼箭靶,嘴角含着笑意。
齐泽忍不住说道:“安歌的箭法很漂亮啊!”
“是啊……”不是孔武有力,也并非凌冽针对的感觉,而是干净利索,优雅漂亮,让人不管看多少遍都忍不住感叹。
就像,每一次看她舞着软剑,使着“梨花五出”。
萧灵均耳尖一动,回过头去看身后。
在这个草原上,太过贤惠的女人会被人冷落,而有实力的男人则更会受欢迎。
齐泽三人在中原,无论长相气度,无疑都是无数年轻姑娘芳心暗许的对象。然而在草原,这三人的长相未免太秀气了些,而且这彬彬礼仪,在匈奴人看来,也不觉得是君子风度,而是腐儒软弱。
外表还是其次,草原向来都是实力说话的。
早晨大家看到那些手下在搬箭靶布置的时候,不少人就已经在留心了,然后看到这三个汉人拿着弓出来的时候,心里都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
这三个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汉人,竟然学他们匈奴人,要比箭,简直就是班门弄斧,不自量力!
齐泽第一个举弓,一支箭钉在靶子上,离靶心有一点距离。
当时一众躲着窥看的人,心里想:作为汉人,大概也就这样的。
接着,安歌拿箭一搭弓,弯弓射箭的动作轻盈漂亮,文气之中又不乏英气,更重要的是,那支箭正正钉在了靶子中心!
没来得及让那些人反应,萧灵均亦已经拉起了弓。
这个高挑的汉人又和刚才那个瘦小的汉人不一样,一拉弓便看出这个汉人浑身都是力量,身形虽瘦,但当真人不可貌相!
萧灵均回头看着那些已经不是躲起来偷看,而是走出了光明正大议论的匈奴人。
“他们在说什么?”安歌将弓背起,走到萧灵均身边。
萧灵均摇头:“不知道。”
这些人像之前那样偷偷看还好,现在这么走出来,让齐泽三人有一种被看戏的感觉,什么兴致都没有了。正打算打道回府,安歌看到高阿查穿过人群跑过来。
安歌笑道:“可是我们有客人了?”
高阿查愣了下,瞪大眼:“主子你都知道了?”
安歌没说什么,只是回头和齐、萧两人示意,四人一同返回帐篷。
此时帐篷已经站了一圈燕瘦环肥的匈奴姑娘,每个人都紧张激动地交流着什么,一见高阿查,都凑上前去。
“主子,她们都是来问,你是怎么让娜仁托娅变漂亮的。”高阿查回头跟安歌翻译。
安歌淡淡笑了笑:“你让她们在这里稍候片刻,我进去准备准备。”
高阿查颔首,让这些匈奴姑娘都安静下来。
齐泽跟着安歌入帐篷,手里还把玩着纸扇。“三弟这法子也不错啊!”
“还早呢……灵均,帮我把东西拿过来吧!”
此时正值夏季,太阳正头,有些闷热。
“初——闲!”
躲在树下乘凉的初闲微微睁开一条缝,看了一眼来人,然后冷哼一声翻了个身,爱理不理的模样。
卓觅讨好地凑过去,赔笑着说:“不要这样嘛,我承认我错了还不行嘛……那块玉料,不碎也碎了,我找人给你拿去琢点东西吧?”
初闲瞥了她一眼:“我还是喜欢它一整块的样子。”
“……”卓觅的表情蓦地耷了下来,踹了他一脚,“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比靖娘还难服侍!”
“靖娘才不要你服侍!”
疾风捧着账本经过,听到那两人对话,没好气地摇摇头:这两个人是三岁孩童吗?
初闲躺在地上,望着顶上不知道怎么的,有只猫跑了进来,看着黑灰相间,皮毛光亮,倒是漂亮的很。
卓觅也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看过去:“这只猫长的真讨巧!”
“好像不是长的……”初闲忽然眯起眼打量,喃喃自语。
卓觅愣了下:“你说什么?”
初闲起身,轻功一展,跃上树枝将小猫抱了下来。
卓觅马上走近了来看。
初闲一手抱着猫,低头看着空出来的那只手:“果然……”
“什么?”
初闲挥了下自己的手,手心一片白一片黑的。“这只猫,不是长成这副模样的,而是被内院的婢女用脂粉打扮成这样的……多半是靖娘不在,她们闲的无聊,拿只野猫来过把瘾了。”
“这是打扮出来的?”卓觅惊讶地瞪着那只小猫,“铃兰楼还有这样的东西,我竟然都不知道!”
初闲笑了笑。
“铃兰楼内院稀奇古怪的东西其实也不少,只是靖娘不爱显摆而已。除去那些婢女本身的好手艺,铃兰楼内院的脂粉啊,可是举国上下,无人能及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