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灵均和安歌都不是嗜杀的人,狼盗们要逃,两人也就放他们走了。至于那位匈奴姑娘,也不过是萍水相逢,谈不上帮她报仇的情分。
何况,匈奴人快意恩仇,真的杀光了这些狼盗,还不见得对方会感激。
萧灵均望着狼盗已经远遁,回到赤马身边翻身而上。
安歌看了他一眼,笑着帮他拍了下马屁股,催马前行,然后自己轻轻一跃,借他马背一跃,回到几丈外自己的马上。
萧灵均驾着马追上他,没好气地笑着说:“你这台阶找的真方便啊!”
安歌开怀大笑,伸手拍了拍赤马:“关键是它听话啊!”
“你真是……”萧灵均摇摇头。
两人不紧不慢地骑着马返回,离齐泽尚有些距离。
阮靖唯看着井潇然心情不错的样子,心里松了口气:“出行以来,都没有见你这么笑过……以前也很少。”
井潇然无心说道:“大概是因为,每次见面你我都是谈正事比较多吧!”
阮靖唯嘴角尚还笑着,眼眸里迅速闪过一丝情绪,一边还是和井潇然说着话,一边往宋祁那边走。
望着那边两人有说有笑地回来,齐泽面不改色,心下却总有些莫名烦躁。
为什么看着那两人的画面,总让他觉得有些不悦?
忽然身前的匈奴姑娘一声低呼,齐泽回过神,看了一眼已经回到这边的安、萧两人,然后目光落到萧灵均的马上,轻笑道:“狼盗跑了,可猎物没丢。”
听见齐泽这么说,安歌也是无奈地瞥了萧灵均一眼:“亏你还能把猎物带回来,如果把猎物扔了,肯定能跑更快。”
萧灵均低头看了看,淡淡笑着:“无妨,他们跑不过我。”
匈奴姑娘看看萧灵均,又看看齐泽,最后视线定在安歌身上,目光灼灼,让安歌都不得不注意。
女儿家心思复杂,安歌虽然本为女子身,奈何这些年掌管八大楼阁、六十四小铺,周旋江湖,愈发没了女儿脾气,寻常小姑娘的心思,他更是不了解。
萧灵均这种闷葫芦也不要指望了。倒是出身高贵,偶尔也见识下风花雪月的齐泽,心里琢磨了下,还有几分猜想。
“好了好了,这么点猎物就能引起骚动,不好好处理真对不起自己。”齐泽引开话题。
“不管处理是好是坏,大哥不是说都只会吃而已吗?”安歌冷哼一声,颇鄙视的语气。
齐泽还很以为然的模样,扬着眉点点头,蓦地一顿,又连连摇头。
“不,我还会评价好坏。”
安歌了然地点了下头,转过身去。
“爱吃不吃!”
从遇到狼盗的这一片地方出发,快马急行不到一个时辰就到达西边,乔氏。
远远地能看到乔氏地盘的帐篷时,安歌一行人和尚伯的人手汇合。
安歌出示了信物,迅速布置了人手,随即就让人和那位匈奴姑娘接触。
这姑娘叫琪琪格,自称是乔氏的人,还表达了谢意。
齐泽看着安歌已经给那些人分配好任务,闲着无聊时,策马靠近萧灵均:“你可知道他的计划?”
萧灵均愣了下:“你说哪方面?”
“万一那个叫琪琪格的姑娘发觉我们没有和这些‘手下’同行的端倪,他要怎么圆场?”
“这应该怎么都能圆场吧?”萧灵均反而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琪琪格姑娘也亲眼看到了,我们根本不需要随从保护,那么自己离队游赏也不出奇啊!”
大概是一直以来养尊处优,习惯了出门有随从同行,一时也没想起来还能有这种说辞。
而且中原轻商,这个说法似乎也说的过去。难怪他说,就怕那个匈奴姑娘回到族里不说话。那个琪琪格姑娘,如果在乔氏有点身份地位当然更好,不过如果没有也不打紧,只有她肯开口就足够了。
而在齐泽看来,那姑娘也不可能不开口。
大致布置好了之后,一行人再次出发。
安歌稳坐在马上,随着马步起伏,心里忍不住想着:怎么有种入城赶集的感觉?
尚伯的人手不少,粗略数数,来的人不下三十。三十多个人组成的一支商队,还不少先前尚伯领的那种几家同行的商队,这规模也不算小了。
安歌也点过他们带来的货物,五花八门,倒也颇有些意思。当然,最终目的还是萧灵均背着的那些胭脂。
这么不大不小的一支商队进入自己的氏族,难免要引起当地人的注意。
入了乔氏的地盘后,安歌还想安排人去送琪琪格回家,不料听手下说,一入乔氏的地带,那姑娘就不见了人了。
这下安歌也懵了。
他还想借琪琪格造个势呢,都说匈奴多白眼狼,可这姑娘翻脸也忒快了些!
无奈之下,他只能让人先入帐休息,他再想想办法。
不是自己的地方,也不好派人去打探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夜里清凉,草原的夜晚分外寂静。夜空星光璀璨,银河浪漫。
乔氏一族的帐篷中,其中一顶的门帘忽然被轻轻掀了起来,年轻俊秀,高挑削瘦的中原公子从帐篷走出来。
阮靖唯负手在帐篷间穿梭,渐渐走出密集的帐篷,目光一闪,微微侧过头,看向不远处的土丘上。
那隆起的一小块地方已经有个人姿态随意地坐在那里浅笑着看着她。白天里尚是刚正铁竹,此时却如月下清华。
月光打在阮靖唯身上,伊人眉眼柔和如画,而表情却依旧清冷,如他印象里一样的清霜女子。
井潇然只是看着她。
阮靖唯忽然一笑,朝这边走过来。
井潇然问:“睡不着吗?”
阮靖唯在他身边坐下,仰头望着繁星,笑道:“睡不着。”
“也好,草原的风景也不差。”井潇然轻松地说道。
阮靖唯偏头看他:“你这么出来,你怎么和左丞交代?”
她没有问井潇然对皇上的说辞,而是问的井府。皇上那边如何,她选择相信井潇然。
井潇然沉默片刻,平淡地说:“我向我爹坦白了。”
阮靖唯皱起眉,重复了一遍:“坦白?”
“怎么说,我也是他儿子,他不会出卖我。只不过,我不会利用他去套取朝廷的计划,他也不可能从我这里得到武林的对策半分。”
“……”
阮靖唯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找不到任何说辞来形容这个人。
她不想让这个人加入他们,是不想他两边为难。可井潇然这个人,却偏要分的这般清楚。
阮靖唯不禁想起在京城,她找寥无际的事。
当时她方回京,也借着过节,去拜访了寥无际。
北方一行寥无际虽然是把人借给井潇然,同时也是在还阮靖唯的人情,阮靖唯走一趟也应该,只不过相谈间,寥无际忽然提起井潇然本身。
“潇然以前也曾游侠一般走过江湖,只不过他生性淡漠,身份又特殊,救人也从不留名,于是对武林门派也不太了解。并非他不求回报,只是他不关心那人被他救下后的结果罢了。”当时寥无际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阮靖唯,“而他却向在下,打听过铃兰楼主的事情。”
不知缘起何时。
若是星空月下,两人能无忧相依,是否就是地久天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