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吵杂,打在帐篷上分外扰人睡意。说来,天开始渐凉,很快就进入秋季,这大概是夏日里的最后一场雨了。
“嗒嗒嗒嗒嗒……”
外面的声音虽然大,但是帐篷里几人翻来覆去的动静也不小。
“喂,你们都睡不着?”
终于,宋祁忍不住问。
阮靖唯没有说话。
井潇然接过话:“我原本以为,三人中,至少你睡的着。”
这话刚听第一遍没什么,才翻了个身,宋祁忽然坐了起来:“潇然你这话!”
“呵。”阮靖唯笑了出来,也跟着起身,“睡不着,潇然,我们对弈到天亮吧!”
井潇然也坐起来,下榻去点灯。
宋祁反而懵了:“那我呢?”
夜里清凉,阮靖唯将塌边的外衣披上,去把棋盘拿出来,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哦,行囊里还有高阿查给的一瓶酒来着,你自己喝了吧!”
“我自己喝?”
井潇然也搬来矮桌,两个人就这么把宋祁晾在一边自己下起棋来了。
宋祁心里有一种说不尽的心酸:“明明是我最先开口的啊……”
“但是你的棋艺实在是太差了!”
“而且,棋品也不怎么样。”
相处越久,两人对宋祁的性格就越了解。京城里那个城府深不见底,如同秋雨般的卫王爷,内里其实也只是个普通的年轻人而已,甚至性格极其恶劣,好吃懒做。也许成天待在王府里只有他一个人,所以压抑太久了,现在自由了,什么坏习惯都出来了。
宋祁一个人坐在一边,拿着酒瓶顾自喝着,一边听着外面的风雨声。
其实三人之中,他才是最不安的。
一定有些什么是他们都忽略了的。这其中如果有变数,到底,会是来自哪一方?
他们来西边挑起兰氏和乔氏的矛盾,是想以此来逼兰氏和乔氏从呼延氏斗争中退出。丛昊那边亦是同理。
一直到目前为止,即便是有变卦,大体上还是依照他们的计划进行……还是太顺利了。
被忽略的是什么?
雨势渐小,天边微微亮时,雨已经转为雾,大概日头出来就会消去了。草间一片水沥沥,出门走一圈,裤腿几乎湿透。
帐篷中两人棋盘厮杀还热火朝天,剩下的那人自斟自饮,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嗒。”
一纸书信,轻轻落到棋盘上打断了那两人。
黑影没有像平时一样迅速退下,而是站在原地待阮靖唯点头示意后才离开,原地不留痕迹。
阮靖唯皱着眉,神色严肃地展开信。
“宋祁。”
脑袋还在钓鱼的人,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喊自己,睡眼朦胧地睁开眼:“怎么……”
“延术死了。”
“……”宋祁愣了一瞬,立即回过神,“谁杀的?”
阮靖唯没有说话,只是起身将信烧去。
“延术是昨日从乔氏回兰氏的路上死的,按这样的情况,肯定很多人都认为是董木合指使。”井潇然接过话。
宋祁便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加上,很多人都目睹昨日延术怒气冲冲地从乔氏离开,不难知道两人间发生了矛盾。那么,在绝大多数人眼中,此事就顺理成章。”
只是……
延术这样死了,皇帐的兰氏大当户肯定要折返,到时候乔氏就得直面大当户,情况只会更难对付,董木合会想不到?
但不是董木合,又可以是什么人。还有什么人像他们一样,想搅浑草原西边的水?
在这样的时候,而且卜氏那边也遭遇了那样的怪事,这和延术的死,时间上是巧合,或者,有人有心安排?
“宋祁,那个汉人参谋恐怕是有问题。”阮靖唯忽然开口。
宋祁看向她,“怎么说?”
“你说,那个人知道延术会死在路上吗?”
宋祁觉得她这句话有很大的问题,下意识就开口:“怎么可能——”瞳孔猛地一缩!
不对,他知道!
“不是恐怕,是一定有问题!”
阮靖唯和井潇然望了过来。
“我终于知道,我们一直遗忘的人是谁了!”
延术死了。
董木合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太阳高升。派出去的手下忽然急匆匆地赶回来冲进大帐,带回来这个噩耗。
延术死在离乔氏领地不远的地方,又是从乔氏出去的,其他人哪怕是不知道他们二人昨天决裂,从这个微妙的位置也会怀疑到董木合身上来。
他当然没有派人去追杀董木合!
可是,会有谁陷害他?
更重要的是,兰氏没有了延术,就相当于没有人作主,那么,身在皇帐的大当户必然要回来坐镇的!
单于之下原本应该有左右贤王,分管草原中西东三部分。然而,左贤王空悬不立,右贤王就是那个汉人,但因当年失误,现在右贤王如同虚设。左右贤王之下原本是左右谷蠡王,不过当年右贤王谏言废除,交由氏族选举族长,直接由单于庭、左贤王庭、右贤王庭管理。按这么说的话,原本应该是由单于掌管了三分之二的草原才是。
而事实上,单于年老,手已经渐渐握不住权了,就是这样的缝隙里,被原本左右谷蠡王之下的兰氏左大当户趁机窃权,以蹿成为了草原的主事人!
从乔氏出去的人,入了皇帐最多也还不过是个千骑长,低了兰氏一辈。
卜氏倒是和兰氏同辈,出任左大将,可是卜氏都是一群武力傻子,对权力并没有什么兴趣。
至于呼延氏……
董木合坐在榻上沉吟。
呼延氏早就不成气候,不可能。
一定、一定是那三个汉人在捣鬼!他们想陷乔氏入深渊!汉人天生反骨,果然都不可信,汉人都是白眼狼!
这里只是兰氏和乔氏之间不起眼的一个小部落。帐篷也不过只有十多顶,不过日子过的和乐平静,比起那些什么四大贵族的部落要显得惬意的多。
安歌三人给当地人干活换来粮食和帐篷,暂时就这么住下。
“小哥你箭法真好!”
安歌背着弓,跟着三两大汉回来。大汉手里背上全是猎物。
萧灵均也是从马厩那边回来,恰好碰上安歌。
安歌告别那些人之后转身看向萧灵均:“大哥在哪?”
萧灵均回忆了下:“我方才看他好像小丘那边去了。”
“大娘说等下就给我们送饭了,你去把他叫回来吧!”安歌说。
萧灵均话不多说,点了下头,直接往小山丘那边走去。
这些天,他们各凭本事,安歌箭法出众,就替人打猎去了。萧灵均马术了得,前些天驯了几头不错的野马,现在天天都去马厩照料。
至于齐泽,用此人的话来说,他的本领在这里属于大材小用。说白一点,就是没用,所以只好让他“称王”了——只不过,是孩子王。
萧灵均远远地就看到山丘上一个青年追着一群孩子跑。
齐泽除了偶尔看着这些孩子放羊,保护他们不受威胁以外,主要任务就是陪这些孩子们玩。不得不说,其实真是一份适合齐泽的工作。
“好了,你们该回去了!”齐泽有些气急败坏地把孩子撵散,打发回家,然后和萧灵均一起往帐篷走。
萧灵均看他一脸郁闷,忍俊不禁地说:“你也挺乐在其中啊!”
齐泽朝他翻了个白眼,忽然指着前面一个人。
“诶,她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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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终于!本学期所有的考试都结束啦!数数,我好像差了大家四章了……嗯,努力码字码字码字……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