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人习惯将头发结成一髻,拖之脑后。上褶下袴,头配暖额。不过天气炎热,原本用作暖额的兽皮,也大多变成了各色不同材料的配饰。
此次三人这返乔氏,不免要乔装打扮一番。且不说安歌等人本就相貌出众,再来,那身汉服也颇引人注目。
三人商议下,安歌在乔氏露面最多,所以使其恢复女子身份,身着斗篷,作巫师打扮。匈奴人信奉鬼神,巫师不算少见,偶尔也可以见到有行游的巫师。
至于萧灵均,则蒙面,伪作巫师随侍,披发佩刀。
露面最少的齐泽,就做一般匈奴人打扮,不过脸上抹上药汁,掩去原本白皙的面貌。
三人趁夜到达土城外,悄声找了帐篷住下,没有惊动任何人。
“我命部分黑影留在兰氏注意动静。”安歌解下斗篷透气,“我要出去看看。”
齐泽愣了下:“现在?”
“你已经完全恢复了吗?”萧灵均同问。
安歌从行囊中抽出一袭黑衣披上,然后将长发束起。“已经完全恢复了。剩下的黑影,我另有吩咐。”话音才落,安歌随即又补充了一句,“灵均你不用同我一起去,我一个人就可以。”
萧灵均才张嘴,听她这么说,讪讪然低头整理东西。
齐泽望着她出去,忽然有些兴意阑珊。
“稍安勿躁。”
齐泽回过神。
萧灵均没有看他,只顾自整理自己的床铺,却像背后长着眼睛一样,一字一句都是对着帐篷中另外一个人说:“这种事交给我们,以后还有大事,要由你来决断。”
齐泽张了张嘴,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末了,齐泽笑道:“忽然这么信任我,我可不敢当啊!”
“不是信任你,是只能靠你了。”萧灵均回过头,正色说道,“靖娘说过,论帝王术,京城之中,非你莫属。”
齐泽缓缓吸了口气,又深深地吐出,轻笑着说:“直觉不错。”
“靖娘她……”
“我是说你。”
萧灵均慢慢转过身,认真地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相信你,就一定尽全力辅助你。”
齐泽坦然看着他。
“那么,我也会尽力。”
京城安南,街道繁华,人声鼎沸,挥汗如雨。
京城第一楼铃兰楼,更是门庭若市。然而,人虽多,却井然有序,高谈阔论之中各有大道真理,俗世茶楼之中也能有书生文豪。
楼面繁忙,内院则一片平和。
只不过,说平和,下人也好几天没有见到初闲出来走动了。
初闲将自己关在药房中,每日三餐都由疾风亲自送过去。
临近午时,疾风照常捧着饭菜,往药房去。疾风在门前敲了两下,不等里面的人回话就开门进去。
药房里只有初闲一人在各个药壶之间来往穿梭,一股浓郁的药草味弥漫在房中,闷热的房间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闲公子,休息一下吧!”
初闲知道来人只会是疾风,头也不回,也不回话。
疾风习以为常,将饭菜放下之后,顾自坐在一边,紧盯着初闲的动作。
一盏茶的时间,初闲将煎好的药从壶里倒出来,拿起茶碗抿了一口。
疾风眉头微动,忙问:“如何?”
初闲泄了口气,摇摇头。
“……”疾风张了张嘴,叹了口气,安慰道,“这种事急不来,你也先过来吃饭吧!”
初闲拿起自己写的药方,一边研究一边走到桌边坐下,却久久没有提筷。
疾风看他表情,问:“可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我在想……”初闲犹豫了下,“按靖娘说的,很可能这毒没有解药。”
疾风一窒,瞳孔猛地一缩!
初闲看了他一眼,给了个安心的眼神。
“这毒虽然没有解药,但是药效会逐渐减弱。如果短期内没有再服用的话,按靖娘的体质应该很快就可以恢复。只是,若是被定期用毒……”初闲抿了抿唇,不愿意地说,“很可能,身体就此被麻痹,再也恢复不了,从此与常人无异。哪怕能恢复,那也要用上数十年时间。”
疾风皱起眉。
少主的话,绝对不会犯同样的错误。可是,错误不能同等失误。就如他和杜越一向最担心,不是少主不能自保,而是少主会着了小人计。
并非阮靖唯没有警惕心,而是不同身份的人,有着其不同的任务使命。
在藏海宫,阮靖唯只需负责藏海宫的决断,以及保护宫人就足够了,保护她的安全,是身边守卫的事。
同样,守卫的唯一要做的事,就是保护阮靖唯而已。
帝王术,顾名思义,便是帝王用以治理天下、约束百官的手段。
非皇族者,习之无用。若是将帝王术用以别的地方,那不能叫“帝王”。
宋祁明白自己来这片草原,就是要在草原施展他的帝王术。
到目前为止,都只是在和帝王正面交锋以前的铺垫罢了,所以,阮靖唯和井潇然一边调侃着他懒惰,也一边保护着不让他出手。
不同的人,有其不同的烦恼。
佛语云“众生平等”,而现实则是“人分三六九等”。
街边的乞丐羡慕的皇家富贵,却不会和皇家子弟共同分担烦恼,因为他不是那样的出身,也不会那样的思考方式。
同样,一国之君,只需忧国忧民,若是再分心去烦恼自己三餐该用什么,那岂不如同笑话一般?
若是要用“三”、“六”、“九”分人,宋祁知道自己现在最多也只到了“六”的层次。要做那九五之尊,就要放手将下面的事交由选择追随自己的人去做。要上“九”等,就该由这些人送他到达那样的高度去面对本在“九”等的人。
所以,现在身边的这两个人的决心,已经很显然了。
思绪及此,哪怕是知晓世态炎凉的宋祁,也忍不住有些感动。
帝王术——用人唯能。
“任人唯贤”虽然中耳,却不中用。
贤者怀仁心,但绝大多时不过是“妇人之仁”,贤者多了,不过是束缚手脚的绳索。
会审时度势的能人,才真正能使国家强大起来。
宋祁明白,他没有选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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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朋友说宋祁戏份太少,怎么说呢,因为现在还不是宋祁的舞台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