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办公室的窗边，目送着中年妇女和她的女儿上车远去。沈轩拉上厚厚的窗帘，明亮的阳光统统被拒之窗外。小楼内顿时变得昏暗。
昏暗中，抽出一只烟叼在嘴里。右手的拇指和中指一撮，啪嗒打了一个响指。将手指凑到嘴边，突地一愣。看着空空的手指，沈轩哑然一笑。
摇了摇头，从裤兜里拿出火机，将烟点着，深深的吸了一口。
呼
吐出一道长长的青烟，把自己的身体陷进柔软的沙发里。梦境中的时间与现实中的时间不同。在萌哒的梦中感觉只有半个小时，可是现实中却已经过去了六个小时。身体倒是没什么感觉，可是精神上却很是疲累。
回想着刚刚的经历，虽然没有什么大的意外，但却让沈轩心中的那个谜团变得越来越大。
“第四个，这是这个月的第四个了。”
萌哒母女是沈轩这个月的第四个客户。沈轩的心理咨询所开张一年多了，加起来的客户都数不满十个手指头，其中还有四个是这个月的。按理说沈轩应该很高兴，生意好自然腰包也就鼓起来了吗。可是作为一个很敏感的人，沈轩感觉到自己似乎被卷进了一些麻烦里面。
因为，这个月的四个客户所遇到的状况里面都牵扯到了一个人。萌哒的梦境中那个吊死鬼少女口中提到的“那个人”。
“那个人”应该是掌握了某种方法，能够让人死后变成鬼，甚至是厉鬼。
大多数不了解鬼的人并且相信有鬼存在的人，都会以为人死了以后自然就会变成鬼。其实这是大错特错的。死了就会变成鬼，想什么美事呢。当鬼不是那么容易的，人死后，灵魂会以电波的形式脱离躯体，这种形式的电波会根据强度带有死者生前的一部分记忆。如果没有特殊的物质容纳或者一些特殊的手段强化，这些电波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消散，最终化为虚无。
什么幽冥地府、牛头马面、黑白无常统统都是扯淡。都是古代人类因为对死亡的畏惧和往生的向往而想象出来的。
排除人为因素，自然条件下成为鬼魂的几率是万分之一。成为厉鬼的几率更是低的离谱。
Q市是一座小型城市，常住人口一百多万。按死亡几率千人5。5来算的话，每年死亡人数大概5500人。也就是说每年大概会出现0。55个鬼，按四舍五入算，每年出现一个鬼。算上一些陈年老鬼，沈轩今年26岁，Q市的鬼不会超过30个。
这么一算的话，沈轩的生意已经算不错了。实际情况却不是这样的，除去这个月的四单生意，沈轩之前的客户都是因为精神压力过大而产生的幻觉，和鬼没有半毛钱关系。
真正遇鬼的，都在这个月一起来了。
难道这个月有活动，各种陈年老鬼都一起冒出来了。可是沈轩知道这里面一定有猫腻，这个月的四个鬼都是新鬼，而且都和那个人有关。
想了半天没有一点头绪，掐灭第三支烟。沈轩拿出电话，准备给老东西打个电话，问问他是否能知道一些情况。
老东西不是人名，只是一种亲昵的称呼。老东西名字叫做孙翔，是H省鼎鼎有名的心理学教授。同时也是沈轩的大学导师。沈轩当年初中学习成绩不好，中考落榜后就到社会上晃荡，干过服务生、学过修车、跑过业务，总之不用文凭能做的工作沈轩都做过了。本以为自己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直到有一天遇到了老东西。
沈轩现在还记得，当时十八岁的自己还在做业务员，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背着一书包各种日用品，敲响了老东西的家门，对着开门的老东西费尽口舌使尽浑身解数推销了半天，老东西仍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无奈之下的沈轩将目标对准了站在老东西身后的一个老年妇女。
“哎这位大娘，一看您就是识货的人，您老看看，这些可都是好东西，比超市便宜老钱了。”
一番舌灿莲花之后，哪位大娘没啥反应，老东西倒是眼冒奇光，盯着沈轩半响。问道“你和谁说话呢？”
沈轩伸手一指老东西身后，“大娘啊！”
“嘿嘿嘿，有点意思。来来来，骚年，咱俩进屋谈。”
在那之后，沈轩就成为了老东西的学生。也是那个时候，沈轩才知道，原来自己有传说中的阴阳眼。站在老东西身后的那位大娘是老东西的妻子，三年前去世了。不知道什么原因，变成了鬼。老东西没有阴阳眼，看不到自己的亡妻，但也许是因为在一起生活多年的缘故，老东西总是感觉妻子并没有离开自己。直到沈轩出现证实了这一点。
老东西除了是H省最著名的心理学教授，同时还是一名灵魂研究者。发现沈轩的天赋以后，大喜过望，直接通过一些特殊渠道，给沈轩办理了大学录取证明。
连高中都没上过的沈轩，直接成为了一名省城名牌大学的学生。
跟着老东西学习了六年，与心理学有关的知识一点没学进去，只是学会了一些催眠的手段。反倒是老东西并不为人知的灵魂学，被沈轩研究的那叫一个透彻。
一年前，老东西交给沈轩一张心理学学士证。
“能教给你的，你已经学的差不多了，该去社会上实践一下了。”
满心疑惑的沈轩接过那本证书，问道“怎么实践？摆摊驱鬼？我说老东西你不会是嫌我吃的太多养不起我了吧，大不了我以后少吃点好啦，你说我业务员干的好好地，是你死皮赖脸的把我弄来跟着你鼓捣神神怪怪的东西，现在说不管就不管了，你好意思吗！”
老东西恨铁不成钢的训斥道“蠢材！为师此举自有深意，以后您自会领悟。”
看着老东西因为谎言被戳穿后而紧张的不停翕动的鼻孔，沈轩嘲笑道“亏你还是心理学教授，连撒谎都不会，敢不敢专业点。”
老东西却没有谎言被揭穿后的尴尬，而是苦口婆心的说道“学以致用嘛，学了东西不用当初干嘛要学呢。而且灵魂学目前都是理论知识，总是需要实践来鉴证嘛。”
就这样，在老东西主持下，沈轩心理健康咨询室在Q室的郊区消无声息的开张了。
沈轩曾问道“为什么要在这个城市这么偏僻的地方开心理咨询室？”
老东西回答道“要想卖狗肉当然得挂羊头”
至于地点。
“离省城和市区远一点工商就不会来查了。”
“你不会无照经营吧！”
“BINGGO！”
“我艹”
沈轩默然无语泪流满面。
离市区那么远，还是无照经营，沈轩的心理咨询室自然也不会有太多生意，而且正常的心理问题沈轩还真就解决不了。所幸老东西不愧是全省著名的心理学教授，真可谓桃李满天下。通过几个已经成为著名心理医师的学生介绍了一些客户给沈轩，才算是有了收入，能养活自己了。
之后老东西就回了省城，两人每个星期都会通过电话联系，虽然聊天的内容大多都是互相挖苦，但只要超过一星期不联系，两人又都会觉得少了点什么。
在手机传来的嘟嘟声中，沈轩脑海里回想着这些年与老东西在一起时的生活。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或不在服务区..”
“怎么回事？”
沈轩按下挂机键，心中有些不安。
与老东西已经失联三个星期了。这种情况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老东西毕竟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有时手机忘记充电或者落在家里，但是事后总会回过来。晚个几天是有可能的，但绝不会这么长时间。
挂断手机，沈轩又拨通了一个座机号码，那是老东西所在大学办公楼门卫室的电话。
“嘟嘟，喂！！”
电话接通过对面传过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是门卫室的张大爷。和沈轩很熟的。
“哎，张大爷。是我啊，小轩子。您老身体还好吧！”
“小轩子啊，你大爷我身体好着呢。我说你小子啊真不是东西，这么长时间也不来看看你张大爷。”
“行了行了张大爷，您老昨天刚训过我，今儿就歇歇吧。”
“啊？昨天，我怎么不记得了。这人啊，年纪大了记性不行喽。”
“张大爷你今天见到我老师了吗？”
“你老师啊！见过见过。昨天还和我下象棋了呢。”
“啥？昨天您见过，几点啊？”
“你等会，我想想啊。啊对了，就上午十点来钟的时候，你老师啊，是真赖皮啊，趁我不注意，偷摸的就把我的当头炮给偷走了..”
沈轩赶忙打断张大爷的抱怨，问道“我的大爷啊，我昨天十点半给您打的电话，您老当时不是自己听广播呢吗，这怎么又改下棋了。”
“哦哦哦，那是我记错了，那就是前天见过。”
“前天您老和食堂的李大娘跳舞呢。”
“那就是大前天”
“大前天你老不是休息回家看孙子去了吗？”
“那就是..”
“得得得，张大爷，你老先忙着，过几天我看您去啊。先挂了。”
“真是我亲大爷啊！”
沈轩有点头疼。看来得亲自去一趟省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