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玉凤到井边,她觉得这场景再熟悉不过了,小时候村里没铺自来水管道的时候。她就每天到井边打水,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只是回到了小时候。
不过浑身的刺痒难耐一直在提醒着她,她手脚麻利的打完水,拿到柴房,带好门,结果一转身傻了眼,虽说知道古人房子简陋,可这房子虽然叫柴房,可基本上就是个窝棚,四面透光。不过卢玉凤身上真的痒的受不了,她把衣服一件件脱下来,足有5层,其实传输过程中还是有损耗的,中间的一些衣服看起来就像是被虫蛀了一样,缺损了不少,特别是有皮质包裹的地方,她的腰带和鞋子,都已经破破烂烂了,还真像个逃难的难民。最要命的是她那个矫正牙齿的牙套也不见了,好在已经差不多了,牙齿比以前整齐了许多,她摸摸自己的脸似乎也变小了点。
她从两胸间掏出粘在她身上的清洗液用水稀释了一下,先把上半身和脸洗净,本来么,损失了那么多,如果不够用怎么办。不过这东西的腐蚀性好像还真有点大,当卢玉凤用来洗脸时,那左眼角和眉梢处整容的伤口本来就没好,现在似乎又开裂流血了。不过好歹是把身上都弄干净了。
卢玉凤找了件还算完整的衣服穿上,然后从衣服堆里翻出自己的手机。她想了想,然后塞在了自己的内裤里,把剩下的衣服就团成一团扔在了旁边的一个草堆上。
正在这时,忽听外面一阵骚乱,似乎是有人在争执什么。
卢玉凤透过屋子的缝隙往外看去,只见一个妇人大约60岁左右的样子,穿着考究,一身深蓝的裙子,直到脚踝,虽然朴素,但是干净整齐,虽然已经被撕扯掉一条袖子,但是仍然可以看出此前这个妇人的文静娴雅。但是她头发散乱,头上插的钗也歪歪扭扭,几蓬乱发飘洒在肩膀处,发髻也偏向左侧快要散落。她手里死死抓住一个男人的衣襟,满脸泪痕,边哭边嚎:“你不能走,如果你走了,这不是要我一家子偿命么。”
那男人一把挥开那个妇人说:“贾冲害死我弟弟和我侄女,你不思设法报仇,反而教养仇人的女儿,今天我就是要杀了她,祭奠我死去的弟弟和侄女。”
卢玉凤看那男人大概1米8左右的身高,面目倒是清秀,但是他手拿一把血淋淋的匕首,面目狰狞。
那女的倒地后死死抱住那男人的大腿说:“你杀了贾充之女我无话说,但是吾儿阮浑尚在朝廷做官,我忍不为别的,就为了阮氏一家能够平安做官,造福一方百姓,如今你杀了贾冲幼女,又把尸体放于我家,你这不是要害死我全家么。”
那男的嘿嘿冷笑两声说:“当初,若不是贾充弑君,我等在魏朝也是太守之职,前程无量,我追随诸葛诞将军诛杀逆贼,当初叫阮籍一同相随,哪成想他至天下于不顾,只管自己风流潇洒,还在酒醉之际泄漏机密,害的我们举事不成,你女阮萱若不是与司马炎私通,怎会落得花年即逝,如今我那侄儿竟然还在晋朝做官。如今我杀死贾充之女,你可书信通知侄儿随我一同前去吴国,留在晋国你们就是死路一条。”
那女的听闻那男的说完,抹了抹脸上的泪痕说:“阮熙,你好生糊涂,你可知那孙皓滥用酷刑,诛杀的大臣,数也数不清。他的朝堂之上,群臣人人恐惧不安,天天盼天乞怜,朝不保夕。孙皓凶狠,肆行残暴,忠心进谏的被杀,阿谀奉承的升官,虐待他的百姓,穷尽****极其奢侈,你去投奔他,不日则死,我怎能另我儿随你赴死?”
正在这时,孙秀跑过来,手里拿了根棍子,朝着那人就砸了过去,边砸边说:“你这个坏人,杀了俺娘,俺要为俺娘报仇。”无奈他只是个小孩子,被阮熙一脚踹晕在地。
那妇人看见孙秀晕倒在地,赶忙过去抱起孙秀,不停晃动着,嘴里不断叨念:“秀儿,秀儿。”
阮熙见状,赶忙趁势脱身,扬长而去。而阮夫人则抱着孙秀坐在地上不断啼哭。
卢玉凤见那男人走了,觉得没有什么危险了,于是从屋里走了出来。而阮夫人由于伤心过度,竟然没有看见,直到卢玉凤蹲在她的面前。
阮夫人没想到家中还有别人,她吓了一大跳,顿时不哭了,她擦了擦眼睛看了看眼前的卢玉凤,突然她就愣住了。她摸了摸卢玉凤头发,又拉了拉卢玉凤的手,似乎有点惊呆的样子。她问到:“你是谁,怎么会在我家?”
卢玉凤说:“哦,我是从蜀汉逃难来的,在路上遇到了你家小朋友,他看我可怜就把我带来了,刚才我在你家屋里洗澡那。”
阮夫人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卢玉凤答道:“我叫卢玉凤”。
“卢玉凤。”阮夫人重复到。
然后她抓着卢玉凤的手问:“你家可还有别的亲人。”
卢玉凤摇摇头说:“我的家人都在战乱中死了,就我一个人。”
阮夫人突然止住悲声,镇静下来说;“来,帮我先把秀儿抬到屋里。”
就这样,卢玉凤和阮夫人先把秀儿抬到屋里。
一进屋子,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地上躺着两具死尸。卢玉凤看到两具死尸,一个大人一个小孩。大人穿着简朴,胸口淌满鲜血;小孩似乎是被勒死的。阮夫人招呼卢玉凤说:“小姑娘,别怕,先帮我把秀儿安置在床上。”
卢玉凤虽然没见过什么现场杀人场面,但是在美国凶杀现场也见得不少,毕竟刚到美国,她找的第一份工作就是清理凶杀现场,也见怪不怪了,她是一点都不在乎的回应着:“哦,没事没事,大娘注意脚下啊。”
阮夫人心中暗暗惊奇,看这小姑娘不过十几岁年纪,碰到这杀人的事件也能如此淡定沉着,定是不凡之人啊。
她俩把孙秀放在床上,被子盖好,阮夫人说:“孩子定是被那阮熙踢中头部,连惊带吓晕死过去的,可怜的孩子啊。”
然后阮夫人扭过头对站在旁边的卢玉凤说:“刚到鄙处,就让你碰到这种事情,想必你也受惊不小,你可先帮我把屋内两具尸体处理了,否则万一有人找上门来,你我都是死路一条。”
卢玉凤看这妇人不像坏人,又结合刚才看见的一幕,觉得十分有道理,听她这么说,卢玉凤说:“好的,我们先把有外伤的给清理了吧,要不然血流一地,一会更难收拾。”
那妇人问:“怎样收拾?”
卢玉凤说:“刚才我打水,你的井是活水井,可掷于井中。”
其实卢玉凤哪里知道什么死水活水井,只不过以前电视剧中演古代人死人都扔到井里,于是她就这么一说。
那妇人点点头说:“只能如此了。”
于是她们两个就合力把那具妇人的尸体抛到了井里。
回屋后,卢玉凤正准备抬第二具尸体,那妇人忙拦住卢玉凤说:“且慢。”
她走到尸体前低头看看,又望望卢玉凤说:“你不觉得你与此人有几分相像?”
卢玉凤从脚处走到前面低头一看,这女孩大概也就1。4m高,浑身肥圆,面庞粗黑,塌鼻子,扫把淡眉,虽说有已经死亡脸部所表现的青黑色,但是可以看出,她生前也不白,特别是左眼和眉毛尾端的地方,有着一道胎记一样的红疤,和自己整容手术尚未愈合的疤十分相像。于是卢玉凤说:“嗯,看个头和整体是有点像。”
听她这么说,阮夫人刚忙把这死尸上的衣服扒下来,鞋也脱掉,再把这小孩身上的首饰,头饰一并去掉,然后才对卢玉凤说:“走,把她也掷于深井中。”
于是卢玉凤和阮夫人一同也把这具尸体投与井内。
回到屋中,两人忙活了大半天,把地上的血迹清理干净,再把刚才打斗弄坏的桌椅搬进柴房,忙忙碌碌了半天,终是把屋子收拾妥当。两人站在屋口往里面瞧了好一阵,确定看不出什么凶杀现场的破绽,终于舒了一口气。
两人看看孙秀还没醒,便在桌旁坐下休息。阮夫人沏了一壶茶,给卢玉凤倒了一杯问:“姑娘,你今年芳龄几何啊?”
卢玉凤答道:“我28了。”
阮夫人手里的杯子停在了半空,盯着卢玉凤全身打量了好一阵,惊讶的说:“不可能,你小小年纪,怎可撒谎骗人。”
卢玉凤喝了口水说:“我没骗你啊,我真的28了。”
阮夫人问:“不知你们蜀国如何算人的年龄。”
卢玉凤说:“就正常算啊,365天算一年。”
阮夫人说:“可你个头如此之矮小,一脸稚气,怎能28岁?”
卢玉凤说:“可能营养跟不上吧。”
“营养?”阮夫人疑惑的看着卢玉凤。
卢玉凤心想可能古人还没有这个词吧。
于是她解释道:“就是从小没吃的。”
阮夫人说:“哦,对了,你家还有其他人么?”
卢玉凤摇摇头说:“战乱都死了。就我一个。”
阮夫人点点头说:“本来你来晋国,到我家都是缘分,不想摊上这样的事情,恐怕我这你不能久留了,要想活命就快走吧。”
卢玉凤看阮夫人也不像坏人,虽然有两条人命在她家。于是她问:“死的是什么人啊?”
阮夫人叹了口气说:“一个是我的仆人,也就是孙秀的母亲,她在拦我叔伯哥,就是阮熙的时候被他一剑刺死了;另一个是太尉贾充的大女儿贾南风,她是被阮熙从贾府绑架来,勒死的。”说到这,阮夫人忍不住啜泣起来。
卢玉凤不解的问:“他杀就杀,为什么非要放在你家呢?”
阮夫人说:“这个就说来话长了。甘露五年的时候,魏帝曹髦忿恨文帝(司马昭)独专朝政,集合了宫里的卫兵和一些奴仆,从永宁宫出来,直奔东直门。他自己拔出宝剑,拿在手中。屯骑校尉司马伷在东直车门遇到曹髦的军队,曹髦左右之人怒声呵斥他们,司马伷和他的兵士都吓得逃走了。
曹髦带着人到了南阙,贾充带着兵士数千人前来迎战。曹髦亲自用剑拼杀,称有敢动着灭族,众人感到和皇帝打仗非同小可,都准备逃跑。后来贾充亲手杀了曹髦。曹髦死后,文帝召会群臣商讨如何交代事件,陈泰建议诛杀主谋行刺的贾充,文帝不愿意,只诛杀了贾充近侍成济兄弟二人。阮熙一心忠于曹魏,想杀贾充为前朝皇帝报仇。”
卢玉凤问:“那为何不杀贾充,却要杀他女儿呢?”
阮夫人说:“阮熙曾有几次找我夫君阮籍共谋杀贾充之事,但我夫君认为所有起因皆因司马氏起,即便报仇贾充也只能排第二,后来文帝当政,带我全家不薄,我夫君内心矛盾,本来想借重登朝堂的机会刺杀武帝,但因各种原因不了了之,后来被阮熙等人奚落嘲笑,终日饮酒浇愁,后来不问世事。贾充官职越来越大,接近贾充也越来越难,于是阮熙就绑了贾充爱女杀之。”
卢玉凤又问:“那为何说是给你女儿报仇呢?”
阮夫人听卢玉凤这么问,又呜呜哭了起来,说:“文帝之子司马炎,曾与吾女阮萱有段孽缘,但终因我夫和司马氏政见不同,而没有同意这门婚事,后阮萱因钟情司马炎,殉情,我夫也因为此事常常自责,终醉酒60日而亡。”
卢玉凤说:“那也不能全怪别人啊。”
阮夫人说:“人生在世,各种是非曲直谁能件件说清,后司马炎感念和我女儿一段情缘,请皇帝封了我儿阮浑郡守一职。阮熙却因当时事发,被贬为平民,他一直心有不甘,想他在魏朝也是皇上近臣,如今一介平民,想借贾充之女的命投靠吴国,再逼反我儿。但吴王无德,我怎能让我儿前去送死?”
卢玉凤问:“那现在怎么办呢,如果我走了,你不就死定了。”
阮夫人说:“贾充女儿不见,阮熙又失踪,早晚也会找到我这里,我死不足惜,只是可惜了我的孩儿阮浑也要被此事牵连。”
卢玉凤于心不忍问:“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阮夫人止住悲声说:“我有一法,但只能依靠你了,假如此法可成,不仅我们阮家能逃过一劫,也能助你飞黄腾达,以后也不必再过这种颠沛流离的日子了。”
卢玉凤问道:“如果能救你全家的命,我也算做件好事了,你说吧。”
阮夫人说:“你与那贾充女儿贾南风颇为相似,连脸上的疤痕都一样,你可愿意冒充贾南风回到贾府?”
卢玉凤低头想想说:“听阮夫人介绍,那贾充之女贾南风不过7,8岁孩童,而我已经年纪快三十的人了,怎么冒充小孩。”
阮夫人说:“我怎么也看不出你是快三十的人,另外贾南风虽为贾充长女,颇受宠爱,但是其样貌丑陋,贾府上下无人敢正视她两眼,贾充也多不在府上,而且贾充的夫人郭槐,目前还有个小女儿贾午年纪尚幼,她也觉得南风甚丑,********扑在小女儿身上,如果你冒充南风入贾府,未必会有人发觉。即便发觉,也是南风身边伺候的人,但是他们又有谁敢透漏小姐丢了呢,如果知道那可是要命的事情。”
卢玉凤说:“再怎么样也没有人会不认得自己的女儿吧。”
阮夫人说:“如果在我们这小门小户,孩子若是有一点变化我这当娘的都会发现,可是皇家和权臣家里人口众多,孩子多交与仆人看管,所以不识不明也没什么稀罕的。”
卢玉凤又问:“那我既不识得贾充也不识得郭槐,更不认识其他人,平常也不知道贾南风的习惯,很容易被识破啊。”
阮夫人说:“这个你不用怕,贾南风只是个顽童,而且素日里脾气颇大,人人敬而远之,熟络的人也不多。你只要有应付不来的事情,只管发脾气就是,然后摔门回屋躺着,平常多留意贾府人丁,又有谁人能识?何况你刚来洛阳,没人知道你,而你的亲人都不在人世,这事情我是万万不会和人提起的。”
卢玉凤心想:反正我也无处落脚,总不至于到了古代还干些伺候人的事情营生吧。那贾充听阮夫人说有钱有势,平常我发发脾气就能过活,听起来也不错么。于是卢玉凤又问:“不过我还是心里没底啊,万一被人识破,我不就死定了。“
阮夫人说:“骗过一时还是可以的,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你若愿意,一会我带你先偷偷潜回贾府,以后我经常看你,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以前我女儿阮萱和司马炎的因缘都是贾充和郭槐前来游说,也算是有些交情,我对他们二人颇为了解,回来慢慢告诉你便是。”
听她这么说,卢玉凤点点头
阮夫人说:“事不宜迟,贾府上下说不定已经满大街的找人了,你快换上贾南风的衣服,我们赶快过去。”
说着,二人站起,卢玉凤换了贾南风的衣服,还真是正正好。她又跑回柴房,把手机往衣服里一藏,就随阮夫人奔向贾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