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一别就是五年,人的一生中能有几个五年?经得起几个五年的折腾?如今回眸观想,已是物是人非。
站在江州市跨江大桥的钢缆上,冷冽的江风把他的白色长袍吹的啪啪作响,一头飘逸的长发随风舞动,这造型若是放在古代必定会是一位名流千古的文人骚客,若是再配以长剑,必会是李白重生。
离尘一声长叹:“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看着桥下的滚滚江水,离尘感慨万千,一别五年,江州已然大变样,往日的旧居已不复存在,耸立起了百丈高楼,这座记忆中的历史古城也成时代进步的炮灰,变成了如今的钢铁森林。
唯一没有变的,也就这滚滚江河了,千百年如一日,不求索取的养育着江州千万儿女,离尘觉得此情此景应该做点什么,张开了双臂,他要拥抱这始终如一的母亲河…。
然这个世界好像要偏偏与他作对一样,让他不得享受丝毫宁静,身后传来一片嘈杂。
“小伙砸,你有何冤屈,先下来,老夫乃是江洲幸福小区十五栋三单元的楼长,在我们那个单元还是有些威望的,老夫给你做主。”
“对对对,这人世间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活着就有希望,看你年纪轻轻的,还没娶老婆吧,你要是信得过婶子,婶子给你张罗张罗,环肥燕瘦随你挑怎么样?”
“喂,是九九零吗?你们快到江洲跨江大桥上来,这儿有个好帅的男人,什么?你说他帅关你们鸡毛事?姑奶奶可告诉你,这个男人要是死了,姑奶奶跟你们没完。”
“嘿,哥们,你告诉我,你是怎么跳到离栏杆三米远的钢索上的,你教教我,我给你一百块怎么样?还有你那套古装是在哪里淘的,能不能也顺便告诉我一下。”
“小帅哥,你是不是失恋了,你看姐姐怎么样,要多胸就有多胸,你看姐姐这身段,前~凸~后~翘的,保你得了一回想二回。”
“滚蛋,哪来的小婊砸,人家都寻死觅活了,你还想着拉客赚钱。”
“你懂个鸡毛,老娘这叫财色双收,临死前也能让他做个饱死鬼,你个穷鬼,给钱老娘也不待见你。”
啪…。一个肥胖的秃顶男人从裤兜里掏出一扎钱拍在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脸上。
“看见没,老子有钱,你干不干?”
“哎哟喂,我的好哥哥,你这不是砸妹妹的招牌吗?不过为了哥哥爱,妹妹豁出去了。”说话间,女人伸手去抓男人手中的钱。
男人眼疾手快,把钱藏在了背后,抽~出一张来:“一百块爱干不干。”
女人脸色一变,心道被这个死胖子耍了,心头那个气啊,一把抓过男人手中的钱:“我~干,我~干~你老娘。”说话间就将夺过来的钱撕的粉碎,天女散花般洒落一地。
“臭婊砸,老子弄死你。”被一个有技术的女人当众侮辱,秃顶男人自觉颜面全失,一把拽住女人的头发,猛地踩在地上,一阵猛踹,打的那叫一个狠,至少离尘没有见过如此凶猛的男人。
打了快十分钟,看客们见男人竟然没有收手的意思,这才上前制止男人的暴行,解救出了这个有技术的女人。虽然在玄武帝国,这个技术行业是合法的,但依然受到人们传统思想的歧视。
所以刚刚看客们都是怀着看戏的心态观望,但如果男人再打下去多半要出人命,如果他们在不制止,这在玄武帝国的法律上是要受到连带刑事问责的,这点上,离尘还是比较看好的。
离尘骑在钢缆上看着这场闹剧,从开始看客们对离尘跳桥的臆想,再到把注意力转到两个陌生男女的口角之争,到最后大打出手,不难看出,解决事情并非先来后到,而是就近原则。
见闹剧已经停歇,想再安静的待会儿是不可能了,离尘只得站起来,继续往钢索上行,他要爬到桥墩的最顶端去感受城市的宁静。
刚抬腿走了四步,大桥上再次传来了喧闹声。
“小伙砸,你这是何必寻死觅活啊,有啥困难不能说出来吗,大伙一起给你出主意成不?”
“嘿嘿,刚才打架的那两口子呢,快点出来,再演一次,或许这小伙子就不跳江了。”
“喂喂喂,谁和她是两口子?”
“老话说得好,打是亲骂是爱,你们两个又打又骂的不是两口子谁才是?”
“我擦,老子这暴脾气。”
“来呀来呀,有本事我们单挑。”
“…………。”
离尘无奈的摇了摇头,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自己不过就想吹吹风,安静的感受一下这座古城的神韵,那知却引来路人的臆想,五年过去了,这座城市变了,城市里的人也变了。
不理会桥上众人的劝阻,离尘抬腿上行,在斜角六十度的钢索上如履平地,一步一个脚印,就像定在钢索上一样,任他狂风呼啸,任他车流涌动。在桥下众人的眼中颇有一种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慷慨就义的气势。
桥上的喧闹越来越小,离尘越登越高。
直到登上桥顶,耳畔只剩下呼啸而过的狂风,以及远处传来的汽笛声。
离尘盘腿坐在桥墩上,长发迎风飞舞,长袍啪啪作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离尘关闭五识,唯用心去感知周边的波动,一股若有若无的包裹力将他团团围住,随着他全身毛孔一张一合,就像一首极具韵味的打击乐不停地引领着他律动。
这就是这座千万年古城多蕴涵底蕴,这不是城市变了,人变了,她就会变的,不管经历了多少年岁的沧桑,她依然存在,埋藏在城市的同纬度,不同时空中。
这一刻,三年未动的境界有了松动,微闻离尘的脑海中咔嚓一声轻响,就像小鸡破壳时的声响。
顿时,离尘的头顶形成了一股漩涡,巨大的吸力将四周的精神波动迅速集结吸收,整个江洲市只感觉一阵,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陡然而生,尤其桥上的人离离尘最近,感受最为深刻,那一刻仿佛整个时空都停止一样。
还好离尘早有预料,控制得当,这短暂的失神不过维持了0。01秒,众人便回过神来,否则江洲必会大乱,那时候命运就在在离尘的生命线中种下冥冥之中的因果,这不是离尘能够承受得起的。
经过了两个时辰的静修,离尘这才缓缓睁开了眼。
呼…。离尘吐出了一口浊气。
此时他并没有别人突破后的喜悦,反倒露出一副哑然失笑的神情。
“别人用两年就突破了神气师成为神修,自己用了五年。想必他们已经是高级神修,甚至灵修了吧。”离尘望着遥远的星空,心中无比惆怅。
作为神界自创立以来,第一个被逐出门墙的人,离尘在亚特兰蒂斯可谓是臭名远扬,是被写入亚特兰蒂斯数十亿年历史的人,五年过去了,覆灭神界的愿望成了空谈,连亚特兰蒂斯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都没有调查清楚。更别说替老爷子报仇,甚至于那遥不可及的宏愿就更不要提了。
离尘捋了捋北风吹乱的长发,拍了拍褶皱的长袍,站起身来。
“不许动,你有权保持沉默,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作为呈堂供词。”此时一个清亮俊秀的女人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离尘一阵苦笑后淡淡的说道:“不要紧张,其实我是一个孤独男人,站在高高的风港,看着孤独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