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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吴用的故事

吴用是一个举人,他原本有一个非常美满幸福的家庭,当然他也是一个极有钱的地主,但是他几年前无意中得罪了一个大帮派的二世主,于是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一家几十口葬身火海。他本来也应是那几十口被烧成焦炭的尸体中的一具,只是那晚他心血来潮想要去自家的佃农处探望一下。说实话,他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地主,他知道只有让那些佃农吃饱了,他们才有力气干活。

人嘛,向来是想追求美好的生活的。有了希望才有动力,他给了他们希望,他们自然也会回报与他。为了让那些佃农感到希望,他不止一次地降低租金,还时常与他们交流,了解他们的困难之处并改良它。那时他有一个给他干了很多年的佃农病倒了,为了让他们感到春天般的温暖,他垫付了药费,免了那一年的税用,还在那晚去探望了他,尽管他厌恶那里的一切,但他还是去了,所以他躲过了一劫。

他活了下来,但是他们,他最爱的人都死了,当他看到那冲天的火光时,他突然想冲进火海里与他们一起共赴黄泉。

他很伤心,他很愤怒,他很无助,他也很冷静,救火的人有很多,但唯独没有官府的人,他躲在阴暗的角落里静静地看着火舌吞噬了他的希望,他也看到有那么几个陌生的面孔大声嚷嚷着“救火”却一直雷声大雨点小,总是在人流中左穿右梭,像是在找什么人似的。他懂了,能考取举人的他自然不会笨,他什么都懂了,几十年来读的圣贤书在他的脑中付诸一炬,百无一用是书生。他的眼中燃起了熊熊的火焰,一种名叫复仇的火焰,但他很理智地克制住火焰的燃烧,冷静的拭去眼角最后的点点泪光,然后转身离去。不是不让火焰燃烧,而是要等待,当他聚积了足够多的燃料后,他要让它燃烧三天三夜不止。

他毁去了自己引以为豪的面容,将自己打扮成乞丐,开始了漫漫的复仇之路,他走的越多,了解的就越多,他也越发知道自己的渺小,但他从未忘记自己的呐喊:今日你以权势灭我,他日我定当百倍奉还。即使卑贱如蝼蚁,也应有它的不自量力的喊声。

他跨越了两州,终于来到了艮州,看到了黑龙寨,那年黑龙寨还不叫黑龙寨。在这里他看到了让他复仇的希望,于是他加入了黑龙寨,并在几次行动中小露两手,吸引了几位当家的信任,很快做到了军师的位置,又在接下来的任务中大展身手,屡屡料敌先知,很快使黑龙寨发展成一方霸主,后来即使紫阳城紫府的大军灭了那么多的帮派后每年都有那么几次攻打黑龙寨,但黑龙寨依然屹立不倒,当然他也知道是紫平特地留下用来练兵用的,但他不在乎,他要的就是这种平衡,他相信总有一天凭他的努力会使黑龙寨壮大然后逐渐吞并紫阳城,现在还不是时候。

有一天当一个全身藏于黑袍中自称黑龙上人的男子出现在黑龙寨的大厅中,要求黑龙寨对他效忠,并稍微展示了一下他的神通,透露他的身份是修仙者,黑龙寨的几个当家的把他敬若神明,纷纷效忠,为表忠心将山寨的名字改为黑龙寨。他也激动极了,修仙者的存在在他流浪两州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只是一直耳闻却不曾见到过,眼下却出现了一个活生生的存在,他岂能不激动?当然,他也猜测出黑龙上人的修为不高,不然的话早就被其他大势力招揽了,但对他这就够了!

当紫平的女儿可以修仙,紫御希望他们能除去她时,其他几个当家的决定把她献给黑龙上人时,他起初是拒绝的,但很快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于是他亲自策划了这起绑架,他自诩这次行动滴水不漏,但谁知道消息还是泄露出去了,其他几个当家还不当回事,只有他知道完了,此事若不泄露还好,若泄露对黑龙寨来说就是灭顶之灾,不提紫府拥有足以灭掉黑龙寨的力量,就是那紫府总部拥有的庞大力量又岂是黑龙上人这个不入流的散修能够抵挡的。

当几个当家还在摆庆功宴时,他借口身体不适要回去休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是可惜了这些年的付出了。如他所料不差,今晚就是紫府进攻黑龙寨的时候了,预计明天天明黑龙寨就要不复存在了。他回屋迅速收拾了一些金银细软,打算溜下山,他不打算从城寨大门出去,那里无论什么时候都有人把守,他打算从后山爬下去,这些年在贼窝里混,虽然不会武功,但也练出了一身的健肉,想来爬下山应该不是问题吧!

但他走出屋子时,抬头望了眼夜空,今夜月黑风高,不见几朵云彩,一如记忆中的那个夜晚,吴用叹口气,又要开始流浪了,只是不知下一次的落脚在哪里。天地虽大,哪里又是他复仇的起点。

······

同样的夜空下,璃凡也在仰头望天,今夜无月,唯有零星的几颗星星惺忪地揉了揉睡眼,秋风刮过他的脸颊,吹乱了他的头发,不禁让他想起了一句古话: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时。

忠叔抬头望了望黑龙山,黑龙寨的城门上插满了火把,在这黑夜中格外醒目。他对璃凡说道:“黑龙寨把守严密,城寨四周遍布机关陷阱,非是黑龙寨的人很难躲过,所以我们不能从正面上去。早在很久以前紫衣卫就已经找到了一条小路可以直插心脏。”

“这么六,”璃凡讶然,照这样来看,黑龙寨恐怕真如紫平所说的是紫府的砧上肉。

“跟我来,”忠叔不做任何解释,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身形一晃,施展轻功,沿着一条山经,往深山里窜去。璃凡见状,忙舒展轻功,跟在忠叔后面。

不多时,两人到达后山。

后山脚下是一条湍急的大河,这条河是韩国开挖的离艮大运河的一条支流,离艮大运河全长三千多公里,由北向南,贯穿了离、艮两个州,当初开挖这条大运河时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有“三千大运河,埋骨十万众”之说,韩国因此激起了数起民变,但好在底蕴深厚镇压了下去。

忠叔面朝一处悬崖,说道:“我们从这里上去。”

璃凡望着眼前高几百米的陡峭悬崖,忍不住开口问道:“忠叔,你说的小路不会就是这条吧?”

忠叔笑笑:“正是,这黑龙寨里有一个军师,他在这黑龙山里大大小小的山路都布下了陷阱,就连一些没人走的路他也做了布置,所以我紫府的兵马要想攻破黑龙寨势必要正面攻击,那样也会损伤不少人马,再加上一些其他的原因,所以才会容忍黑龙寨存在至今。这悬崖因为一般人根本上不去,所以才没做何布置,同样我紫府的人马也不好上去。”

“搞得那么神秘,不就是要从后山上去吗?”璃凡腹诽道,这令他想起了以前自己偷看的那些禁书中有不少占山为王的强人,都是被对手摸上后山从悬崖爬上去或是从一条不为人知的小路直通心脏,一击毙命的。当时,他以为那些强人都傻的可以,现在想来那些人忽视后山的原因是后山悬崖太陡,不适合大部队人马行动,而那些小路多数也是开辟出来的,现实中是不存在的。

忠叔卷起衣袖:“走吧,抓紧时间了”说完,他纵起身体,手指苍劲如鹰爪,抓着岩石往上跃起,双手交替进行,似壁虎一般向上而去,这是一种极为高明的方法,只要腕力足够,可以节省不少内力。

璃凡陡提真气,同时青木决在身体内自觉运转,飞弹而起,足有四五丈高下,凌空一折,足见一蹬岩壁,借力再次旋飞而起,绕空半匝,双手一抓,十指第一节插入岩壁,身形如胶般粘住了。

稍稍换了一口气,弓腰、曲腿、足尖猛蹬壁面,双手一松,整个人如白鹤般斜划而起,又拔升了三四丈,转身提纵决被他发挥了极致。如此往复施为,眼看就要追上忠叔,却见忠叔突然伏在岩壁上不动,璃凡以为出了什么事,慌忙靠过去,见忠叔仰头望着悬崖上方,忙问道:“忠叔,怎么了?”

“嘘,”忠叔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小声说道:“听,上面有人。”

璃凡忙静下心侧耳细听,簌簌的风声中果然夹杂着些许人的喘息声,声音本就小,在这簌簌的风中更是微不可闻,若不是用心听,根本就听不到。

“上面是不是有埋伏?”璃凡小声问道。

忠叔不言,竖着耳朵听了一会,突然笑了一声,足见一点岩壁,鹰爪在岩石上一压,身体猛地向上一提。

“我靠,当心有埋伏,”璃凡一急,怕忠叔有个闪失,忙照着之前的动作跟上,却见忠叔向上拔起了几次,手里猛然多了一个精瘦的人影。

如此几个往复,璃凡换了几十口气,终于登上了崖顶。

俯首下望,崖底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

崖顶上,忠叔正负手而立,脚边躺着一个被点了穴道的男子。

“这什么情况?”璃凡摸不着头脑。

“说吧,你是谁?”忠叔伸出手在黑衣男子的身上快速点了几下,解了他的的哑穴。

“我······我是被黑龙寨抓来的,好不容易才从牢里逃了出来,两位好汉还请帮忙送我下山。”黑衣男子眼神惊恐,结结巴巴道,若不是他被点了穴道,恐怕早就抱上了忠叔的大腿了。

“放屁,你逃出来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东西”忠叔打开包袱,里面的金银细软散落一地。

“这······这是我逃出来时遇见一个笨蛋顺手洗劫的,”黑衣男子眼珠转了转,解释道。

“明人不说暗话,吴军师你还是承认了吧!”忠叔冷笑一声。

黑衣男子干笑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吴用吴军师,你头颅的悬赏额可是仅次于你们大当家的,你的画像我可是看过的。”

“你们是紫府的人吧,我知道你们来的会很快,但没预料到会这样快,”黑衣男子苦笑道,浑身一震,猥琐的气息荡然无存,身上只存干练的气质。他正是打算从悬崖爬下去的吴用。

“告诉我夫人小姐被你们关在哪了?”

吴用笑道:“不告诉你是一个死,告诉你也是一个死,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决定不了你的生死,但你能决定你死的是否舒畅。”

吴用惨然一笑:“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当你心已死的时候却有不得活着的理由,你认为一个心死的人会怕区区一点折磨吗?”

忠叔一时竟无言与对,若一个人心存希望,则自然好解决,若一个人心怀绝望,神仙来了也没办法。

这时,璃凡开口劝道:“我们的目的是救人,杀人的事我们尽量不会做。只要你能告诉我们,我们就放过你。”

“你能做的了主?”吴用反问道。

璃凡看了眼忠叔,见忠叔没有表示反对,于是说道:“能。”

吴用闭上眼睛沉死了好久,方才睁开眼睛,缓缓说道:“其实我知道你们会杀人灭口,但我还是想试一试,不是贪生,而是有不得不生的理由。”他也猜出了自己的结局,但哪怕是只有一丝虚无缥缈的希望,他还是想去争取一下。

“好,你说。”

“事实上起初我是不赞成这次行动的,但后来我又改变了主意,只是没成想事情出了纰漏,才出现了这样的局面。”吴用眼中闪过悔色,“她们被关押在······”

“我说完了,你们该履行诺言了吧?”吴用先是吸了一口气,方才说道。

“那当然,”璃凡点头应允,正要上前解了吴用的穴道,久久不语的忠叔闪电般出现在他前面,右掌稳稳拍出,浑雄的掌力落在吴用胸上,吴用口吐鲜血顷刻之间,七窍流血,瞪大了眼睛,带着遗憾,死了。

很多年前,当那场大火燃起的时后,吴用就躺在那几十具焦尸中,世间最可怕的是心死了,人还活着。这么多年,那么多的风风雨雨,支撑着他的其实只是那股固执的执念,而如今,他却要带着他的执念下黄泉!

“你干什么?”璃凡想阻止已经太迟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吴用命丧黄泉。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忠叔冷酷的说道。

“我已经答应放他一条生路了,你当时也没反对,你怎么能出尔反尔?”璃凡急了眼,他一向注重承诺,答应了别人的事就绝对不会反悔,此时吴用因他而死,他又岂能不急!

“可是我也没同意。”忠叔回答的云淡风轻。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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