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心梅被丈夫张友军从简家抱了出来放到了早就已经准备好的三轮车上,她的公公张翰已经是满脸的喜悦,隐隐还透着那么些许期待。
妙心梅是知道的,她的公公期盼她肚子里能出来个小子。可是她也知道,张翰的期盼终究会是落空的,而这事儿,她的丈夫张友军也同样明白,只是心里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早在她怀孕五个月的时候,医院里说可以做B超,一照就能知道男女。那个时候,妙心梅的婆婆就唆使她去医院照。妙心梅的心里很是不安,说是怕万一对身体有害,影响了肚子里的孩子就不好了,如此婉拒了婆婆。其实,那个时候妙心梅就已经知道了她怀的是个女孩儿。
她查出来有了身孕的时候,已经满三个月了。在医院检查的时候,她听旁边的医生在和护士聊天,说的就是这个B超。首次听闻可以隔着肚皮看出孩子是男是女,这让妙心梅很是惊讶。回到家后她就惦记上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在被窝里她和张友军就小声的嘀咕了起来。
“大军哥,我今天在医院听说有个啥超的,能够隔着肚皮就看出怀的是男孩儿女孩儿,你听说过吗?”
妙心梅躺在张友军的怀里,枕着他的胳膊,鼻中都是他的气息。
“啥超这么神啊?”张友军这也是第一次听说,很是好奇。
“我等着检查的时候听医生和护士聊天的时候说的,不知道是啥B超还是P超的。你说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啊?”转了个身,妙心梅和张友军面对面的躺着。
“不知道,我有没有听说过。不过,既然是医生和护士说的,那应该就是真有吧。”张友军想了想,给出了这个结论。
“你说,我这肚子里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啊?要不,咱也去超一个?”妙心梅有些兴奋。
“弄那玩意儿干嘛,管他男孩女孩,只要是你给我生的,我都喜欢!”张友军将妙心梅搂紧了些。
妙心梅知道在张友军的心里她是怎么一个分量。在这个遍是相亲结婚的年代,她和张友军却是自由恋爱走进婚姻的。他们是高中同学,那个时候张友军坐在她身后的位置。刚开学,当她和别的同学都相处的挺好,可唯独他,每次她只要一走近,他就像是见到鬼似的跑掉。她那个时候很傲气,觉得张友军是不喜欢她,故意对她恶作剧,所以她就常常故意接近他,时间久了,她也不记得他们怎么就走到了一起,甚至结了婚,准备携手一生。
结婚后,她曾经无意问起过他,当初为什么一见到她就躲开,是不是故意想要引起她的注意——毕竟她长得还是挺漂亮的,在当初的班里也是班花式的人物,有不少同学都曾对她表示过好感。
结果,张友军吭哧了半天,在她的连连追问下,终于还是吱吱唔唔的说了一句什么,可是因为声音太小,她只听到了“害羞”两个字,再让他说,却是怎么都不肯了。
但是,有这么两个字也就够了,妙心梅在他说出这话后,分明看到了他红的好像要滴血似得一双耳朵抽了抽。她了解,他每次害羞的时候都不会像别人那样脸红,反倒是一双耳朵会红的艳艳夺目,而且他害羞的紧了,他那双耳朵还会一抽抽的跳动。
就像他们结婚那晚,他被前来贺喜的朋友给灌多了酒,醉醺醺的进了洞房。那个时候他跌跌撞撞脚步踉跄的走近她,忽然出手将没有丝毫心理准备的她熊抱个满怀,在她的耳畔低低的叫着她:“媳妇儿,媳妇儿,媳妇儿……”当云雨消散后,他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沉沉的睡去,居然打着呼噜还会说梦话:“媳妇儿,真好,你终于是我媳妇儿了,我的媳妇儿……”
那个时候的她就明白了,这个一面对她就不善言语,对着别人就话多的男人,其实他的心里爱惨了她。
第二天,张友军正干着活儿,忽然不知道怎么又想起了这件事儿,就和旁边的简罡讲了。一开始他只是觉得讲了个笑话,可是当他看到简罡越来越凝重的表情,他的话就说不那么流利,有些结巴了。
张友军的心中暗暗后悔,自己没事儿多这么个嘴干嘛,简罡是多么的大男子主义他是知道的。以前曾经半开玩笑的讨论过孩子的问题,简罡就曾经说:“要生当然就要生儿子,丫头片子有什么好的,谁稀罕啊!”
简罡喜欢男孩儿,或许他只喜欢儿子。
可是,现在方怡的肚子里也已经有了孩子,只是不知道是男是女。如果简罡因为他的话而起了心思……那他可就是罪人了,他本无心害伯仁,可伯仁却要因他而死,他这可是造了杀孽啊!
“这……罡子,我只是说说,你可别当真啊!”
张友军有些胆颤,这简罡的神情也真是太严肃了,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挺吓人啊!
“嗯……”
简罡很是敷衍的应了一声,便又开始工作了,只是他的样子怎么看都是显得那么严肃的思考模样,这让张友军的心中忐忑不已。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了,简罡几乎是下班钟一响就冲了出去,张友军是独自一人回的家。他一副心事忡忡的样子自然引起了妙心梅的注意,吃完晚饭回了房,一进门她就关上了门,快步上前堵住了他的路。
“你怎么了?愁眉苦脸的,究竟是出了啥事?”
闻言,张友军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媳妇儿,我好像犯错了……”
妙心梅心里一个咯噔,忙问:“你犯啥错了?被领导批评了?”
“不是……”
“不是工作,那就是私事儿了。怎么,有小娘们勾搭你了?”妙心梅有些心急,怀了孕的女人本来就爱胡思乱想,更何况张友军长得也不差,就是身高差了点儿,但这也不妨碍有女人相中他。当初上学的时候不就是嘛,明明他们俩搞对象都已经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儿了,可是还是有女同学给他写“情信”。当然,最后那些“情信”都被他用来对她表决心,当着她的面儿给烧了。可是现在她身怀有孕,万一有那“狐狸精”当真豁出了脸去……
妙心梅越想越歪,很快就拐进了自己设的死角里出不来了,张友军还没注意到她的异常,她却被她自己给气了个半死。
“瞎想什么呢,就我这样儿,也就你大发慈悲把我给收了,丢路边儿都没人捡。”两口子在一起,又是新婚,这甜言蜜语张友军是越说越顺口,几乎是条件反射下就说出了这话。
妙心梅正在歪想,结果冷不防听到张友军这句话,觉得好气又好笑,不禁“扑哧”笑出声来。
“不要脸,你胡说什么呢。照你的意思,你就是那垃圾,我就是捡垃圾的咯……混蛋,呵呵呵……”
本来正在胡思乱想的妙心梅,就这样被张友军无意间打断了思路,已经歪了的思路就这样又被歪了回来。
“你到底怎么了?在烦什么啊?”
眼见妙心梅这又急了,张友军赶忙将自己在厂里和简罡说了B超的事儿,而简罡异样的情绪,还有他自己的猜测都告诉了她。结果她不听还好,一听就急了:“你这家伙,真是混蛋!你说你这都干的什么混账事儿啊!”
因为恼了张友军的多嘴,为了惩罚他,让他记住这个教训,当天晚上妙心梅很郑重的决定让他打地铺,不准上床来睡觉。
次日一早,张友军因为一夜没睡好,顶着黑眼圈出了门。结果一出门就看见简罡正在路口抽着烟,等着他呢。
“罡子,你昨天咋没等我回一起回家,你上哪儿去了?”
张友军生怕简罡去医院问那个什么超的,可是结果是他怕什么就偏来什么。
“我去了趟医院,找医生问了下B超。”
张友军的脸顿时难看了起来:“你真去问了?医生也告诉你了?”
简罡翻了他一眼,感觉他这个问题问的真是傻透了:“康叔是医院的外科主任,你又不是不知道。”
张友军顿时语塞:是啊,简罡故去的父亲可是有一大票把兄弟,陈康就是简罡父亲拜把子的兄弟里排行老六的那个。自从简爹去世后,他那帮弟们没少照顾简罡母子。只是简婆婆比较好强,不太喜欢给人家添麻烦,大多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咬牙撑下去。
“哦……那康叔是怎么说的?那个什么超真的管用吗?”说实话,张友军其实也是好奇的,毕竟是新鲜的事物,没有见识过的东西,自然能够让他充满好奇。
“那个叫B超,是从国外引进国内的技术,是用人肉眼看不见的射线透视人体,投影成形的。怎么说呢……感觉就像是照相机一样。对,就是照相机,只是照出来的图像没有照相机那么清楚罢了。”
简罡想学康叔那样侃侃而谈,可是偏偏陈康当时说了很多医疗学术上的专业用于语,简罡听的都是云里雾去的,要他复述一边那就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好在他还是记住了几句,糊弄糊弄张友军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么说,这个B超还真能照出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张友军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对他来说,这就像是告诉古人电视和飞机一样,怎么能不惊奇。
“那是当然,小菜一碟。”简罡傲娇的昂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