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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冤家路窄

话说当晚张浩南还在寝室里头悬梁锥刺股奋发图强写报告,见方晗回到寝室,后身全部湿透不说,脸上还多了个五指印,神情恍惚四肢无力一副被人非礼了的模样,这下他倒来了精神,放下键盘就唰地跳起来,推开凳子跑了过去。这不推不打紧,一推却将凳子推出老远,碰了墙壁扯了网线,另外两名正在浴血奋战拼命厮杀的室友被这突如其来的断网惊呆了,齐齐睁开马桶盖一样的眼睛死死地瞪着胖子,然后突然嗷地跳起来将他摁在墙角,一层一层把他的衣服裤子给扒了。

胖子一丝不挂从地上慢吞吞地爬起来,偷偷抹了点水在脸上,然后又装模作样一抽一泣地求饶,以求消减室友的愤怒。两室友见他如此模样,大大方方拍了几张照片也就消了怒火,重新接上网线继续奋斗。

胖子穿上衣服,见方晗还在洗澡,便继续写报告。不多时,报告的结尾也写好了,他合上电脑,而此时,方晗裹着睡衣也出来了。这次,有了前车之鉴,张浩南小小心心仔仔细细慢慢吞吞地站起来,轻轻挪开凳子,然后蹑手蹑脚地凑过去:“怎么,被人非礼了啊?”

方晗看了看他:“刚刚被人扒了衣服的不是你吗?还有照片为证呢!”

胖子的取笑之心已经全无,毕竟不能在嘲笑别人的时候顺带揭下自己的伤疤,然而他还是很好奇:“那到底是怎么了?难道碰上鬼了?”

方晗笑了笑说:“还真碰上鬼了,还是个女鬼。“

胖子顿时来了兴趣,挤眉弄眼道:“漂亮不?”

方晗淡淡一笑:“绝对漂亮,包你满意,下次也将你引荐一下?”

“不,不,不,我哪有这么好的福气呀。”虽然张口拒绝,但张浩南依然还是很好奇,“她是谁啊?”

方晗吁了口气:“你见过的。我现在气得很,等我心情好点再告诉你。”

见方晗不肯说,知道再怎么问也撬不开他的嘴,胖子也就擦了把脸刷了口牙洗洗睡了。

躺在床上,翻过来覆过去,闹腾了半天方晗却怎么也睡不着,一则是半边脸还火辣辣疼得厉害,二则是公交车站被玩得那么狼狈着实窝囊,再则就是张浩南的呼噜也太厉害了,都盖过外面的雷声了。

而另一个生活区的另一幢寝室楼的另一间寝室的另一张床上的另一个人也是翻来覆去地失眠,一则是被饮料瓶砸到的额头隐隐地疼,二则是公交车站的那个一百八十度转圈果真完美,再则是外面的雷声着实吓人,而室友的尖叫声就更加吓人了。

第二天,天气大好。

胖子破天荒起了个大早,见方晗居然还躺在床上,便生拉硬拽将他从床上拖下来。

方晗突感一阵头晕目眩,便有气无力地说:“哎呀,今天上午的课我就不去了,我不舒服。反正才两节毛概课,你交了报告就好了。”

“不舒服?”胖子见方晗惨白的一张脸,伸手量了量他的额头,然后边捋着下巴上光秃秃的胡渣,边晃着脑袋,“根据我多年行走江湖行医治病的经验,这是致热原直接作用于体温调节中枢,使得体温调节中枢紊乱引起机体产热过多、散热过少,导致体温升高超过正常范围而引起的症状。”

方晗小声自言自语着:“还多年的行医治病,你去年不是还把你家的那条拉布拉多犬给治得终身残疾了。”

胖子问道:“啊?你说什么?”

方晗急急忙忙回答:“没。我是说你刚刚说了乱七八糟一大推,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胖子说道:“就是感冒发烧啦,去医务室挂点盐水吃点药就好了。”

方晗一副不屑的样子:“切,发烧而已,用得着这样子大惊小怪吗?去操场上跑两圈晒晒太阳出出汗就好了。”

“发点烧是没什么不好的,可看你额头这么烫,又头晕目眩有气无力的,有点严重啊,估计还没等你走到操场就已经被烧成一个白痴了,这让我们老兄老妹的以后可怎么活呀!”说着,便假声假气地叹起气来。

方晗不耐烦了:“得得得得得,我去医务室,你去上课。”说完便趴在张浩南肩上。

张浩南一下没反应过来,把方晗摔了个四脚朝天。

胖子匆匆拉起方晗,不解地问道:“你干嘛?”

方晗故意更加有气无力地说道:“我都快成白痴了,就辛苦你背我去呗。”

胖子一脸固执:“休想!”

方晗皮笑肉不笑地慢慢掏出手机,慢慢地打开相册,慢慢地晃到张浩南眼前:“昨天他们两个可都把某个人的照片发给我了,你说我头晕目眩的如果一个不小心手一抖把这些个照片都发出去了,接下来的故事情节会怎样发展呢?”

胖子伸手一夺,方晗顺手一回,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手机又回到了兜里。胖子忙赔了个笑脸:“嘿嘿嘿嘿嘿,好妹夫,来!大舅子背你去医务室。”

一路上,方晗摊在张浩南的背上,优哉优哉地晒着太阳,那回头率百分之百啊!而胖子已经在心里把他狠狠咒骂了千百遍,顺便把他上至祖宗十八代下至儿孙十八代也都骂了个遍,还暗暗发誓照片删除之日才是他开荤之时,不然就一辈子吃素了。

方晗特地指挥胖子搬了条椅子摆在靠窗的位置,又顺手吆喝他买了包瓜子外加一瓶饮料,然后躺在椅子上晒着阳光,左手挂着盐水,右手磕着瓜子,还可以看看蓝天白云手机电视绿树红花,以及操场上千姿万态的人,想想还有点文艺小清新呢!然而饮料已经被护士没收了,换了杯白开水,就连瓜子都是撒娇卖萌耍无赖给偷偷藏下来的。

正值雨过天晴,阳光明媚,为了不辜负这大好的天气,不管是室内运动还是室外运动,很多体育老师都不约而同腾出一节体育课来这操场上课,说好听点是感受春的气息,说难听点就是跑跑跑,然后偌大的操场就出现了眼前这副可与百年前军阀混战的宏大场面相媲美的乱糟糟的画面。根本分不清哪人是哪班的,就连体育老师都聚到休息室里唠嗑去了,然后学生们走的走,停的停,跑的跑,坐的坐,简直比春游还春游,比菜市场还菜市场。

方晗优哉优哉地磕着瓜子喝着水,望着眼前此情此景默默发呆。突然感觉有一道凌厉的光线射入他的眼睛,如寒冰般将他冰化,又如烈焰般将他焚毁,总之搞得他浑身不自在。方晗回过神,将眼前的一切都扫视一遍,想要找出这道光,不料眼神正对着落在了一个女生身上,然后默默地四目相对。

真是冤家的路有点窄啊!

有那么几秒钟,世界都安静了下来,仿佛谁打破这层宁静就将受到上天的惩罚。

突然方晗的手机响起,原来是跆拳道社的社长打来的电话:“方晗,忙否?”

方晗刚想说不忙,但是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他花了两秒钟时间在脑子里分析了一下:虽然我是副社长,他是社长,彼此关系还算和谐,但我和他之间除了社团的事情便再无交集,此番他找我必定是为社团的事;而且“忙否”二字是他先礼后兵的惯用伎俩,就拿上回为例,他一句“忙否”骗我回答“不忙”之后接着就扔下参加全校社团表演的重托,自己却跑到千里之外约会去了,此次也必定不是什么好事。方晗假意咳了两声,放缓了声音:“我发烧了,还在医务室挂盐水呢。”

对方却传来一阵笑声:“发烧而已嘛,马上就好了。有个好消息告诉你,要不要听?”

方晗本意拒绝,但听到是好消息,也就怀着好奇心应着:“什么好消息?”

电话那头再次传来了声音:“社里准备明天晚上举办一个交流会,请你来当主持人!”

方晗脱口而出:“这……不是你的活吗?”

谁料电话那头传来哽咽的声音:“老弟啊!你知道的,你嫂子催得紧,千里迢迢来看我,我怎么可能弃她于不顾。要是把她一个人大晚上地丢在陌生的城市,那该有多危险啊,要是万一……”

“好,好,好。我去。”方晗再也听不下去,打断了他的话。

顿时,电话那头又传来笑声:“哥代你嫂子谢谢你啊!稿子你自己准备吧,还有,明天还会有特殊的嘉宾哟,这事你就别操心了,我们已经商量了让谁去请。”

方晗正想问你不告诉我嘉宾是谁我怎么准备稿子,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他收回手机,回过神来再去看操场的时候,那戚薇薇早已没了身影。

而电话那头,挂断电话的社长面对着围坐一圈的社里干部笑脸相迎:“同志们,明天晚上各自的任务都知道了吧?”

然而并没有人应他。

“那好,明天我不在,你们要一切听从副社长方晗的指挥,要团结互助,要恪尽职守,要无私奉献,发扬我们社团的四有精神,践行我们社团的传统文化……”见座位上一堆人都昏昏欲睡,社长突然停止了滔滔不绝的讲话。

愣了两秒,座位上传来一片响亮的掌声。

社长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接着说:“低调低调。李津,托都找好了吗?”

李津身子一挺,说道:“您要的十个托已经全部找好,保证明晚掌声如雷,提问不绝,互动不断。”

社长点了点头,接着说:“很好。还有最后一件事,虽然欧阳乐正和云双双已经同意来参加交流会,但是那个戚薇薇却拒绝了,你们谁再去联系联系?”

许诺突然站了起来:“是我们法学院的那个戚薇薇吗?”

社长点了点头。

许诺思忖片刻,说道:“让我去试试,毕竟直系学长,也许她会同意。”

社长眉开眼笑:“好,所谓英雄配美女,才子配佳人,让你法学院的院草去请法学院的院花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李津笑道:“要是还拒绝呢?”

社长沉思片刻,对着许诺义正言辞地说道:“那就打晕了,偷偷绑来。”

“要是打不过呢?”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这么一句。

社长坚决地说道:“那就下药吧,药钱社里报销。”

座位上一堆人偷笑着,心想这下有好戏可以看了。

下课铃已响,全校人蜂拥着挤进食堂吃饭去了,然而方晗却还在等这最后一瓶盐水挂完。

突然门开了,还以为是医生,也就没在意,继续闭着眼睛磕着瓜子想着稿子。正当他拿起茶杯喝水时,突然感觉水里有异物,便睁开眼睛猛地一口都给喷了出来。仔细一看,竟是瓜子壳。

余光一扫,便看见戚薇薇正站在一旁捂着嘴偷笑着。

方晗顿时来了气,怒怒地骂道:“又是你,遇见你准没好事。”

戚薇薇收了收笑容,说道:“我怎么了?”

方晗反问:“难道不是你把瓜子壳丢进水里的?”

戚薇薇耸耸肩,说道:“当然不是我,我才没那么无聊。”

方晗见她还不承认,更是来气:“不是你,难道还是它长了翅膀自己飞进水里不成?”

戚薇薇说道:“是你自己太笨了呗。”

见戚薇薇干了坏事还嘲笑自己,实在是忍无可忍,方晗怒目而视:“等这瓶盐水挂完,看我怎么收拾你。”

戚薇薇听见这话,脸上顿时堆满了奸邪的笑容,慢慢一步一步走进他:“你刚才说什么?要收拾我?”

方晗支支吾吾地说:“对,收……收拾……你。”

戚薇薇一边点着脑袋一边坏坏地说着:“收拾我是吧,既然我已经难逃一死,那我还不得在死之前先好好地折磨你?”

方晗感觉一股冷冷的杀气正朝着自己袭来,愈来愈浓,愈来愈近,冷得他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发抖。见戚薇薇正捏着拳头活动筋骨,方晗顿时瘪了气,缩着脑袋求饶:“女侠饶命!”

戚薇薇还是不依不饶:“我都要被你收拾了,干嘛还要饶你?”

方晗一脸赔笑:“俗话说好女不跟男斗,您就大发慈悲饶了我吧。”

戚薇薇收回双手,说道:“罚写一百遍‘我错了’,我就饶了你。”说着,顺手拿起桌上的纸和笔,突然瞥见纸的首页赫然写着“跆拳道社团交流会主持稿”几个歪来扭去的字,顿了顿才把纸交给他。

见方晗正埋头写着,戚薇薇轻轻地问:“你写这个主持稿干嘛?”

方晗头也不抬,答道:“社团明天晚上有个交流会,社长让我主持自己却把妹去了,所以我只得没日没夜废寝忘食忍病忍痛地赶稿子了。”

“哦。”戚薇薇淡淡地回了句,然后抽过方晗手中的笔,说道,“看你忏悔够虔诚的份上,罚就不用了,安心写你的稿子去。”

方晗这下又不乐意了,一把夺过戚薇薇手中的笔:“男子汉大丈夫,说罚就罚,说一百就一百,怎么可以偷工减料。”

戚薇薇噘了噘嘴,说道:“有道理,那就写着吧,写完随身带着,我随时验收。”望着方晗一副认真模样,戚薇薇低声问着:“你怎么样了?”

方晗问着:“什么怎么样?”

“你的病啊?”戚薇薇还是很轻地说着,好像生怕惊扰了什么似的。

方晗微微笑了笑:“没事儿,挂完盐水再吃几天药就好。”

“哦……”

“唉,对了。”方晗突然参透了什么,猛地抬起头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不料戚薇薇一直都在看着他,方晗这一抬头,刚好迎面撞上她的目光,然后就大眼瞪小眼地四目相望。然而与刚才隔窗四目相对不同的是,这次的距离有点近,近得好似脸贴着脸,可以清楚地听见对方心脏跳动的声音。

戚薇薇的脸唰地红了:“没……没事,路过。”

正巧张浩南带着萧潇走了进来,戚薇薇便找了个借口转身小跑着走了。

“妹夫,没想到动作挺快的嘛。”胖子凑过去,挤眉弄眼着,见方晗低着头没有回答,便自顾自接着说,“妹夫,我跟你说我经过我那一串一串的关系终于搞到了云双双的手机、QQ、微信、家庭住址等等所有的信息,连她前前前男友住在哪个街道哪幢楼,家中几只小狗几头猪都一清二楚。”

方晗停下笔:“你不是看上了戚薇薇吗?怎么又改变人生目标了?”

胖子一脸坏笑:“这你就不懂了吧。俗话说搞定女生就要先搞定她的闺蜜,我这是迂回战术,百战百胜从无败绩。”

“等等,你不是说过你从娘胎里到现在就谈过一次恋爱吗?还是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买了一个发卡送给女孩子,然后骗了一个吻就被人家女孩子抛弃了……”

胖子赶忙打断他的话:“没事儿,这并不妨碍我的计划。妹夫,你已经有我老妹了,看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我拿下戚薇薇了。”

方晗迅速寻了颗瓜子,趁机塞进张浩南的嘴里,企图用食物堵上他的嘴。

萧潇把自己晾在一旁,看着戚薇薇远去的背影,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笑也不是,伤心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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