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辰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床上,暖暖的,软软的。这感觉像极了妈妈特地烘干的被褥里,又像……妈妈的怀抱。曾几何时,这种感觉让他没有任何的忧愁与烦恼,不管是在外面被谁欺负,还是自己不小心走路摔倒,只要有了妈妈的怀抱,一切的疼痛和委屈就都荡然无存了。
他喜欢这种感觉。
可是他又觉得自己不应在暖床上度过冬天。这些年来妈妈一直在一个人支撑着一个家的生活,他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不让妈妈担心……可是,既然已经在暖床之上,那是不是意味着此刻已经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好像这样解释没有问题。
但一直赖床终归不太好吧……爸爸没有离开的时候,妈妈还曾经有一次说起过,早上不起床,晚上没有粮。现在几点了?是不是该收拾一下准备上学了?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此刻不知为什么,他只是翻个身便看到了光明——自己明明没有睁开眼睛呀。
四下里一片漆黑,除了自己的身体和身下的床……等等,这哪里有床?他便是这样浮在半空之中,四面八方都全无任何其他的物体。
尽管“黑”弥漫在四周,也许已经延伸到无限远,但终归……并不让他觉得害怕,说不上为什么,他觉得能够有这种温暖的所在,一定不会有让他畏惧的东西存在。
何况,这样的场景,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是了,雷霹的第二天他不就被那个克里斯蒂安排与安雨杉相会了一次么?
想到安雨杉,他不由得又一次脸红:那个邻家姐姐凑到自己面前吐气如兰地说“你不是想要我么”的时候,尽管他已经发现那肯定不是安雨杉本人但仍然意乱神迷。而那是克里斯蒂搞的鬼,不只如此,后来她竟然还光着身子诱惑自己!
漫画上画的奇遇总是会出现这样的场景,包辰一向对虚幻事物看得分明,又哪里料想得到真的能够碰到这么奇葩的现实?所以他无法掌控的情况之下,丢丑到家。
现在,克里斯蒂你给我出来,我不会再被你任意摆布了。
然而,这里空荡荡的。克里斯蒂没有出现,安雨杉也没有出现,也没出现书桌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干干净净,仿佛没有一丝尘埃。
克里斯蒂,你给我出来!
呐喊就仿佛不需要力气一样,出现便充盈在整个空间里。说也怪,这样的情况下,他的耳朵竟感觉不到震痛。或许,这是那个女人搞出来的奇异空间?之前和“安雨杉”相见也是这种情况?自己是被她关起来了?为什么要关自己?之前她不是还说要教我魔法么?契约一达成就不是她了?
一连串的问号在他脑中浮现,但很快他便清醒地意识到,这些推测并不能站得住脚:没有必要。自己有什么?哪怕按照漫画世界中的规则,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学生而已,只不过暂时是她的寄居所在,但她并没有提到占用自己的身体为契约达成条件,那就意味着强占身体已经不能成为撕毁契约的诱因了。那自己还有什么?
良久,他都没有办法想通克里斯蒂为什么要这样做。
终于,这空间里的光点不再是他自己了,但是一下子多了两个,这也的确是出乎他的意料。克里斯蒂是要给关在这黑色空间里的自己“创造”一个同伴解闷么?
但当他看清由远及近的两个光点之后,吓得直往后退。但显然这个黑色空间并不是他所能理解的“空间”,无论如何退后,都无法减少与那两个光点之间的距离。
不,那光点是一双眼睛,一双足有和自己全身一般大的眼睛。
眼睛很快眯成一条缝,笑声也传了出来:
“你怕的东西还真多。”
克里斯蒂!
包辰觉得自己又一次被她给耍了。这显然是她在搞的恶作剧!但下一刻,克里斯蒂回答道:
“不,这不是恶作剧。这里很安全,而且,我必须因此而谢谢你。”
谢我?为什么?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你身体上的一部分,不过现在我宣布它归我所有。根据契约要求,你有权知道实情,但同样也是根据契约要求,我已经拥有了它的归属权。”
这绕来绕去的话让包辰头疼。他想不明白自己身体上的一部分和现在的状况能有什么关联。
“好吧,我来详细给你说一说,毕竟,之后的几年里,我实在是不得不拜托你好好照顾我。如果我‘醒’来那一天发现你没照顾好,对不起,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阴谋的感觉再现。这个克里斯蒂果然之前搞的什么契约前奏是有什么事情隐瞒着的。
“是的。我瞒着你了,请原谅我这样做,因为不这样我推测你是不会答应与我签约的。毕竟对我来讲,这件事太过重大,即使为此事而粉身碎骨,那也是等事情完了以后再算帐了。”
那可也不一定。
“一定。我做‘黑色任务’已经超过十个年头,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了,你这样的小鬼头虽然并没有在我的任务里被我考察过,但总的来说我的经验确认你也不排除在外。毕竟你只是一个普通人。”
既然是普通人,你找我干嘛?找神仙去帮你岂不是更好?
“噢,对不起。我表达得不太好。我是说,你是普通人的思想,但你的身体可并不普通呀。我只能说,这也许就是命运,也就是你们东方人所笃信的‘天意’,既然天意不可违,那么我冒险进行一次天意授权下的小把戏来让这天意进程加快一点不是更好么?毕竟,这个世界最宝贵的只有‘时间’。如果单纯只能靠说服你来完成这一次‘天意’的指派,也许还要等上几年才行。可我真的不想多等。”
你知道吗,你和之前不一样了。你变得啰嗦多了。
“嗯,那就干脆点。如果不是不得不拜托你,我大可不必这么费周折和你解释。我从头说,你不要着急,反正外面现在也就是那么回事儿,我和他们没有仇恨,他们自然也就不会把你怎么样了。”
这么一说,包辰倒是觉得不无道理。但既然她要讲,那就由得她讲。他于是盘腿一坐——尽管没有什么地方可坐但的确又是随便哪里都可以坐。不过……哎,你能不能把这眼睛给闭上?我看着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