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四点多,包辰就醒了,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
其实他根本就弄不明白自己身上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现在几乎可以确定当时在医院里,罗丽头上倒水、刘旭突发性抽疯,都跟自己体内的那个TA有关。晚上睡觉之前他追问过TA以求证但是没有任何回应。
是夜,他也没睡实成——这个房间已经不是自己所熟悉的那个房间,很多时候都不太习惯,理所当然也包括睡觉。不过后来也不知怎么,就睡过去了,然后这工夫,醒过来就再也没有睡的兴趣。其实这很不正常,因为一直以来他都有个恶习——赖床。每次不是妈妈过来把被子直接收走他是绝不会起来的。
“去跑步。”
他本想坚持一下,期待回笼觉来找自己约会的,谁知刚翻了个身就听见了TA的声音。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吓了一跳。
“哎,咱们不是约好了昨天晚上见么?你怎么说话不算数?”一肚子的问题他憋了一整宿要问,包辰此刻忍不住问了出来,然而回复他的还是那三个字:
“去跑步。”
“不去。”包辰也有脾气,但是仅限于家中。偶尔他也会冲着妈妈凶,不过每次都是被妈妈三下两下揍就好了……现在这个家伙算是自己的弟弟或者妹妹吧,在体内又出不去,总不至于也来揍自己不是?放赖也算是一种威胁——你不说我就不听你的,看你咋办。
然而下一秒他就知道自己实在是太幼稚了。他感到自己从床上下来,用了一分钟的时间把运动服裤子穿上,然后就飞快的用半分钟把背心和运动服上衣给搞定。继而,迈步走到门口,换上那双足球鞋(28块钱一双),推门出去了。
天这个时候还是黑漆漆的,除了路灯附近,什么也看不到。而这临近十一月的天气,呼吸已然能够看到白色的哈汽了——“包辰”打了个哆嗦。
哎!好冷!大早晨的跑什么步啊,我又不是校队的。天天早上学校有安排跑步的,到学校再说不行嘛?
任由包辰怎么用思维攻击或者求情,TA无动于衷,显然是铁了心对着干。然后包辰只得眼睁睁看着眼前的风景一变再变,变得越来越陌生。这第二人格这是在往哪儿跑?TA确定认得路么?
过了有半个多小时,上气不接下气的“包辰”总算是停下来休息一会儿了。这时候他才惊讶的发现,这不是前天晚上自己挨雷霹的那座“七连头儿”脚底下么?只不过现在所处的位置大约是靠南一点的山林入口,而上次他走的则是西山口。
包辰问TA来这儿干嘛,那家伙却没有丝毫的回应。休息了有两分钟,继续往山上跑去。
也许,就是这场雷击事件才诱发了自己的第二人格出现?这家伙是来这里故地重游?包辰觉得自己分析得有道理,可是又有哪里说不通。再想到之后身上所带的“特异功能”,他怀疑是不是也和雷击有关。这会儿来,也许也是为了充电吧?对,充电。有些玩具没电了就挺尸了,啥也干不了了,说不准自己再这么“无敌”下去最后只能是电量到底,然后就再也牛逼不起来了。
想到这里,他倒坦然了很多,然而,等到TA爬到半程转向山深处继续的时候,他又感觉不对劲了。
“哎,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回来干嘛了?咱生人的地方不是这儿,得往左拐。这地方我熟,你这方向搞错了,再走的话就到人家放地枪的地头了,那头儿有大狗,咬一口犯不上!”包辰好心提醒。但TA始终无动于衷。
得,这家伙看来就是这德性,跟班主任一个级别的。想和你说话了往死里埋汰你,不想和你说话了……噢,这里还是有不同的。老师不想和你说话的时候,你要是敢说话,她就用眼神秒杀你的一切勇气。不过这也说不准,现在他哪知道TA是不是其实也在用同样的眼神盯着自己?
“如果是我用眼睛看着你,你已经死一千次了。”TA说,“有这时间胡思乱想,不如干脆睡一会儿。等会儿下山就得靠你了,我有点累。”
小辰感觉自己可以用刚刚从一本《故事会》里学到的词来形容——哭笑不得。这个第二人格还真是有点逗逼的味道,虽然有点冷。不过话说,一会儿下山靠我?难道我就不会感觉到累吗?
就在这时,他感到身体停了下来。他借眼睛一瞧,“自己”已经蹲下来,伸手在一棵树下挖着什么。土倒是很松软,不只是因为那里基本全都是松树的落叶,更因为,这显然就是之前被人动过的地方。
这是哪?你咋知道这儿有人埋东西?
TA继续置之不理,双手继续挖着。四周浓雾弥漫,气氛相当诡异。包辰不太适应这种剧烈运动后的突然凝固,所以浑身打起了哆嗦,然而TA全然不顾,自顾自的在那里挖,就好像感觉不到两手已经冰得麻木了。
你之前说起你也会疼吧?包辰问,不过立即他意识到问也白问。不过也许TA是想搞定以后再用那个办法恢复吧……不过等等,TA本事那么大,干嘛不直接用能力搞定?但话说回来,之前也只是像是气流的冲击,可能对地面无效?那这小子生下来是风系技能?
包辰在里面胡思乱想从漫画书上看来的支离破碎的信息,没意识到在他这走神期间,双手已经停止了挖掘。等他突然想到什么又要发问才看到,一只篮球大小的包裹出现在手中。然后,TA说了一句话便藏了起来:
“把这个收好,别让任何人看到。下山就是你的事了,东西要是丢了,你就死定了。”
等,等等,这是什么意思啊?
容不得他有什么反应,就已经恢复了知觉。此刻,漆黑的山中,他一个十三岁的小孩儿,正孤零零地站在幽静的密林里,手里捧着一团不知是什么玩意的玩意,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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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嘞,咱该出发了。”
汉子提起包袱往背后一扔,凯蒂妮被这一下子颠得七荤八素,忍不住尖叫一声。不过那一声“咕咕”在汉子听来好像很可笑:
“哈哈哈,你还挺娇贵,该不会是个千金小姐吧?对不住了,忍一忍吧。”
包袱里的凯蒂妮无辜地翻了个白眼,这任务算是窝囊到家了。这事儿真不能惹太大,不然将来怎么在队友面前抬头。
不过眼下自己能做的也只有如此忍受下去了。受制于人,技不如人,无可奈何……不过好在似乎他性格蛮好的,跟自己之前做过的任务差距还蛮大。不管是澳洲的还是北欧的,那些家伙都是野蛮人,自己右脚微跛就是前一年在格陵兰的时候被一个看起来无害的斯文混蛋硬生生甩到墙上导致的。
摇了摇头,鸽子凯蒂妮甩开自己脑子里的想法,都这个处境了还有工夫想那些?可是现在能想什么呢?一个晚上,人家瓷器汉子硬是连个身都没翻,一连串的呼噜一直打到半个小时前,而自己费了这将近十个小时的力气,不但没有逃出去,甚至连变身术都不能复原。自己后背上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怎么威力那么强啊……那么现在是不是可以继续想刚刚在思索的事情了呢?算了吧……往事不堪回首,被人家摔了有什么值得怀念的。不过这一次恐怕是怎么都忘不掉了——格陵兰自己好歹逃出来了,这一次看样子人家不开恩就没戏了。也不知道他要去哪儿,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会不会是超乎自己想象的酷刑?还是看到自己真身以后兽性大发?那样的话我宁可做一只鸽子了结此生。哎呀,中国人对吃的研究非常讲究,会不会真的把自己当作鸽子了?
凯蒂妮突然脑海里出现了一盘烤乳鸽,而且她竟然看到那只烤乳鸽的右腿比左腿短了一小截。
“咕咕!”
仿佛是噩梦惊醒,她叫了出来。很快她就听见那个汉子在回应自己:
“噢,你是问去哪儿啊?这个告诉你也没啥事儿,反正一会儿你就能知道了。你从哪儿来,咱们就奔哪儿去,嘿嘿,放心,那地方你比我熟。”
什么?终究并没有把我当成鸽子。还好,那么烤乳鸽的命运暂时就不太可能出现了,可是……之前的暴行也不行啊!
“咕咕!”
“这回你问的是啥啊……”汉子竟然又接茬了,但是好像很挠头,因为凯蒂妮明显感觉到包袱起伏突然变得很大,“啊,是不是饿了?这赶早车也没来得及喂你……不过昨天晚上你就没吃啊。”
一提这个凯蒂妮就来气。
要是真把自己当成鸽子也就算了,现在证明这男人明显看破了自己的身份,那么拿玉米粒来给自己充饥那岂不是说在耍弄自己?
正想着,起伏突然剧烈起啦,伴随着的还有汉子的喊声,在四下一片安静的环境里听起来是那么的震耳欲聋:
“唉!等会儿,等会儿!检票的嘿,我还没上车哪!唉,我说你倒是等会儿啊!”
这是已经到汽车站了?什么速度啊这是!凯蒂妮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这个人难道是短跑运动员?可是昨天依稀记得的,这个村子距离最近的城市也至少要七八公里远,自己在天上经常来回溜达,这个距离可以说是蛮有信心,变成鸽子她都无法用如此快的速度到达,这个汉子这说了几句话的工夫就到了?他有这个速度还坐车干嘛,直接跑到柳城不就好了吗,比巴士可快多了!
胡思乱想中,她突然感觉到包袱一停。看样子是被放下来了。就听汉子又说了一句:
“妥了,你也睡一会儿吧。下车再见。”
然后不超过一分钟,她就听见那熟悉的呼噜声。再隔一分钟,她又听见周围七嘴八舌的小声嗔怪:
“我了个去,这是怎么个奇葩,上车就能睡!”
“睡就睡吧,这呼噜声……”
“呼噜声不算啥,我戴着耳机没啥感觉,可是这味儿……”
是了,这味儿……凯蒂妮愁眉苦脸的想——有谁能够体会小公举前一天夜里苦熬十多个小时的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