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您好。请问是凌霄先生吗?这里是玛索酒吧。您的朋友喝多了把自己关在厕所隔间里,她把手机丢出来说要我们把您找来,所以我们打电话给您,不知道您现在方不方便?”
凌霄看了下床头的时钟。4:00。
“好,我马上就来。”
整整一周,没有宁祈的消息。她不回他的信息,不接他的电话,也不回她自己的家。凌霄有点后悔自己当天太轻率说出宣布离婚的话,毕竟如宁祈所讲,她对自己的情感从一开始他就不是一无所知。
“我需要钱。我听梁月说你要找假结婚的对象,也原本要给人家一笔钱的。既然这样,不如便宜我好了。”
第一次宁祈和他提到假结婚的事情,其实他并不算是毫无防备,因为梁月从以前开始就在自己耳边有意无意说什么宁祈对他有意。只是因为宁祈从没有表现出来,所以他也没有放在心上。但是当宁祈真的提出假结婚的时候,凌霄知道梁月没有说假话。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宁祈都是不二人选,所以他……算是利用她了吧。
“这是备份钥匙。”
他还记得宁祈把钥匙交到自己手中的那一刻,脸上浮出的羞涩和期待。他有点后悔,自己这样会不会害了她。
“凌霄你已经花了太多钱在我身上。”“因为你值得啊。”
婚纱店里,宁祈的那套礼服惊为天人。在他的眼中,她是多年的朋友、同学,却并非是一个完整的女人。可是那一刻,他承认他有些懵了。
“每次回来都会怀疑我走错门了。”
他进入她的家,由客人变成主人,一切发生得那么自然,仿佛他们已经在一起多年。连他自己都不自觉得习惯起掏钥匙进门的动作。
“你打算怎么做胡萝卜?”
宁祈原来也会挑食。她在他面前永远是个善解人意、大方勇敢、稳重成熟的姑娘,他从未想象过她生活里的那些小细节,因为那些幼稚和她格格不入。
“我不会生你的气,永远不会的。”
他渐渐开始感受到她的脾气。她很敏感,也一向是个很有原则想法的人。可是她在他的面前,说永远不会生气。他不是傻瓜,他明白她对他的包容是不一样的。
“我来接你。”
婚礼的那天,他看见她安静得坐在床上,有一种异样的悸动。牵住她的手,他的心里忽然很平静——这样的女子,如果真的成为自己的妻……
“宁祈她睡着了,你可以明天早上再给她打电话。”
婚礼第二天,她就被任舒带去出差。晚上他迟迟没等到她的报平安电话,主动拨过去却得到任舒暧昧的回答。他心里有莫名的火气,但持续了两秒也就被理性给驱赶了。直到她回来,他才知道她发烧。趁她睡得迷糊守在她身边给她擦汗,他开始责怪自己的后知后觉,开始觉得自己有义务照顾好这个女孩。
“凌霄!”
去大阪的第一个晚上,同僚们第一次在她面前提到Aphro。他很慌张心情复杂,他明白Aphro是他过不了的一道坎。那个他想要用余生去爱的女孩,却将他的自尊踩在脚下头也不回。他告诉自己不会再爱,不会再为她愤怒,但是一喝酒他总是会回到分手的那年。他记不清楚自己究竟和宁祈说了多少关于她的事,只是在宁祈的一声呼喊之后他有了片刻的清醒。只不过他装作依旧醉着,这样才能度过他错抱了她甚至差点错吻她这一关。
结果宁祈第二天走了。他心知道什么原因。他有点害怕她真的就此走了,自此他每天的工作总多了份焦虑少了份淡定。他不确定这是什么感觉,因为他心里有一个人就很难填入第二个。他恨Aphro对自己无言的影响,但他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他对宁祈并没到爱情。
“民宿遇到的,一个韩国男生,现在结伴出来吃饭。”
她一个人过得似乎很好,甚至还有韩国小鲜肉追在屁股后头。接到她的电话,看到她和韩国人的合影。他觉得宁祈是一个少了谁都能好好活下去的女子,他有些失落,或许他在她心里并没有想象的重要。
但他还是去了,利用休日坐最早一班列车直奔京都。他在她投宿的民家和老板聊天喝茶,却心不在焉,只因为他期待她见到自己的反应。
“我不希望有任何东西影响我们的感情。”
“你若愿意,明年我再带你来看枫叶。”
承诺从他抓住她的手腕在坂道上走的那一刻起,变得如此容易脱口而出。他有点想要对她敞开心了,他有点习惯有她在身边了。
于是,他带她去婚礼,无所顾忌地让她进入自己的朋友圈。姥姥过世,他默许她陪在自己身边,这也让他第一次发觉痛苦也并非那么难熬。他很庆幸有她,即便他还不清楚自己的感情,但离婚这两个字,他绝不想轻易提起的……
绝不想轻易提起的,却还是说出了口。他知道任舒追她,没想到她已被求婚。如果和自己分开了,她是不是会立刻投向任舒的怀抱,不惜付出被别人叫“小三”的代价?
他气她不自爱被人抓住把柄,他气她优柔寡断不和任舒说清楚。他气……他的气却因为她的一句话再也立不住足直不起腰。
“你一直都在假装看不到我对你的感情。”
该气的是她,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才是真正的卑劣。他没资格留她,他也不敢让她为自己不确定的感情付出更多的代价。
所以,他选择散,可是他不知道自己选对还是选错。从来不在家抽烟的他,那晚上在窗口一支接一支,好像他和她的感情,最终烟雾收场。
“凌霄先生吗?你终于来了。我们是打烊之后发现卫生间还有人的。那小姐的状态好像不太好,我们隔着门喊了半天,她从门底下把手机丢出来要我们找你。”
“哦,好。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凌霄急急随着工作人员进入正在打扫的女卫生间,敲了半天隔间的门也没有反应。从门底下看,只能看到蜷缩着坐在马桶边地上的宁祈的双脚。
“宁祈!宁祈开门!我是凌霄!我来接你回家!宁祈!宁祈你听见没?!”
毫无反应。
凌霄有点慌,他奋力得扒上隔间的门,然后一个鱼跃直接翻了进去。
“宁祈!你怎么样?!”
这下他终于得以再次碰触到她。她却依旧蜷缩成一团,一副保护自己的模样,头发散乱,也不知道是醉着还是已经睡着。
“宁祈!醒醒!宁祈,我是凌霄!”
怎么呼唤,对方却也没有反应。
凌霄越发着急,直接伸手把她抱起来倚靠着自己。扑面而来的酒气,苍白的脸,在睡梦中却依旧紧蹙的眉。
“应该是睡着了,我们这儿经常有在厕所睡着的客人。”工作人员在身后无奈地笑说。
“真是不好意思……!!”凌霄刚想转头道歉,余光却瞄到宁祈白色袖子下的左手腕。
血痕。伤口。看起来不深,不像是真要自杀的程度。但是在透明的衣袖下一道一道的红色也映了出来。
自残。凌霄的脑袋里一瞬间是懵的,他再次看了看宁祈的脸。他难以相信这是认识的那个宁祈。
沉默地抱着她起身,和工作人员道谢,然后一步一步走向车的方向。他忽然觉得怀里的人很陌生,也忽然明白,或许宁祈在自己的面前,永远是自己想看到的那个样子。
她在表演,因为喜欢他所以表演出一个最好的自己。而真正的宁祈是怎样,他从未了解过,也从未努力想要了解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