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了,哭球啊”林小悠转头大喊道,“小穹,把后面的绳子在树上系紧”。
“哥,你…”小穹小脸粉白一片焦急。
“快点啊”。
小穹被林小悠这一吼,晶莹的泪珠顿时在眼眶里打转。
此时他也顾不得其他了,紧紧攥着绳子向前挪步,看了看小胖的位置,咬咬牙喊道“再坚持一下,我马上过来拉你上来”。
小胖此时离岸沿已经不远了,林小悠目测了一下距离,想直接下去把他拉上来,但是河岸与水面之间有个一米多高的垂直落差,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怕这些孩子拉不住,还是系在树上保险一点。
小胖在水里呛了很多水,一边呛水一边呕水,现在两眼都有些翻白了,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只是本能的不停的扑腾,嘴里断断续续的喊‘救我’‘救我’之类的话。
小穹“哇”的一声哭着攥紧绳子,一边胆战心惊的看着林小悠靠绳子沿着垂直的斜坡滑下水,一股水流冲的他脚下一滑,猛地栽进水里,幸好他把麻绳在左手缠了几圈,整个人还贴在岸沿,摇摇发晕的脑袋,立稳脚跟后,右手一点一点伸向小胖,只是始终够不着。
此时,去叫大人的小孩子找了好几家,终于在南家找到了正在家长里短的小胖的妈妈,小胖妈赶来的时候就看到儿子两眼翻白无力的在水里挣扎,林小悠带绳入水伸手救人的场景。
“福生……”小胖妈呼喊一声,小胖没什么反应,但是这一声大喝,却让小心翼翼的林小悠脚下又是一滑,本来就是一脚斜蹬在沿岸与水相接的泥里顿时一阵趔趄,林小悠暗叫一声‘不好’,因为左手臂还缠着绳子,脑袋立马向岸沿撞去。
林小悠反射性用左手隔在脑袋与岸沿间,一声闷响,眼睛一黑不说,恰好撞在手臂内侧麻筋上,顿时攥不住绳子,绳子在嗖嗖的就要脱离手掌,整个身体已经有一半滑进水里。
这一切也不过发生在眨眼间,见林小悠滑进水里,岸上的小孩子们顿时吓得小脸发白,一阵吸气。
小胖妈顾不得其他,站在岸上就往水里跳,岸上与水面有着接近三米左右的落差,以她那水桶一样的腰身,瞬间就如鱼雷炸开一样,噗通一声,水花四溅,林小悠被水**的贴在岸边,小胖则是被水**的往中间一趔趄,没想到只几个呼吸间小胖妈就猛然钻出水面,以不符合她体形的水性,借水一踩就拎着林小悠往上一扔。
林小悠瞬间飞过半米高的垂直差,只有上半身翻过落差,“哐当”一声,脑袋直接砸在一块裸露出来的石头上,林小悠眼冒金星,眼前一阵发黑。
小胖妈扔完林小悠一个摆身,脚在岸边一蹬,立马像一条梭鱼一样灵活的游到小胖身后,箍住小胖的脑袋就往岸边游。
林小悠甩甩发晕的脑袋,一手死死地攥着绳子一手扣进布满青草的土里,像壁虎一样趴在斜坡上,只是他显然还没有发现他已经安全了。
凉风吹来,身上精疲力竭,手脚发软,并且一阵忽冷忽热,在朦胧中,林小悠看到小穹满眼泪花的跑过来,其他的小孩子也呼啦啦的过来生拉硬拽。
……
“呼,这里是哪?”林小悠站在一条陌生的街道旁,看着有隔离带的四车道上川流不息的车辆,身边的路人神色冷漠的来来往往,四周高耸的大楼重重叠叠,就像一座座厚实的围城。
林小悠拼命的跑,就像深陷网中的苍蝇一样乱撞,四周大楼的颜色越发深幽,拉过一个路人问路,却只换来冷漠麻木的表情。
亘古不变的冷风在狭窄的城市间发乎呼啸般的呜咽,凉心透骨,天色突然黯淡下来,被映的通红的天空看不到星星,只有朦胧的月亮,若隐若现。
林小悠一瞬间就像被电流穿过,身体麻痹,大脑刺痛,接着陷入更加荒诞的场景,循环不休。
“林爷爷,他这是怎么了?”小胖妈脸色忧虑的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浑身细微抖动,苍白的嘴唇微微开阖似在呢喃呓语的林小悠。
正在一旁和林小悠奶奶商量怎么用药的林爷爷,闻言走过来给林小悠诊脉,静默良久,接着扒开林小悠的眼皮瞧瞧,才说道“没什么大碍,只是在做噩梦,所幸是高烧已经退了,接下来好好照顾就行了”。
“对了,福生这孩子恢复的怎么样了?”。
“这小子已经醒了,还嚷嚷着饿呢”小胖妈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接着好像想起了什么,一脸歉意道“这个…因为我家孩子,让林小悠这孩子……实在对不起”一个看起来大大咧咧的胖女人脸上一派扭捏惭愧的表情,看起来却是有些好笑。
“快别这么说了,福生妈,都是邻里邻居的,而且当时那种情况,小悠这么做也是应该的,总不至于看着福生出事吧”林奶奶一脸慈祥和蔼的笑容,说的话却是铿锵有力。
小胖妈越发惭愧,咬咬牙道“不,我要说的对不起,不仅仅因为这样”。
林奶奶林爷爷似乎知道她的意思一般,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没了。
“平时,我觉得林小悠这孩子言行举止就和别的孩子不同,那模样…那模样位面太少年老成了一点,我实在是……”小胖妈说着就有些吞吞吐吐。
林奶奶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仍是和蔼的笑道“我知道这孩子和其他的孩子不太一样,或许是太早慧了一些,但是除此之外这孩子平时可有什么其他不好的地方?难道就因为这样,你们就不能容他,就要排斥他、孤立他?”说道后面时,慈祥和蔼的林奶奶竟然少见的神情严肃,声色厉然。
一向是老好人角色的林爷爷,此时也只是神情默然的站在一旁等待小胖妈的表态。
小胖妈名叫李珍,年轻时是县里游泳队的队员,娘家都是住在县城里,算得上是城市户口,家里的环境虽称不上富裕,但也算是个小康家庭,大学学历,只是令她父母没想到的是,李珍竟然********的认定了福生爸这个才初中毕业的农民,在父母反对声中,他们还是结婚了,后来干脆就几乎断绝了那边的联系,********的在这边落地生根,这事也令当地唏嘘好久,其过程曲折几乎不逊色于各种落魄书生与千金小姐的段子。
当然从中也可以看出小胖妈是那种认定了就要一条道走到黑的执拗性格,此刻,她看看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林小悠,仿佛又回想起自己孩子在水中沉沉浮浮的样子,心中思绪万千。
脸色数次变幻,最终化作叹息,“是我不对,我不反对就是了”。
林爷爷林奶奶极有默契的相视一笑,所谓人老成精,其实他们对这样的事早就急在心里,只是人心这东西实在不好说,哪怕以他们大夫的身份在当地很有名望,但也不能强迫别人如何如何。
就在林小悠在噩梦中循环不休的时候,他的事迹在这个不大的青木镇早已传的沸沸扬扬,当地人都知道林家有个孩子临危不惧,镇定指挥,跳入河中勇敢救人的故事,只是传言到最后总是有些夸张。
竟变成,林小悠到了现场临危不惧指挥现场的孩子们砍树搓绳,没想到因此惊动河神,河水暴涨,林小悠不得已只好孤身跳入水中勇斗河神,最后携胜利之威救起小胖的故事,至于小胖的妈妈,嗯,只是个观众,大家表示不用在意。
虽然这个版本相信的人不多,但是每个相信的竟然言之凿凿的说亲眼所见,最后还是这个最富传奇性的版本流传最广,以至于很多年后一个本地诞生的导演,要把这出故事拍成电影,让全国人民也能知道我们本地的传奇,连电影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嗯,就叫《一个传奇的诞生》。
好了,Y楼到此为止,大开的脑洞也暂时关上,就说林小悠家的邻居,南家。南妈妈和福生妈平时比较谈得来,在了解了最真实的版本后也是唏嘘不已,一个劲的赞叹林小悠,其实她平时就对福生妈对林小悠的排斥有点想法,只是不知道从哪里劝起,也只能默默不语。
这天正好闲来无事,想着家里那口子有点伤风感冒,就带着女儿南绪到林家串串门,顺便配点药。
南绪读四年级,比林小悠大一岁,在学校也比较活泼,经常是和同学在一起玩,再加上林小悠之前在小孩子眼中是那种讳莫如深的样子,一直只是偶然看到过,交情也不深,此次从妈妈口中得知这个邻居孩子竟然做出这种惊人的事件后,也忍不住好奇想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刚进院门,就可以看到院子一侧有着近五十年树龄大枫树,树上比手掌还大的树叶在风中翻飞,发出沙沙的声音,另一侧是用树杈、竹竿做成的晾衣架。
打开门就是此时南方农村的经典格局,全部水泥地面的房子被分成三分,中间是连着两头大门和耳门的客厅,两边各一个房间,左边那个只比客厅略小的房间被装饰成简易的病房,只有用白帘子隔开的两个床位。
此时,在靠窗的那个床位上,躺着一个脸色苍白的男孩子,南绪趁着大人们在说话的时候,小心翼翼的走过去。
只见这个男孩子,不同于当下孩子清一色的板寸头,微长的黑发在额前垂下细碎的刘海,好一副眉清目秀的脸庞,只是眼睛紧闭眉毛微皱,嘴唇紧抿,形成坚毅的表情,只是坚毅中又带着些其他的味道,南绪看不懂,只是这一眼就觉得林小悠确实和其他孩子似乎不太一样(好吧,其实只是心理作用而已)。
南绪回头看看门外,她妈妈还在和林奶奶在交谈着什么。
她突然萌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这个躺着不动的清秀男孩多像她家那个可爱的洋娃娃,她趴在床边,慢慢的靠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