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城市风总让人觉得特别阴冷,裹挟着这座钢铁森林的冰冷,穿过狭**仄的大厦楼间,在你不注意的时候就一头灌进心里,凉彻透骨。
当林小悠听到周围人的惊呼声时,一切都已经迟了,那辆仿佛地狱的汽车已经近在眼前,就那一眼林小悠就已经看到驾驶座上那个满脸通红,眼睛微微睁大的司机,难道他这就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吗?
“啊~”两股大力猛地袭上林小悠的胸口,下一幕便是林小悠一生都无法忘怀的画面,柳雨菲、林天明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都无需眼神示意,同时做出了一个动作,那就推开林小悠,然后……
两道人影像布娃娃一样被凶猛的车头撞飞,两人直飞出有四五米远便怦然落地,伴随着两声细微的闷哼,一切都已经迟了。
那辆小车的速度在撞到人竟然不减反增,又一头撞到灯柱上,整个车辆的前排位置已经从中间完全破碎,一股血雾腾起,便再无声息。
站在自家窗户后等待的小穹一下子呆了,怀里抱着的黑色兔宝宝滑落在地。
林小悠像疯了一样猛的扑到柳雨菲、林天明身边,只见他们的身体从腰部,已经呈现不正常的扭曲状,身下被拖出一条血路,那是被撞飞后在地上拖行了一段距离所导致的擦伤。
“爸~,妈~”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哆哆嗦嗦的想伸手去扶,却又不敢乱动。
林天明只觉一股巨力撞到身上,从腰间到胸口猛地一痛,眼前一黑,全身的力气一下子全失,浑身冰冷,胸口剧痛不已,脑袋昏昏沉沉,稍动一下痛苦就能淹没他的神智,他知道自己怕是不行了,咬紧牙关,强打精神,道“小…小悠”。
这声呼唤微弱无力,却已经快到林天明的极限了。
“爸~”林小悠眼眶早已蓄满泪花,虽然在他的心里林天明并不是一个尽责的好父亲,但是那也是他的父亲啊,是他一直当作朋友、长者一样的存在,那个脱线、毫无父亲架子的亲人啊。
“好好……照顾小穹,她……她不是你的亲……妹…妹”。
“我知道,我知道~”林小悠第一次这么没骨气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嚎啕大哭,“爸,你别说了,救护车马上就来了,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林天明的瞳孔一缩,随即艰难的露出一个微笑,缓缓的撇过头去看一旁的柳雨菲,柳雨菲也在之后醒了过来,两人就这么苦笑对视了良久,笑容定格在这一刻。
“救护车呢,救护车在哪啊,为什么还不来~”林小悠就像一只受伤的野兽一般,对着周围大吼。
“啪嗒啪嗒”。
林小穹疯了一样连鞋都不穿,酿跄的奔到小区门口时,就只看到林天明与柳雨菲两人丝毫不动的身躯,身下缓缓渗出的鲜血渐渐交融,形成血泊,两人脸上的表情复杂,林小悠像傻了一样坐在两人的中间。
救护车与警车总是在所有事情都交待完的时候赶到,车上的医生检查了一下遇难者的生命特征,只能遗憾的摇摇头,这对他来说已经见的太多了。
警察们也在例行自己的工作,拉出隔离带,拍照、检查现场等等。
林小悠仿若未觉一般,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双手抱膝,脑中乱糟糟的,一时不停的回放刚才那一幕,一时又想起以前相处的各种日子,酸甜苦辣都化作一种深沉的悲痛,仿佛刀子一样在他的心里捅的千疮百孔。
那医生也不理,只是按照熟悉的流程,从急救车上拿出黑色的编织袋,将死者装在里面,处理完一切后,林小悠突然惊醒,看着父母的尸体被拖上车,疯了一样上去揪住医生的衣襟大嚎“你要把我爸妈弄哪去,你还我父母,还我父母啊~~”。
字字锥心泣血,令周围的围观人士动容不已,那医生也不生气,只是静静的等待林小悠的情绪稍微平复,才平静道“你父母已经过世了,我知道你很悲痛,但是现在不如好好考虑一下怎么做好你父母的身后事,不能让他们走的也不安心”。
“死了~死了~”林小悠不停的喃喃自语,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小穹听见死了二字,顿时感觉胸口一闷,昏厥过去。
“这边又有一个昏倒的,快,担架……”现场的医生手忙脚乱的给小穹诊治,林小悠不知怎么上的救护车,也不知后来怎么样,只觉得周围人都仿佛放电影一样,从身边一幕幕滚过,而他就像木偶一般被那些人搬来搬去。
先是穿白大褂的,然后穿各种各样衣服的,然后还有灵堂、花圈,光怪陆离仿若梦幻一般。
等林小悠回过神来时,才发现眼前已经站着七大姑八大姨,黑压压齐聚一堂,小穹也在旁边挨着他坐着。
“小悠,你也稍微节哀一点吧,我想弟弟、弟媳也不愿意看到你这样”。
林小悠微微抽动僵硬的脸颊,仍是没能挤出微笑来,只好微微点头应是,“感谢……”话一出口,才发现失声的厉害,嗓子干涩的火烧火燎的。
小穹连忙递过一杯水,林小悠稍稍恢复一点才道“感谢各位叔叔伯伯帮忙料理后事,不知道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说什么感谢的话,都是自家人,你父母现在的丧事都料理的差不多了,尸体已经火化了,就等着明天去墓地下葬了”。
林小悠站起来,对着所有亲戚都鞠了一躬,让那些亲戚们倒是微微一愣,一个大娘连忙道“快别这样了,都是自家人,这么客气干什么,平时谁没有个三灾五难的,都是互相扶持而已”。
这次林小悠父母的丧事主要是由姑父以及姑爷爷操持,费用则是由赵雯负责,来参加的葬礼的有爸爸生前出版社的人员,爸爸那边的亲族,以及赵雯和公司的一些人员,唯独没有出现的就是妈妈那些亲族,只是一些长辈似乎都知道当年的情况,因此不甚在意。
了解完所有事后,已经是华灯初上,家里装不下这么多人,那些亲戚都是由赵雯安排在就近的宾馆歇息。
只是这次来参加林小悠父母葬礼还有一个比较特殊的人。
等那些叔叔伯伯们都走了之后,林小悠才注意到在角落里仍有两个人没走。
“你们是?”
旁边那看起来文静秀气的女生,连忙慢声细气的介绍道“我是你姑妈的女儿,我叫黄书琪,是你的表姐,他是我男朋友,你可以叫他……叫他……”
“你叫我表哥就行”那青年男子突然打断黄书琪的羞涩,站起来颇为赞赏的看着林小悠,“我叫楚风”。
林小穹听到这个名字时,瞳孔微微一缩,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他。
只见楚风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左右,穿着不知品牌的休闲西装,手腕一闪而过银色的腕表,虽然长相斯文、普通,但是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强烈的信心和锐气,使得整个人显得飞扬身材加分不少。
林小悠对这个名字毫无所觉,倒是令楚风和黄书琪有些意外,不过他们也没为这个生气。
“不知道楚风和表姐还有什么事吗?”林小悠语气有些淡淡的。
楚风满含深意的上下打量了一下林小悠,“听说《诛仙》是你写的?”。
“是啊,怎么了?”林小悠的语气有些随意,他有点搞不懂这个青年的意思。
“真的是你写的吗?”楚风特意加重语气,似乎意有所指。
林小悠刚想应是,发觉有些不对,连忙住口,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楚风,发现他脸上的微笑的有些诡异,但是细看之后,感觉除了散发一身的成功人士和年少多金的气质外,并无其他不同,那他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楚风见林小悠沉思不答,也不在意,只是貌似随意道“在我的印象中,《诛仙》好像是另一个人写的,也许……是我记错了”。
听到另一个人时,林小悠立马瞳孔一缩,只是林小悠的变化被一直细心观察的楚风所捕捉到,‘林小悠果然不是一般人,难不成他也是……’。
“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林小悠决定来个死不认账。
这两人的谈话令黄书琪和小穹有些云山雾罩,不明所以。
楚风也不介意,只是笑了笑,探身到林小悠的耳边轻声道“没关系,我知道你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还有很多时间,我不急“说完拍拍林小悠的肩膀,便走了。
林小悠听到那句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时,顿时如遭雷劈,木木然然,任楚风走掉。
小穹拉了拉林小悠的袖子,“他走了!”。
林小悠回过神来才发现,桌子上还留下一张非纸非塑的名片,雪白的名片上除了印着一个名字外,就只有一个手机号码,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简约至极。
拿着这张名片,林小悠又突然想起谢文东来,他一下子觉得这个世界好乱,竟然什么牛鬼蛇神都蹦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