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答应了下来,接下来,潘达就问了一些细节。
“具体时间是哪天?”
“两周后的周六和周日。”
潘达点点头,心算了下,还有半个月,且那时候离寒假应该也不会太远了,除了忙几门考试之外,应该没有什么其他的事。
而对他而言,考试从来都不算是事。
可是,蔡琴接下里的话让他苦了脸:
“当然了,也不会就让你们直接上岗,学校会派老师给你们进行一些培训,譬如礼仪啊,口语加强啊之类的……嗯,学院和学校对这块有点重视,这两周可能有点忙。”
潘达就立刻有点后悔了,他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陷阱里头。
主要还是蔡琴太“贼”了,她知道潘达怕麻烦的性子,所以一开始只字不提还有培训这等“麻烦事”,直到他答应了下来才说出。
潘达哀嚎一声,道:“蔡老师,我小时候跟我父亲去过国外很多地方,对欧美、东亚等一些国家的风土人情都有一些了解,我觉得没必要参加培训?”
也是实在不想参与那种无聊的形式大于实际的培训,向来谦逊的潘达也顾不得谦虚,转而肆无忌惮的将自己吹嘘了一通。
蔡琴已从薛岚那里得知了潘达的身世,故而对他说的话并不意外,也不怀疑。
她笑了笑,耐心道:“你别小看这次的培训。不光有外国语学院的老师给你们纠正口语上的错误和一些注意事项。还有理学院那边的几个老师也会过来给你们讲课,而且都是有留学经验的大拿。高峰你知道吧?他也会来。”
蔡琴不提高峰还好,一提了潘达却更想要退缩了。
高峰,人如其名,国内数学界一座高峰。
万分有幸的是,潘达选的高数就是他的课。
更有幸的是,一次课后的释疑当中,潘达一时没忍住,愣是跟这位老师争论了一个小时,期间旁征博引,各种公式定理不要命的拿出来,唬的老人家一愣一愣的。
虽然争论的最终还是证明潘达错了,但是这无疑也展现了他在高数上的不俗的造诣。而他不过大一而已。
然后,高峰就记住他了。
就在不久前,他丢给潘达一张纸,潘达看了后当场就懵了。
这是一张改换专业的申请书。
众所周知,专业的选择在填报志愿时就已经定下,进了大学之后再来更换专业很困难。
但是也有一些人因为高考的分数问题,而被调剂至自己不中意的专业内,他们有的会选择换专业。
东华大学的专业更换同样麻烦,必须要本专业学年内成绩前百分之五才有资格。
也就是说若是按照正常程序来,至少要等到大二才可以换,此外还有一大堆的手续。
只不过,以高峰的影响力,连校领导见了都得给几分薄面,这种事自然不在话下。只要潘达填了这张表,用不了几天他就可以把一切都解决。
用他的话来说,潘达不适合去学工科,就应该跟着他搞理论,将来肯定能行。
高峰数十年的育人生涯,教过很多有天赋的学生,但他却从来没有像这样勒令一个学生跟着他学数学。
只此便能看出他对潘达的期望之大。所以他丢给潘达那张表的时候,心里是抱着类似于收“关门弟子”的想法的,他很清楚这对任何一人来讲都是一个极大的荣誉。也就自然根本没想过潘达会拒绝他。
可是偏偏,潘达就是拒绝了。
但凡大才多性情乖张,尤其这些搞数学的,潘达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用充分的理由和十分委婉的语调推掉高峰的好意。
但似乎还是把他得罪死了。
从那以后,高峰没再跟潘达说过一句话,路上遇到了潘达主动打招呼也会被直接忽略。让他一阵子好没趣。
从心里,潘达敬重高峰,他的敬业,他的才情,都是众口传唱的。但抛开这些不说,这其实就是一个执拗、固执、傲慢、死要面子的小老头。
然而潘达总还是要上他的课的,不过为了避免尴尬,他总是会挑上一个不起眼的位置。
现在,他要是去参加这个培训,那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犹犹豫豫半晌,潘达还是说出来了:“蔡老师,我还是退出吧。您可能不知道,我和高峰老师之间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不愉快,我要是去了他肯定得不高兴。”
蔡琴闻言愣了下,而后又笑了。
潘达皱眉,疑惑不解:“您笑什么?”
蔡琴笑了一会,不急着解释,问道:“你先说说,你怎么得罪高老师了?”
“他想让我换专业,跟他学数学,我没答应。”潘达的样子像是有些腼腆。
对面突兀的安静了下来。
潘达抬头,见蔡琴目瞪口呆的将他给盯着。片刻又回神,胸口起伏的有些厉害。
蔡琴强行抑制下自己的震惊,安抚情绪,使自己的声音不至于那么激动,道:“你是说,高老师让你跟着他学数学,你却拒绝他了?”
潘达看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
“啪”的一声,蔡琴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力道之大让潘达听着都为她感到疼。
“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啊!”蔡琴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潘达,“你知道高老师在国内的数学界是什么地位吗?他就是泰斗!
这样的人就算是让你跟着在后面端茶倒水都是你的荣幸,何况是让你跟他学数学?你居然给拒绝了,你是有多大的脸啊?
到底怎么想的你?!”
蔡琴很生气,这和她对潘达注有不同情感和期许无关,即便今天站在这里的是任何一个另外的学生,她同样也会这么生气。
毋庸置疑,蒙受高峰的青睐甚至得到他的邀请,这绝对是一个难得的机会,甚至可以说是转变人生的机遇,这样的机遇眼红都得不到,可是潘达竟然说放走就放走了,还这么心安理得。
这简直就是败家子的行为!
这件事情潘达从来都没有对其他人提起过,光看今天蔡琴听后的反应,也知道这事绝对惊世骇俗,一旦传出去足以让他“潘达”这个名字在校园里一夜扬名。而且肯定是恃才傲物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名!
此时面对蔡琴的指责,潘达也只能沉闷了下来。他拒绝高峰自然是有的他真正的理由,譬如他不想在若年以后成为一个成天和逻辑数字和公式为伍的老学究。
最终的原因,还是他有很多事要做。不可能终其一生献于数学。
那不是他的志向。
他之所以在那么艰难的境遇下,仍努力来到大学,还不是为了学他想学的东西?
一会,他才道:“不管怎么样,我都确实得罪了高老师。他现在可记恨我了,看见我就跟透明人似的,我还是不去招他烦的好。”
“那你真的想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