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苏吟分开后,潘达没有按着原定的计划回寝室,而是给正在学校上晚自习的薛凯去了短信,问他是否能提前回家。
薛凯是晚自习的课间看到的短信,简单回复了一个“好”字,便当即就收拾起书包准备离开。
周围的同学都是用一种讶异的眼神看着他,包括坐在他前方的潘小雨,毕竟这么一个班级里的“乖乖宝”男生,怎么看都不像是会逃晚自习的人。
虽然这个时候是下课时间,但是真正需要活动或者聊天的人基本上都会自觉的去往阳台上,班级里依然比较安静。
潘小雨转过身,看着站起来收拾书本的薛凯,皱着娇俏的鼻尖,压低了声音问他:“干嘛呀?”
薛凯先是怔了一下,想到了潘达的叮嘱,于是编道:“家里有事,我妈让我尽快回去。”
他也并非是胡编。在他想来,薛岚说过让他要听潘达的话,稍稍用数学公式等价代换一下,就可以认为听潘达的话就等于是听妈妈的话,潘达让他回去就等于是他妈妈让他回去,这么一来也就不算是欺骗小雨。
这一刻,薛凯觉得自己机智极了,然而,下一秒,潘小雨便问出一个问题:“可你昨天不是才告诉我你妈妈去外地了么,而且可能半个月都回不来?”
薛凯在潘小雨的注视下,心里立刻就慌乱起来,目光闪烁不定,稍许才吞吐着极没有底气道:“回……回来了……”
说完,他就立刻抓起已整理好的书包,离开座位,匆忙的跟潘小雨说了一声“再见”,便小跑着朝门口去。
只不过,他脚下一时不慎,被一张椅子腿拌了一下,险些摔倒,激起周围几人的嬉笑。
潘小雨盯着薛凯离开的背影,眼神渐渐凌厉了起来,一会儿,她又抽了抽挺翘秀丽的鼻子,皱了皱眉头,仿佛从空气当中嗅到了欺骗的味道!
出了教室,薛凯仍马不停蹄的拐到楼梯口,下楼,心里却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哪怕是再多待一分钟,就可能会把事情和盘推出,那样可就对不起潘达哥的嘱托了。想到这里他有些头疼,俗话说逃得和尚逃不得庙,只能期望明天再见到小雨的时候,她能忘记这茬。
“哒!”
薛凯正胡思乱想间,就觉得腿上再次被什么绊到,他整个人都是身体一轻,飞跃了起来,随后“嘭”的一声落地,五体投地!
疼!
薛凯吸了一口冷气,闭上了眼睛,面部扭曲着拧了起来,双手和腿上经过短暂的麻痹感之后,火辣辣的作疼,不消去看也知道四肢已刮擦破了,而这仅是皮肉之伤,真正伤到的还是他左腿膝盖处,重重的撞在了地上,这会疼的简直让人想哭出来。
“啊~”忍了片刻,薛凯还是痛苦的呻*吟而出。
“哈哈,这是做什么?”
“天哥,没看来么,这是在给咱行大礼呢!”
“这礼行的有点大,天哥,你说是不是得给他点压岁钱啊?”
“哈哈哈!”
伴随着几声冷嘲热讽,一阵脚步声从薛凯的身边走过,朝楼梯上走去。
薛凯强忍着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减轻的疼痛,将身体翻了过来,就看到双手插裤兜走上楼梯的几个人。
顿时,他那双总是柔和温顺的眼睛里迸发出骇人的火光,近乎嘶哑的从喉咙里愤怒的低吼出:“李天健!”
声音不大,但也不小,刚走了半层楼梯的李天健自然是能听见,只是他并没有停下,只是在拐角处用余光瞥了一眼躺在下面的薛凯,嘴角扯开一丝冷笑,随即冷漠的继续往上走。
直到李天健一行人从楼梯口消失,才零星有几人走上来,帮着薛凯重新站了起来。
缓了一阵,薛凯向几个人道谢,然后一瘸一拐的朝车棚里走去。
薛凯回到家的时候,潘达已在门口候了一会。
招呼了一声,薛凯把门打开,两人进了来。
“你怎么了?”
从门口的时候,潘达就闻到了一股非常淡的血腥气,这会进了门开了灯,扫视一眼薛凯的上下,就见他脸上有两道浅浅的伤痕,双手被擦破,裤子脏污,左腿膝盖、裤脚都有破洞和裂纹,整个人灰头土脸的,显得狼狈不堪。
薛凯条件反射一般将双手背到身后,目光躲闪,半晌才支吾着道:“骑车摔、摔的。”
潘达一听就知道不是实话,但他没有在追问,一方面事关男孩的自尊心,另一方面他隐约有所猜测。
“家里有药箱吗?我帮你处理下。”
“不用了吧,我自己洗一下就好了,不用这么麻烦。”
潘达沉下脸:“听话!”
似是从未感受到过这等如父兄般的威严,薛凯愣神片刻,才点点头,去往厨房里取来药箱。
随后,潘达仔细的给薛凯脸上的伤痕涂上药水,贴上迷你创口贴,手上的擦伤也用药酒仔细的清洗了一遍,简单包扎一番。
“估摸着你腿上可能有於伤,等下换衣服的时候,自己用喷雾喷一喷。”
薛凯“嗯”了一声。
潘达犹豫了下,道:“那今天晚上干脆就这样吧,不补课了,你好好休息。”
却不料薛凯仰起头来,眼神坚定的看着他:“不用。”
潘达看着他愣了下,然后点点头:“好,那今天晚上就讲一讲语文的文言文和现代文的应试技巧,不用你动手推算。”
对于潘达的安排,薛凯一般都是完全服从,不会反对:“好。”
潘达这个时候突然挠了挠头,道:“月初是不是有一场摸底考试?”
“是啊,元旦假期回来就考。”
“那行,明后两天你下午下课就回家,我给你突击一下语文,你的底子还不错,能成为你拉分的科目。”
潘达并非是无的放矢,由于某种偏见的存在,从小学开始很多人的脑子里就会有一种“数学比语文更重要”的思想根深蒂固,甚至有的人还会看不起那些语文成绩好的人,会天然的生起优越感。
这样的偏见在理科生当中更加的普遍,过分的偏科于数学和理科小三门,对语外则不加以重视。
但是,现实却是高考的成绩是所有科目分数的叠加,只要有一门课存在短板,就会大大的拉低总分,木桶效应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之所以选择语文作为突击的科目,首先是潘达知道薛凯的语文成绩原先就挺不错,字形辨认,词语读音,错字成语,诗词记忆他都有很好的积累。
而之后同样区分度较大的阅读和写作,潘达有信心在两天之内将他自己总结出来的一套应试的经验或者说套路灌输给薛凯,让他实现一次飞跃。
至于其它的课程提高,都绝非一日之功可竞。
这天晚上,潘达给薛凯补了近三个小时的课,直到十二点多薛凯才睡下。
由于太晚了,潘达也没离开,寄宿在客房。不过他没有直接睡觉,而是从薛凯那里拿来纸笔以及语文资料,写了十多张纸……
第二天清晨,潘达将十多张纸交给薛凯,又从钱包掏出十块钱递给他:“有时间就翻一翻,有好处,最后两张是英语的一些高级词汇、一些谚语和好的常见句式,对你写作应该有帮助,最好也背一背。
至于这钱,你把这些复印一份,帮我交给小雨。但是,记住一定要保密,如果她问起,你就说是你妈从朋友那淘来的,随便编个理由就好了。”
薛凯接过钱和纸,然后道:“可是,她认不出这是你写的么?”
潘达摇了摇头,道:“这是我用左手写的,字迹和右手不一样,她认不出来。”
正在翻阅的薛凯听了这话,离开停下,抬起头,一脸惊恐的望着潘达:“潘达哥,你说,这是你左手写的?”
潘达笑了笑,解释道:“没必要那么惊讶。我小时候经常会有些奇怪的想法,就想万一哪天自己的右手坏了不能动了怎么办,所以就把左手给练了出来,不过这个是私下练的,没人知道,小雨也不知道。”
薛凯听了顿时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潘达哥用左手也能写出一手好字的秘密似乎只有他一人知道。
……
接下来的两天,同样枯燥、疲累。
每天,潘达白日耗在录音棚,晚上给薛凯补两个小时的课,然后再回去录音棚工作。
这期间,他也接到一些电话,辅导员的,孙岳的,甚至徐元魁的,都是有意无意的打探一下他的情况,潘达稍作解释便让他们放下心。
至于苏吟的短信,潘达则一一回复。不过苏吟也是个识趣的女孩,知道潘达应是处于忙碌当中,没有一直纠缠不休,且都是在吃饭的时间里发来问候,不会让潘达有厌憎的情绪产生。
经过五天的努力,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天、精确到最后一个小时内,潘达完成了对《蓝莲花》的制作。
当他坐在录音棚的大靠椅上,听着最终的完成品,喝着刚泡的香茗一杯,无比的惬意与享受。
伴随着憾人心灵的旋律,送走了旧的一年,迎来新的一年。
于是,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