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去了唐家的档案室。
按理来说家族档案室一般是不对外人开放的,但估摸着他们也没在这儿放什么值钱的东西,而且我又是打着“多了解一下才方便开展治疗”的幌子,于是成功地混了进去。
我找到了唐晓翼的档案,上面记叙的内容跟我了解的差不多。
老佣人端了茶进来放在我面前,我微笑着道谢。
“贺医生跟之前少爷的一个朋友长得真像呢,而且都和天使一样善良。”老佣人笑眯眯地看着我,我手一抖,书页“刺啦”地在我手上划了个小口子。
“之前的朋友?是羽之冒险队吗?”
“是啊,您和希燕小姐是真的很像呢。”老佣人熟络地和我聊起来,不过她脸色有些严肃地提醒我,“但是这些是少爷的忌讳,贺医生您千万别……”
羽之冒险队……希燕……
那个奇怪的梦,梦里的唐装少年……
直觉告诉我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6.
“能破解吗?”
矮小的男孩子站在我面前问。
“可以的,不过时间有些久。”我一边回答着,一边噼里啪啦地敲打着键盘。
“好了。”我道。
巨大的轰鸣声中,一扇沉重的石门换换打开。
唐装少年走到我和男孩子面前,伸出手把我们护在后面。
“都小心点,虽然已经快到出口了也不能放松警惕。”发出声音的是那个唐装少年,我下意识地看向他,他已经别开了脸。
画面切换。
我在甬道里奔跑着,两旁的火把无限地向前延伸着。身后无尽的黑暗里传来尖锐的怪叫声,像是孩童的啼哭。
唐装少年就在我前面几步,时不时用刀杀死几只周围涌上来的怪鸟。
就在他收刀的一刹那,一道黑影从他的视觉死角窜了出来,我想也没想就扑了过去——
“希燕!”
我的视野里一片猩红,我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少年。
我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面前是一排书架,看来我是不小心在档案室睡着了。
我被吓得不轻,下意识伸出手摸摸看自己的背后有没有伤,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披在我身上的外套。
唐家的下人可真是有心呢。
我扯了扯嘴角,把外套叠好放在桌子上就急急忙忙冲了出去。
7.
“为什么突然要尝试催眠疗法?”唐晓翼放下把玩着耳钉的手,脸色也沉了几分。
“因为你一直不肯配合我,大少爷。”我道,“医者父母心,我又不会害你……”而且你还没有给我发工资。
唐晓翼看着我:“我要是拒绝,你可打不过我。”
“那原谅我多有冒犯。”我耸耸肩,拿起桌上的资料,“科学研究表明,梦境其实是人脑对客观现实的反映。按道理来说,一个人是不可能会长时间无缘无故地,梦见一些与自己的生活毫不相干的事情。
“我是个医生,我不信什么鬼神托梦。”我顿了顿,“我不认识你,也不认识羽之冒险队。”
“我最讨厌你们这些医生了,无论如何,你们永远都这么冷静。”
“唐晓翼。”
“你应该不记得了吧,当初在旧金山分别的时候我就和你讲过。”唐晓翼笑了笑,“希燕。”
8.
我与唐晓翼八字不合。小到数学题的解法,大到平时的一些工作,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能成为我们之前的导火索。
我自认为还是个温柔的人,可是碰见唐晓翼我就能把三从四德丢得干干净净,只恨不得和他大战三百回合。
我们还在圣斯丁学院那会儿,冤家路窄地还是一个班。
有一天上体育课,我挑衅唐晓翼说比比看引体向上做得多,结果我俩一起摔了下来。
去医务室,好伐,绝症。
唐晓翼说:“我俩就在倒霉这点上特别契合。”
我们都是不认命的性格,后来就有了羽之冒险队。或许是死前的最后挣扎吧,我们终究妄图逆天改命的。
是那场在可可西里的冒险,改变了我的人生。
我本来为了救唐晓翼,在甬道里已经被怪鸟抓伤。
那种鸟爪子上有毒,对于一般人来说可能只是让人行动迟缓,对于我们这些绝症患者来说却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是他们还是拼死把只剩一口气的我送到了医院,出乎意料地我活了下来,而且伤好了之后比之前更加健康。
时间渐渐过去,羽之冒险队的队员接连离世,最后只剩我和唐晓翼。而我们也终于发现了我的不对劲。
去医院检查时却发现体内的病毒已经死亡了,我察觉到或许是当时在可可西里,怪鸟爪子上的不知名化学物质在我体内形成了抗体。
我感叹着造化弄人,还未来得及庆幸重生的喜悦,唐晓翼突然问我:“希燕,你的梦想是什么?”
“你是汪峰吗?”我噗嗤一笑,突然觉得不应该在一个绝症病人面前表现得如此开心,敛起笑容道,“我的家乡在旧金山,我想回那边去学医。”
“真巧,我讨厌医生。”唐晓翼愉悦地勾起嘴角。
“真巧,我讨厌你。”
一个月之后,唐晓翼送我去机场。
登机之前,他突然对我道:“希燕,不用为了我做这些,我终究会死的。”
“我都没允许,你怎么敢死?”我冲他努力扬起微笑,“等我回来。”
“我……”
唐晓翼顿了一下。
“没事。一路顺风,前程似锦。”
我爱你。
9.
唐晓翼走了之后很久,我才慢慢地从椅子上起身,走到窗边。
所有事情都接的上了。
我脑子里缺失的那一块记忆勉勉强强补了上去,我却不开心。
唐晓翼其实也是矛盾的,明明是故友重逢却来个韩剧失忆梗,可能他一方面又想让我想起过去好让他不这么孤独,一方面又不想干扰我现在的生活。
而我为什么要选择忘记唐晓翼,或许是因为不想生离死别,亦或是真的看开了怎么的。
或许这就是命运跟我们开的玩笑,但是做过的事我不会后悔,毕竟如果没有那么多原因,现在的我不会这样好端端地跟唐晓翼斗着嘴。
旧金山的最后一缕阳光没入地平线,我心里一阵舒畅。
前面所做,后面所负。
心之所向,即是最好的生活。
顺便,希燕弹钢琴真是好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