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风,能够把你吹落,带起三两飞絮,发丝浣绕,古城默唱。
那是一座城,
一座古老的城池。
他古老到,没人知道这座城初始的名字。
青山为伴,枯藤环绕。
这是一座古老的城市。他见证了数不清的辉煌,也经历了太多的挫败。
到现在,这个古老的名字叫做小原,他是一座城,也是一个郡。
青砖绿瓦,低石筑墙,还有那斑驳的古道,太多沧桑。
血,一步步洒在墙上。深城小巷,腥味飘香。
张水生,一步步走在这座古老的城,古老的街道上,右手紧握剑柄,那是他生命的保障;而左手拿着泛黄的手帕,时刻捂住着嘴巴,那是不忍,在这古老的城池见证太多的死亡。
但必须要有死亡。
因为这是敌人的地盘,因为敌人没有覆灭,还在顽抗。敌人不灭,城池动荡,他知道,他必须杀人,必须杀很多人,因为这里是敌人经营多年的老巢。
“宗纹龙”
张水生苦笑着,敬佩着,不得不服。
当张水生的军队经历千辛万苦,终于攻破城墙之后,迎接他们的,不是投降的人群,辉煌的胜利。而是一个个傅履顽抗的身影,一声声不甘失败的怒吼,一支支从暗处射出的箭矢。
悄无声息的死亡。
“仿佛是陷入了人民战争的汪洋?”
张水生骑在马上,身披铠甲,皱着眉头。
一支暗箭从不远处射来,一声哨响,却见得张水生旁边,一员大汉批出了手中的巨斧,砍在了空出,却弹开了那支暗箭。紧接着,一队士兵疯狂的冲向了箭矢射来的方向。不出一会儿,几声惨叫,重物落地,那对人马扶着一位鲜血淋漓,腹部中箭的战友,默默的归队。
今天,他们经历了太多,太多,仿若面对着波荡起伏的大海,身心疲惫。
那是用鹅卵石一颗颗铺出的古道,张水生走在古道上,领着一对人马。旁边几处老树,墨绿的叶子开始渐渐泛黄,秋天到了,收获的季节。
黄白的石头上,青苔遍布,古老的青砖上,爬山虎默默的伸展,各色的瓦片,在阳光中飞舞,透过几簇阳光,灰尘几厚。
墨叶出墙。
张水生爱上了这座城市。却对这座城市无可奈何,哪怕他进入到了这座城市里面,这城市,依旧姓’宗‘。宗纹龙。他不经佩服起他来,因为他压住了城破的恐慌,继续傅履顽抗着。
这城市是一座磨盘。
张水生默默的抬起头来,仰望着白色的天空,云朵,渐渐遮住了蓝色。
这是一座磨盘,因为城破而变成的磨盘。张水生很苦恼,因为这个磨盘,让他明白,自己千辛万苦所攻破的城墙,只不过是他的第一道防线。
“这是战争的绞肉机啊!”
张水生无语的看着苍天,这个世界是没有“绞肉机”这个词的,但是张水生知道,因为他来自另一个世界。所以他有些害怕,因为“绞肉机”都是为敌人所设立的,他是敌人的噩梦,他是最后的挣扎。
张水生双拳紧握,紧紧的拉着马缰,走在前方,走在路上。
距离城主府越来越近,厮杀之声便越来越大。那是郝昭所部,那是他的前锋营,那是最后战斗的地方。在哪里,宗纹龙厮守着那座府邸。那是张水生所要去的地方。
一切终将结束,一切终将归为尘土。
哪怕,自己死伤惨重。
“因为,这座城市意义非凡。因为,我将覆灭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诸侯;因为,我将成为一位真正意义上的诸侯;因为,这将是我腾飞之地!”
张水生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
从此以后,他将会有战略纵深。从此以后,他将不再小打小闹,争霸诸侯。从此以后,他将在这座城池之上,决定着数万人的生死。
张水生就这样走着,他的身旁,周仓紧张的注视着周围,以防不测。
随着渐渐前进,厮杀之声渐渐浓厚。尸体开始密集起来,有自己人的,有敌人的,甚至有老百姓的。当血液开始汇成溪流,当尸体渐渐发臭,当乌鸦渐渐聚拢。
张水生来到了那座府邸,一座古老的府邸,一座古老的碉堡。那是这座城市最先开始的地方,这座府邸,姓宗。
当张水生来到这座府邸的时候,战斗其实已经堪要结束。
张水生绕过屏风,跨过前后,走出中堂,循着尸骸与鲜血,来到了这最后的战役之处。
那是这座府邸的后院,本是明镜池塘,翠竹青丘的后院。
数十人围着一位壮硕异常,恍如战神般的男人。
“那就是宗纹龙吗?”张水生的嘴角有一些干涩。
“是的,那是宗纹龙。”这是郝昭的声音,他来到张水生的身边,轻声解释着。
“他是一位响当当的男人。”张水生如此评价,众人无言,唯有周仓的胸脯挺了挺,无声的暗示着什么。
灰云渐渐聚拢,压了下来。丝丝细雨,仿佛倾述着死亡的悲哀。
宗纹龙奋力的厮杀着。
他知道,自己失败了,将不再是一方诸侯,将不再有自己的胜利。甚至,他将不再有自己的生命。
但他依旧厮杀着。
他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
先是山无郡的张氏举兵杀来,被他打败了;然而没有休息多久,可冲郡的恭先举兵杀来,掠夺城池,他忍了,因为他打不赢;然后,九边郡的徐长在派人来了,要了三箱珠宝,以便共同御敌,然后了无音讯,因为徐长在根本无意渡河南下。这潮州部州内的诸侯们,便只有北边困居一城的董世康,还有那声名赫赫,偏据潮东的郑氏。
然后他绝望了,因为潮东的郑泰来了,带着干戈来了。整个潮州的四大诸侯,都想让他死,让他在弱小的时候死去。因为,他是帝国的武状元,一员凶名赫赫的战将。虽然他已老去。
他,不经想起了一个笑话,一个关于潮东郑氏的祖先的笑话:
那还是很久以前,郑国堪堪成立的时候,郑庄公向臣下问道:‘如今我等奉周王朝命,建立郑国,那么我等该建都何处?’。时有大臣答曰:‘如今大陆东方,唯我周王朝最为强盛,然而岁月悠悠,保不定百年之后,国势衰微,被他人灭,所以君上应该选一险要之处,以为万事之资啊!’‘不妥!’又是一声大喊,只见另一位大臣说道:‘如今君上奉天子令建国,怎么可以考虑自身之事,要知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难道君上敢违背天子之命,自做图强?臣以为,建都中原便可不错,既为天子剑,便为天子侧。理当如是。’
所以郑国建都中原,地处无关之地,北方有蛮国入侵便出师北方;东边叛乱便去东方镇压;南方起义便去降服南方;甚至是看西方的夷国不爽便去攻打西方。当真快活。所以,郑国被灭了。因为东边国家强盛要打郑国;北边国家强盛要打郑国;西边国家强盛要打郑国,南方国家崛起也要打郑国。因为郑国是卡在他们胸口的鱼刺,要想发展,便要打郑国。
地处中原,真是不幸啊。他苦笑着,仿佛是嘲笑自己为什么是这潮中的诸侯,为什么潮州四大诸侯皆与他接壤。敌人环绕,当真辛苦。
这,就是人生啊。
宗纹龙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他握紧了手中的大戟,风声刺去,又是两名鲜活的生命死亡。然而他再也不能收回大戟了,因为他的身后,终于插上了两只长矛,两只索命的长矛。
“难道,就这样死了吗?我还不想死啊。”
视线渐渐模糊,眼角泛起了血色,宗纹龙嘴角一撇,仿佛不屑,仿佛鄙视,仿佛苦涩的不甘。
就这样死了吗?就这样死了。
长风唏嘘,雨落红衫。一代天骄,就这样引来了死亡。
雨,一直下着,越来越大,轰轰烈烈。
血,染红了池塘。
池塘里的莲花,终于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