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雪被打入冷宫已有半月,其间无一人前去探视,以前那些对她阿谀奉承的人纷纷避而远之,被皇帝亲手送入冷宫的女人,有几个能等到翻身之日的,即使她的父亲是当朝丞相,恐怕也无能为力,这后宫里的事,是皇帝的家事。
出乎众人意料的,华雪在冷宫里很安静,没有预料中的哭闹耍横,仿佛看透了世事,心如止水。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当慕容沁兰站在院子里时,华雪着实呆愣了好一会,她没想到,第一个来冷宫看她的人,竟然是她!
“如果你是来看我笑话的,那你请回吧!”华雪神色平静,完全没有以往的盛气凌人。
慕容沁兰笑了笑,“你误会了,今日来,只想和你聊聊。”
华雪想了一下,点点头,两人屏退各自侍女,在一张石桌边相邻而坐。
“冷宫里没有什么可招待的,一杯清茶,还望贵妃娘娘不要见怪。”华雪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热茶递到慕容沁兰面前。
慕容沁兰说了声‘谢谢’,接过杯子,没有喝,随手放在桌上。
华雪讥笑,“怎么?娘娘怕有毒么?”
慕容沁兰眉角微扬,“此次来,并不是想要为难你,更不是羞辱你,你不用如此紧张。”
华雪挑眉,“是吗?那你为何而来?”聊天吗?她才不信。
慕容沁兰端起杯子,轻轻啜了口茶,“难道你甘心呆在冷宫里?”
“不甘心又如何,我已经身在冷宫了。”平静的声音中透着一股悲凉。
慕容沁兰放下杯子,看着她干净的脸,“你认命了?”
“不认命又能怎样,我还有机会吗?”
“有,只要你有勇气,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她的话换来华雪的嗤笑,“你斗不过他的。”
慕容沁兰微怔,“婉嫔?”
华雪摇头,“若单纯是婉嫔想要对付我,我怎会怕她,你以为她一个小小盐运使的女儿凭什么跟我斗。”
慕容沁兰盯着她平静自若的眸子,“那你怕的是什么?”
华雪惨淡一笑,眼中寒光闪烁,望着慕容沁兰,“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数位妃嫔中最先怀上龙裔的会是婉嫔呢?”
慕容沁兰眸光晃动,华雪继续说道,“因为婉嫔在众多妃嫔中家族势力最弱,也最易掌控,只要稍稍给予她些许皇恩便能让她死心塌地,更不用担心助涨她在宫中的势力,而相比之下,我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我爹在朝为官,两朝元老,可谓权势倾天,若是我在宫中得宠甚至怀上龙种,那华家无疑是如虎添翼,我爹是丞相更是国舅,我若诞下皇子,我华氏一族在荆国必定声威盖主,他怎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德妃与淑妃家族背景虽不及我华家,但皆是朝中重臣权贵,势力不容小视,大概也是同样的缘由一直未能怀得龙胎,呵,宫里的女人真是悲哀!”
慕容沁兰沉默,华雪的这番话在她心中投下一枚巨大的石子,没错,后宫中女人的争宠,其实更是朝中权力的纷争,而华雪肯对她说出这些话,她还是很惊讶,原来,华雪一直都很清楚。
“你所言有几分道理,但是,你用厌胜之术欲谋害婉嫔腹中的孩子一事,证据确凿,莫非你想说你是冤枉的,你是被人陷害的?”
提到此事,华雪冷静泰然的神色终于微微有了怒意。
“我若想害她,何须用什么巫蛊之术,我从未想过要害人,况且那个贱人根本不值得我这么做,这一切,不过是他借刀杀人罢了。”
慕容沁兰寻思了一下,说:“你口中的‘他’,难道指的是袁慕寒?”
华雪身子一僵,听到‘袁慕寒’三个字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光彩,虽然只是一瞬,可是慕容沁兰还是清楚的捕捉到了,她一定很爱他吧!
过了许久,华雪幽幽道,“除了他,谁会如此费尽心机的想要除去我爹,他现在没有理由动我华家,但是他却利用婉嫔来打击我,我若失宠衰败,对华家将会是重重一击。”
慕容沁兰叹了口气,“你恨他吗?”被深爱的男人如此算计,她一定痛彻心扉吧?
华雪漠然的摇摇头,柔弱的声音似乎被风吹散了,“我不恨他,我爱他,纵使他如此对我,我还是爱他。”
爱?他那样的人,会懂什么是爱,他只会将你一寸寸啃噬干净,再弃之若敝,他只会狠狠践踏你的爱,而你在他眼里,什么也不是。
她忽然同情起眼前这个目光悲伤,眉目清秀的女子,爱上那样一个人,注定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