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怀景躬身站在地魔洞的弧圆形的大厅,看着两团黑雾扭在一起,完全没有形状,外层烟雾缭绕,里层时不时发出一阵阵刺眼的寒光,伴随着阵阵低沉的哀哼声音,外层黑雾时而凸显,时而聚后消散。站在厅内一直无人搭理,他一直保持着毕恭毕敬的模样立在厅中央靠后侧。听二魔的对话,张怀景终于知道宁录在为萨木疗伤,此次萨木被夏挚重伤,功力大损,要不是逃得及时就得重回地狱修养才能再回到地上,现在受伤一个月了,伤情好转情况甚微。
一声犹如从瓦瓮中哀嚎的声音响彻整个厅内,随即一句尖利刺耳的怒吼也跟着,“行啦,别矫情,瞧你这出息,还不给我站起来!”
听到这句话,张怀景还差点就笑出声来。他和宁录相处时间不算短,知道他们只能幻化自己想要的形状,听它说站起来。他差点忍不住。
“你笑什么!”一个冰却又震耳的声音,
张怀景觉得刚刚想笑得感觉似乎是一种幻觉,现才是真实,他不禁不寒而栗,后骨发凉。站在大厅中央,长时间没有人来招呼他,独自一个人看着平日望而生惧的黑雾,他不由得放松,是故才有刚才的小失误,他暗暗骂了自己,不过他是何等机灵的人急忙将身体压低,恭声道“属下哪敢,只是感佩二位主公袍泽之情,念感主公初时救我,恩情无边,刚暗下决心为二位主公恢复自由的大事,属下万死不辞,早日将圣柜和婴孩寻回。”
宁录听得甚是欢心,黑团的颜色大大减弱“嗯,你为我效劳,定不亏待于你。”
“谢主公恩情!”
“嗯......”宁录此刻化为人形,黑雾中一双寒光四射的眼睛盯着张景怀“让你在皇帝身边安插我们人手的事情,你安排得怎样了?”
张怀景被这目光一震,下意识的颔首“回主公,在皇帝身边安插我们内部的人是最可靠的,可我们的人一旦用内力,就会因为散出黑气被人认出来,所以目前我们一面在江湖出重金招募高手,一面利用邓丞相的关系在宫内培植我们的亲信,是故,有些进展有些缓慢。”
“你尽快抓紧落实,我们必须尽快从皇帝小儿那里知道,圣柜的具体位置。”
“属下,谨遵主公吩咐!”
“啊~~抢夺婴儿的事情进展如何”
“自从肖柏宇回他的侯爷府之后就一病不起,那个夏挚就一直在肖侯爷府没有离开过,为不打草惊蛇,我在暗中进府查探,发现他们家有一个暗间,只是我多次尝试均未能打开,后来我发现每隔2天,就会有人进去送婴儿用品,只是每次都会有很多人护送,我不能跟进,所以我便偷偷在婴儿的衣物上下了毒”
还未等张怀景汇报完毕,突然如雷的声音吐出一个字“毒?”宁录的拳头一挥,椅子摇动,吓得张怀景眼神惊恐放大,嘴巴停滞,还未等他缓和过来,又是气势汹汹的一句“你好大的胆子,谁让你给婴儿下毒的?”
“我......我......”张怀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下的毒虽说不是至毒,但毕竟对象是婴儿,他微微镇静,想起了起初下毒的目的,便大着胆子“主公,我是想,我跟上去查探是不现实了,但如果我下毒,他们必定会请太医,会将孩子从里面抱出来,这样我们就有机会!”
“自作聪明......婴儿即使没死,但被下过毒的血液会大大减弱其开启圣柜的能力.......还有,有夏挚在,婴儿被下毒,即使被送出来,你以为你有机会吗?废物,真是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张怀景哪里知道这些,只是怔怔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随着一句“还不给我滚出去”他便跟着黑衣人出了地魔洞。
此时夜深人静,肖侯爷倚靠在一张躺椅上,他满目柔光无限怜爱地望着烛光下睡卧安静呼吸均匀的婴儿,想起几天前那一次惊心动魄的瞬间,侍女来报婴儿啼哭不止,经太医诊断是中毒,并告知即使治愈也会留下后遗症时,他在香蓝山好不容易找回的一点儿希望和勇气几乎瞬间崩塌。
他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好在婴儿转危为安,仔细端详这小婴儿时,他才发现婴儿的脸已经张开了,刚出生时他虽悲痛,但还是注意到婴儿的脸是邹巴巴的,现在却是长得圆润,毒气散尽,脸上尽显红**色。他低首轻吻婴儿额头,小婴儿虽然睡着,但却用他的小嫩手胡乱拔了他一下,这就一拨,激发了他内在父亲的无限博爱。
孩子自出生到现在,他一方面卧病在床,另一方面因他担心看到孩子触景生情,故一直未真正地端详过孩子,这是他第一次感觉有自己亲骨肉时内心的温情与喜悦,竟情不自禁的留下幸福的眼泪。
他顺手打开窗户,透过庭院的灯光望着远处斑驳的树影,月下的世界似乎显得无比寂寥。自己孩子被下毒这么大的事情,经过周密的调查始终无果,让他心有余悸。
夏怡萱临走前交代让把孩子给夏挚带走抚养,但孩子毕竟是亲骨肉,是他与夏怡萱之间的血脉之连,即使病得再昏沉,他都不曾松过口。还专门将自己的孩子安排在暗间,但还是……他始终思索不得要领,为何孩子放在这样隐秘的地方也被~~,那么将来……他突然想起夏挚的话“难道你想一辈子像关囚徒一样关着孩子吗?”
此时月亮正当空,他下了躺椅,交代了外面的侍女和奶妈进来伺候,自己则拿了件披风转身走出门口。皇帝才听说孩子被下毒,立刻就下令御医以及六剑客到肖侯爷府听后安排。
他虽未见六剑客踪影,但在这里即便有任何异动,他们必定瞬间感到。
他穿过庭院,过了廊桥便看见不远处的小亭子里有自己想要见的人,只见他站在亭子里仰首看着一弯明月,米色的长衫随风飘动,看不出实际年龄的脸庞,轮廓清新脱俗,远远望去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超然。
肖侯爷刚准备要开口,只听那人:“孩子怎么样了?”
肖柏宇上前行了个大礼“谢过叔父救我儿之恩!现在已然安睡”
“何必客套”夏挚转过身来,微笑着凝视肖柏宇道“他可是我的亲外孙!”肖柏宇听到这样的说法,睫毛微微一颤,目光轻晃了一下,虽然这样细微一动瞬息消失,但还是被夏挚看到眼里,随即温言道:“那个事情你考虑得如何啦?我在外时间太久,我得回天庭复命了。”
“……”肖柏宇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刚刚与孩子建立起的一点点温情,在很多未知未来面前,他不得不选择放弃。
他恨他自己,堂堂肖侯爷掌管大梁军队,曾几何他勇猛杀敌,身先士卒,放下自己身为皇族的尊贵,为了自己战场上的生死兄弟赴汤蹈火。可是,可是现在的他却连自己的爱人和孩子都救不下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敌人在哪里,会什么时候出现。
“我想好了,让孩子跟你走。”从牙缝中蹦出来的这几个字,说得异常艰难。
夏挚看着肖柏宇青筋凸起的额头,心头一紧,温言道“我会照顾好他的!”
“孩子的名字已经取了,就叫肖隽。”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头钗,从其中取出绢帛递过去:“这是萱儿临走前说要留给隽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