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点点头,立刻忙碌起来。老祖抬头看着他的背影,眼里还是复杂无比,那一场场的轮回给人的感觉那么真实,让他的心态又发生了一些变化。只是,现在他没有机会研究了。
他也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遇见了最最可怕的双重心魔劫。你以为你知道什么是假,什么是真,却未曾想到,那个正在辨别真假的你就是假的。庄生晓梦迷蝴蝶,假作真时真亦假。
少年慢慢走到右半边湖上,在和左边埋圆珠之地相对的地方坐下。他低低头,眼神扫过自己的胸膛。铠甲把鲜血淋漓的胸膛掩盖住了,但却消除不了胸膛破开的疼痛。他感到自己心脏一阵阵收缩,仿佛在痉挛一样。但他像个没事人一样坐着,身体平稳,面容安详。
明黄老祖似乎不愿多看他,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天圆化雷阵很快启动了。明黄老祖的目光从天圆化雷阵上扫过,一不小心又看到了另一个阵眼中的雷鸣珠。他对少年一开始就存了利用之心,而且相处也不过短短二十年,拿少年来祭阵眼,倒不会让他心里真有多大不舍。可是,另一个阵眼的平君啊!那是他当年收的第一个弟子,跟在他身边也有千年之久了,说是半个儿子也不夸大。看到平君所化的雷鸣珠,心里又有些不稳。
明黄;奥组急忙吞食了两颗珍贵的丹药,吸纳吐气,静等着天雷劫的到来。他抬起头望着天上滚滚李雷电,目光暗沉下来。
少年坐在另一个阵眼处,此时同样抬头看天,目光没有聚焦,但隐隐带着笑意。
原本平静的厚重浓云如同被煮沸了般翻滚不停,丝丝雷电之力孕育其中,似乎再为接下来致命之击做准备。
东支山脉。
剑成子也及时吞食了一枚灵丹,身形变得更加飘忽起来。他看着老道有些佝偻的脊背,悠悠地长叹了一声。他的叹声回响在天地间,方圆百里的每丝气息仿佛都随着他一起叹了起来。
剑成子道:“你不是明白师伯,而是时空使者——龟和。”
老道一直低垂的头颅抬了起来,佝偻着背,冲他和蔼地笑了笑:“渡劫期以下,你当属第一人。”
剑成子哈哈一笑,道:“渡劫期以上,我师傅当为第一人。”
龟和轻轻地转动手里的乾坤盘,叹了一口气,道:“是啊,可惜了。”
剑成子脸上多了一层戒备,眼神变得深邃,“使者大人从这个乾坤盘里看到什么了吗?”
龟和笑了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这答案在意料之中,剑成子“哦”了一声,问道:“那使者大人可否告诉在下,您是为何而来?”
“时空使者,自然是为时空法则而来。”龟和平静答道,但细细分辨,却可以听出来他的声音似乎虚弱两分。
剑成子恍然大悟,道:“那样原始的、本质的东西,就是时空法则?”他的脸上已经无法掩饰兴奋之意。时空法则,看不见,摸不着,但天也好,地也罢,天地万物,无论是否有灵性,无论力量的强弱大小,无不受制于这个世界里的天地法则。天地法则也同样依托这个世界而存在。
时空法则,正是所有天地法则中最重要,也是唯一能被某些特殊生灵驱使的法则。哪怕只是能驱使一丝一毫的天地法则,也可以让人自成天地,从此什么修行,什么天劫,都不会对他有任何干扰。
剑成子很想战一场,但他没有拔剑。他拔剑,可以震天动地。但是,时空使者不在这个天地里。之前没有人给他讲过这个道理,也没有任何书籍记载。他能知道这点,完全是靠自己当场发现。
他曾经不客气地放出神识去探查眼前的时空使者,好奇他到底哪里和别人不一样。但他惊愕地发现,他的神识穿过龟和老道,畅通无阻。
时空使者就在眼前,但他不在这个世界。龟和老道已经活了三万年。他刚出生的时候,只是一只普通的海龟,灵智未开,每日都懵懵懂懂地在海滩上晒太阳。那场天地异变发生的时候,他所在的海域没有任何影响,那是他正在沉睡,等他醒来后,百年光阴已过,时间法则之力降临到他的头上。
他成了时空使者。
人间流传着这个故事,却几乎没有人见到过龟和本人。有时候他会突然在某个地方出现,又突然消失。没人知道他到某个地方的目的是什么。
剑成子也不知道,龟和来古阴山脉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乔庄成明白的模样?明白是明黄的师兄。龟和会有可能是冲着明黄而来吗?
……
明黄老祖捏碎了一块阵牌,宽广的湖面上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左半面湖面上浓重的黑幕居然流淌起来,如同有生机般,拼命涌向右方。右方本就黑漆漆的上空,此刻又涌进更多黑夜,仿佛要爆炸一般。黑幕涌动的速度很快,几个呼吸之间的功夫,左方的黑色上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薄,天空渐渐亮起来;而右方越来越重的黑色仿佛要凝结成一个实体一般。
天空的乌云中,时不时有肉眼可见的电舌出现。明黄老祖知道,真正的天雷劫即将降临。按照他的了解,天雷劫是先弱后强,共九九八十一道。但即使是最弱的天雷劫,也绝对是他不敢硬接的。
而此时此刻,天圆化雷阵终于自行演化完毕。此时,左方湖面的上空越来越亮,最终被圣洁的纯白色所替代。右方则变成了没有一丝杂质的纯黑色。左右双方的界限也渐渐清晰起来,待稳定下来后,赫然呈现出一副八卦双鱼图的样子。雷鸣珠和少年则各居一个阵眼。阵法稳定下来后,便开始缓慢地旋转,以两个阵眼为中心形成了两个漩涡。漩涡越转越大,其中蕴含的力量也以几何增长的方式暴增。
也就在此时,明黄老祖头顶的乌云也终于蓄好力量,一道电芒,如一道金鞭,从天穹之上“啪”地一声打了下来。
明黄老祖大喝一声,从自己的身体内祭出了自己的本命宝物--一柄明黄朱雀刀。老祖迅速催动灵力迎上电芒,双方交接时,光芒大现,方圆十里都被照得明晃晃的。电芒“刺啦”一声,仿佛要撕破时空,明黄朱雀刀则发出一阵阵嗡鸣,显得无比吃力。也难怪,尽管明黄朱雀刀是用无数最珍稀的材料炼制出来的顶阶灵器,又有一个渡劫的大能之士操控,但这可是来自仙界的天雷啊,就这样直接碰上,少不得要十分吃力。
电芒和宝刀对峙也不过半刻钟,明黄老祖却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法力和真元正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流失。终于,电芒渐渐消散了,明黄朱雀刀也无力地跌落在他的身前。老祖立刻拿出几颗无比珍贵的丹药,和一颗有价无市的极品灵石补充灵力。
尽管对仙雷的威力早有预测,但明黄的脸色还是不太好。这第一道天雷的威能就如此可怕,还不知道接下来的天雷如何应对呢?明黄老祖扫过天圆化雷阵,目光一沉。如果实在不行的话,也许他不得不提前动用此阵了。可是这个阵法到底能坚持多久呢?真到了最后,遇到越来越恐怖的天雷,可如何是好?
不等明黄老祖多做思考,又是一道天雷轰然落下,竟比前面的那道天雷大了整整三分之一。
明黄老祖深吸一口气,再次催动明黄朱雀刀,同时放出了某种的符篆加强宝刀的力量,在他再次损失大量灵力和真元的代价下,堪堪接下了这道仙雷。
明黄朱雀刀共连接了七道仙雷后,终于承受不住,再次启动的话,也许还可以强行接一道仙雷,但也必定会使宝刀销毁。而这把刀,是绝对不能毁掉的。刀里面,不仅有它一个人的名字。
第八道天雷降临的时候,善缘老祖抛出了自己花费巨大代价才得到的一只堪比大乘晚期境界的傀儡,靠其号称“不死之身”的强大身体硬接了第八道雷劫和后面的第九道雷劫,终于支撑不下,灰飞烟灭。
第一阶总算过去了。
之后,他动用了身上所有的最好神通、强大法宝和一些有替死作用的符篆,勉强再次挨过九道仙雷。那些在仙雷威力下灰飞烟灭的宝物,即使放在大族大宗中也是镇门之宝。但在仙劫下,它们只是一群替死的蚂蚁罢了。
但不管如何,总算也熬过了第二阶仙雷。
明黄老祖深吸了一口气。按照他之前的预测,前面的这些手段应该至少能保他第三阶的第五道仙雷的。
他有些头痛,但毕竟是活了千年的老妖怪,很快镇定下来。
除了化雷阵外,他还有一个压箱宝的手段,无人知晓。此时他若拿出来,会被那个少年看到。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毕竟少年马上就要变成一个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