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楚柔回到家时，就看到父亲楚凌正仔细地端详着方野送的那幅唐卡，看到楚柔回来了，楚凌就大声说：“小柔，在哪弄的这件宝物？你大前年去西藏，可没有带回什么好东西，都是一堆人工玛瑙，最好也就是几块玛尼石了。”
“什么人工玛瑙，那是天然的，我亲自在普兰那边挑的，还经过信徒的祈祷，可有佛气了。”听到父亲说自己辛辛苦苦背回来的宝物是垃圾，背包也不放了，马上出声反驳楚凌，同时有点吃惊，“你说这件唐卡是宝物？不可能吧。我不是从西藏带回来了一幅长达两米的唐卡吗？那个才漂亮呢。”
楚柔大前年她入藏时花了八K多买了一幅唐卡，记得当时方野还制止过她，说保存价值不大，只不过她自持有眼光一意孤行买了下来，
“呵呵，你带回来的唐卡是工艺品，不是艺术品。这件嘛，啧啧，艺术品中的珍品！”楚凌笑着指出两者的区别，眼神再盯着楚柔几秒钟，“你买的，华南西藏街应该没有这样的好货色吧？”
“是同事送的。”楚柔看到父亲对这幅唐卡赞不绝口，同时把当初那件大唐卡贬得一文不值，便有点沮丧的样子，声音也像没有了水份一样。
“同事，方野？”楚凌依然看着楚柔。
“嗯！你咋知道方野？”楚柔点点头。
楚凌微笑着不说话，目光转到这张唐卡上，片刻就打趣着说：“方野喜欢你吗？有对你表白没有？”
“老爸，你说什么啊？”楚柔脸上挂上两朵红云申辩着，“方野仅是我一个朋友而已，什么喜欢表白啊，胡扯！”
楚凌笑笑，看女儿这个样子，肯定是女儿对方野有好感，而方野却把她当做普通朋友，于是招了招手，叫她过来看唐卡，指着唐卡说：“女儿啊，你有没有仔细看过这幅唐卡，你知道这幅唐卡与你之前的唐卡有哪些不同吗？”
楚柔可品不出这幅唐卡与她之前所买的唐卡有什么不同，要说不同的就是，上次买的唐卡比较长，有两米长一米宽，而这幅唐卡尺寸就小了大截，长50厘米，宽30厘米，也只比一张A3纸大上那么一丁点。
琢磨了半天，楚柔还是看不出哪里有不同，便指着这幅线条精细、构图饱满的唐卡说：“老爸，你说这件是宝物，又是珍品，宝在哪，珍在哪？”
“你卧室挂的那幅唐卡是用绢做的，看起来不错，而这幅唐卡是用牛皮做的，摸起来不同。至于用的是什么牛皮，我就猜不出来，看这张唐卡的其它方面，应该是牦牛皮。”
楚柔愣了一下，马上用手摩娑了一下，确实有点质感，不过牦牛可是西藏的圣物啊，珍贵程度可想而知了，轻易不会杀的，最多就是自然死亡，便有点疑惑地问：“为什么是牦牛皮？不会是别的牛吗？”
“呵呵，我只是猜测而已。”楚凌笑着说，随后指了指唐卡，“你看看唐卡背后，有一个朱砂手印，还有一个藏文印鉴，很少有唐卡盖这样手印再加印鉴的，对了，你不是说方野有一个大德师父吗？”
“对，是扎西大德。”
“那就不错了，这幅唐卡肯定是扎西大德诵经加持过的，上面那个是大德的朱砂手印，藏文印鉴也应该是扎西大德的私鉴，你如果不信的话，抽空去西藏街请教一下，我百分百肯定那些藏商会眼红得要命。”
楚柔张大了双眼，细细看着这张唐卡，从正面看到背面，同时手也从正面摸到背面。牦牛皮唐卡少见，可以说是极为稀少，而经过大德诵经加持再加藏文印鉴的，很可能是绝无仅有的，那么，这张唐卡的珍贵就可想而知了，一下子楚柔的手便颤抖了一下。
楚凌看着楚柔的惊讶动作，微微一笑，指着那行刺绣金丝小楷说：“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这行字是用纯金线绣上去的。”
“啊呀？”楚柔马上惊叫起来，“纯金线？”
“纯金线的价值不用多说，这行小楷也不容小觑。”楚凌指着小楷，声音激动中透着庄严，“嗡，大咧，度大咧度咧苏哈，这是绿度母心咒，常念可以得到大智慧！”
楚柔愣了起来，想不到这行小字还有这么深的含义，方野这家伙送礼真是不同凡响，送礼送智慧，换作别人就是想也没有想过。
楚凌双手小心地托起唐卡，轻轻地***了一下唐卡表面，用肯定的语气说：“尽管这幅唐卡尺寸较小，但我可以猜测出来，方野要完成这幅唐卡，可能需要用时一年左右，看这些颜色层厚度，起码调了五次以上的颜色。”
“不会吧，要这么长时间？五次以上？”楚柔大吃一惊。
“呵呵，你拿你那幅心水宝贝过来对比一下就知道了。”
半响，一幅两米长一米宽的唐卡就摆在台面上，小尺寸的唐卡就搁在大唐卡中间。
最怕货比货，两幅唐卡一对比，就连审美眼光低下的楚柔也看出不同来。大唐卡颜色五彩缤纷，略显浮浅，颜色像是浮于绢上；而小唐卡呈现出一种有厚度的色泽，像是烙在牛皮上一样。
楚凌指着两幅唐卡比较着说：“你那张大唐卡估计用的赭石、朱砂、铅粉或黄德粉这些普通颜料，这张小唐卡绝对用上纯金、珊瑚、绿松石这些昂贵颜料。大唐卡估计一两个月就能完成，小唐卡用时可能要一年左右或更长时间。”
“不会吧？”楚柔一脸不敢置信，这分明是说她买的是赝品，难怪当初方野阻挠她不要买，想到这里楚柔就有点心痛，这幅大唐卡是她花了八K多弄来的，自己还沾沾自喜了三年时间。
“呵呵，你的大唐卡可能保存三年时间就会褪色，成败画残卡了；而这幅小唐卡，如果保存得好的话，传到你的孩子的孩子那一代也有可能。”
楚柔脑海里“晃当”一声脆响，孩子的孩子那一代，这不就是说，这张小唐卡，可能会数十年甚至百年也不会褪色。
“再说价值吧，你说大唐卡花了八K多，实际上是用高价买低品了；而这幅小唐卡，你猜市价多少？”楚凌再次温柔地***了一遍小唐卡，问楚柔一个眼光的问题。
“一W？”听到父亲这样高度评价方野送的礼物，楚柔便猜测了一下尺寸，唐卡通常以大的为贵，看到这幅唐卡尺寸较小，便伸出了一个指头，也是远高于她内心底里的价位了。
楚凌笑笑，摇摇头，伸出一个大拇指向上扬了扬。
“十W，或者更多？”楚柔惊叫起来。
楚凌点点头，实际上，这幅牛皮制作，经大德诵经加持，还有印鉴，五次调色以上的唐卡，十W是保守估价。有次楚凌在一位专门收藏藏品的朋友家中，看到一幅尺寸为一米长宽左右的唐卡，朋友一脸自豪地说当初花了二十W买下来，现在六十W他也不会拍出去。那幅唐卡同样是牛皮制作，再加另外一位大德诵经加持过的，用料更为夸张，纯金银再加珍珠绿松石之类，厚厚几层，提起来还沉甸甸的。
“太贵重了，我只送给方野一百来块的高尔夫球书籍，我……”楚柔一下子有点惭愧起来，惭愧的是她没有眼光分辩出这幅唐卡的价值，从而认为回礼太小气了，南国人送礼也要讲等价的。
知女莫过于父了，楚凌一看楚柔这个表情，就晒笑了一下，“算了，方野并不是这样的一个人，在西藏生活了那么多年，他的心不同于凡俗世人，可能我们眼中看到的珍宝，他可能当成是普通的草芥。再说，这只是一份他的心意，没必要与世俗的金钱挂购，如果这样比较的话，就失去他送的意义了。”
“意义？”楚柔望向父亲，父亲不是教导她回礼也要非常讲究的吗？
“对，方野送这份礼，主要就是那句绿度母心咒，他希望你可以得到大智慧，图的是一个祝愿；而你送的百来块的高尔夫球书籍，尽管价值不能与之相比，但你图的也是一个祝愿，你不是希望那些书籍能对他有所帮助吗？”楚凌一脸慈祥地看着楚柔。
楚柔想了一会，便重重地点了点头，不过她内心底里总有一个疙瘩，觉得方野这份礼太重了，但是她直觉方野对她是没所图的，纯粹是一个普通朋友的礼物，想到这里，内心便有一丝微微的失落，她甚至希望方野有所图。
再看着这张价值不凡的唐卡，楚柔心内涌过一丝疑惑，“老爸，既然方野能有这样的手艺，做唐卡买不就行了吗，一张唐卡都有十W八W，何苦还出来打工呢？”
楚凌看了女儿一眼，这个问题问得好，尽管有点俗，便静静地想了一下，半响才说出一句话来：“他可能是携着佛来漂泊，带着心来品人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