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长美赶到的时候,发现林平正低头跪在尸体旁边。她缓了缓气,声音清越中带着威严:“马上转移,现在应该有不少捡漏的家伙正在赶来,等会儿找个地方让他入土为安吧。”说罢她招了招手,地面浮起一只泥土构成的大海龟。
林平强提精神对她笑笑,配合她把蒙多的尸体也搬上了海龟。然后在李长美的操纵下,海龟以畅游大海的姿态在陆地上飞速前行,进入了一片山林里,同队的小女孩正等在那儿。
一行人在山林里饶了又绕,找了一块隐蔽处落脚。李长美细细的打量了一下林平,记得初见时他一副迷茫低落没有斗志的样子,可现在的他,虽然神色忧伤疲惫,眼底却有团火,熊熊燃烧似乎可以毁灭世界。林平先向她道了谢,然后平静的问出了那个李长美意料之中的问题:“你为什么会赶过来?”
“事实上我前两天就到了皮城,打算从黑商那里弄一些物资。之所以能找到你,是因为作为导师,我的腕表可以在一定范围类探测到你们的位置。”李长美扬起左手给林平看,那里显示有三个红点聚在一起,显然就是指在场的三人。
“我本来已经睡了,被路上的警笛声吵醒,一看腕表发现你竟然以气死皮城交警的速度在城内疯狂移动,就明白你那边肯定发生什么事了。蒙多在城墙上激斗的时候我已经赶到,但情况危险并不是我能够插手的。我乘着城防混乱带着艾莉先出了城,因为这方世界存在占卜或者因果计算什么的,我不想你被抓之后牵连到我们。”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林平摇摇头表示不介意。“后来的情况你也可以想象,我看到你们逃了出来,看到了那颗流星般闪过的子弹,看到你停在某个地方不动,于是就过来找你,作为你的导师,能帮上忙的话自然尽量帮上一点。。”
林平再次摇摇头:“真的很感谢你一直以来的帮助,但我也不是初入社会的毛头小伙子了,咱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不信你是圣母闲着没事就是喜欢帮助别人。况且很显然这个时候找我是存在一定风险的,说不定就有人在你前面或者和你同时到达,那就免不了要发生冲突。从你把女孩留在别处就可以看出来,你不想她和你一起冒险。那么,你究竟是抱着什么目的来找我呢?”
李长美终于露出真心的笑容,再次扬起的左手上,腕表显现出了全息投影。更让林平惊讶的是,投影的内容赫然是他这些天的一些经历。李长美促狭的对他眨眨眼:“放心,只有一些大事件的片段,表示你所达成的成就,如果有该和谐的地方,主神也是会和谐掉了的。”
李长美把困了的女孩抱到怀里,一五一十的把所有来由解释给林平听。在无限世界里,处于低层次的轮回小队一旦减员过多,该队就会被主神强制要求执行导师任务。而说实话,给新人当导师基本上是劳心劳力却没多大好处。
新人存活主神会给导师奖励点,新人死亡则会扣奖励点。所以要想不亏那么至少需要存活一半新人。但同时导师的小队又必须完成自己的团队任务,自然也不能分太多精力在新人身上。所以总而言之,当导师实在不是什么好差事。如果是运气不好碰到勾心斗角或者胆大妄为的新人,说不定导师的小队都会折进去。
但当导师有一个显著优点,可以得到主神给予的定位,队员成就记录等能力,通过这些能够大抵了解新人的性格能力。李长美关掉投影,说出了自己对林平的评价:“有情有义,头脑醒目……最重要的是,你查看一下你腕表上的信息。“
林平这才想起查看,蒙多死的时候主神确实是给他发过信息的,只是当时他太过悲伤,完全无视了信息。
“得到蒙多的力量传承,仅本世界可用,带回无限世界需支付3000奖励点。”
“触发可选任务:蒙多的遗愿(已接受)——嫉恶如仇的皮城女警凯特琳以流星一击杀死了重伤的蒙多,临死前,蒙多的怒火化为对凯特琳的诅咒,必以此血,还以汝身。杀死凯特琳完成复仇,奖励完全固化蒙多的力量传承,失败扣除3000奖励点。”
林平握了握拳头,感觉到身体里隐隐有一股爆炸般的力量,那应该就是蒙多死前所赠予他的礼物。李长美正了正色:“尽管存在一些缺陷,但现在你已经可以有和我并肩战斗的资格了。我以哈罗小队队长的身份邀请你,你愿意加入本队在艰难无限里共同前行吗?”
林平闭上眼,蒙多发亮的眼眸,“报仇”的怒吼,英容宛在言犹绕耳。“我答应,但你要帮我报仇。”李长美点点头,腕表飘出点点星光,在空中组成一行行艰难生涩的文字:“你所想的也正是我所要的,那就签下契约吧。”
林平学着李长美的样子伸手在星文下角签下名字,星光转瞬即逝,腕表上与此同时微微震动:“契约成立,你已成功加入哈罗小队。小队目前成员三人,队长李长美,队员艾莉、林平。目前团队任务:本世界至少击杀英雄一名。”
大概是被腕表发来的信息吵醒,名叫艾莉的女孩揉了揉眼,给了林平一个明媚的笑容,然后她转过头,蹭着李长美的脸撒娇。李长美露出歉意的笑容:“不好意思,她饿了,不如我们弄点早饭边吃边说?”
事情说起来其实也不复杂,哈罗小队的任务是本世界至少击杀一位英雄。同是英雄,彼此之间的实力却是高下有别不可同语。强大的英雄可以毁城灭国翻云覆雨,弱小的充其量也就是一个超级士兵而已。
李长美经过筛选,最后选择了对“迅捷斥候”提莫下手。然而意想不到的是,那个被玩家们认为只会卖萌的小个子居然是一个身经百战的铁血战士。就像美国小看了越南猴子一样,提莫带着他的手下们在丛林里狠狠教训了李长美一顿。而李长美之前所说的“小队存在问题”,便是她的女儿艾莉因为某些原因智商低下,战斗方面基本不靠谱。无奈之下李长美只能铩羽而归,于是来到皮城买些黑货另做打算。
李长美把吹凉的肉粥喂入女儿的嘴里,轻轻叹一口气:“时事艰难,眼下剩余的时间不多,所以我只能与你合力杀掉女警。你大仇得报,我完成任务,这是最好的结果。吃完饭咱们就返回皮城,不用担心,蒙多已死,你这种小喽啰皮城是不会怎么注意的。”
在李长美的帮助下,林平把蒙多葬在了一座小山坡上,他在坟冢上撒了些野花野草,立下一块简单的墓碑,上书“一个可怜的人长眠于此,愿他的灵魂得到安息”。林平对着墓碑重重磕了几个头,然后踏上李长美的土龟往皮城的方向而去,在那里跌倒了,早晚要在那里爬起。
……
再次进入皮城的瞬间,林平不由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依然繁华热闹的街道,依然热情有礼的市民……林平强压着内心的酸楚愤懑,跟着李长美走进了一家酒吧。因为还未入夜,酒吧里清清冷冷,员工们也是无精打采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李长美敲敲吧台,扔出一块铁币:“找你们老板,我之前在这里定了一批货。”对方打起精神,辨别了会铁币,然后端出两杯酒请林平二人稍候,进去请示老板。
五大三粗的老板走出来时,林平稍稍意外了一下,他以前见过这个老板并且问过接不接黑活,现在看来显然是被敷衍了。老板和李长美交代几句,转过身却是对林平伸出手:“先生,实在是没想到还能见到你,嘿嘿,你们之前可是把皮城闹了个天翻地覆啊。”
林平不动声色的和他握了握手:“那么不知道现在阁下敢不敢和我做生意呢?”老板哈哈一笑:“出来混,总是要小心为上嘛。这几年皮城警部盯的很紧,要是不了解先生的背景,哪敢随便接生意啊。”林平也懒得和他废话,示意李长美把钱拿出来:“帮我找到独眼兰瑟,这些就全部是你的。”
这是他和李长美商量许久决定的对策。蒙多是随身带着魔法储物包的,之前刀盾就是装在里面。下葬前林平取下了它,在储物包里,除了数目繁多的研究资料和零碎道具外,林平找到了一份名单,各个势力中都有一个或者几个名字。
看多了《潜伏》《风声》的林平立刻意识到,这些名字,应该就是祖安城特意安插的从事间谍工作的钉子。蒙多处于博士状态时还是心思缜密的,这大概是他给乱跑的自己准备的应急措施。那么就如李长美所说,没有关系也就算了,既然搭上了关系,自然要好好借一下力。
半夜,林平二人被带着七绕八绕后在一所赌坊里见到了独眼兰瑟。李长美把尾款付给带路的小弟,林平则拿出一枚勋章藏在手心,在输的红了眼的兰瑟面前晃了一下。兰瑟脸色微变,一边骂骂咧咧嚷着手气不好一边使了个眼色出了赌坊。林平和李长美不远不近的跟了上去,最后进了一座偏僻破旧的房子里。
“出了那么大的事你还敢找我?”兰瑟没好气开了一瓶酒喝了起来,显然林平与蒙多的事他是了解的。林平开门见山:“我要报仇。”“切,凭你?”兰瑟不屑一顾。林平伸出手,一簇火苗在他掌心窜起,慢慢扩大环绕了他全身。兰瑟的目光凝重了些许,然后他看到李长美凭空拿出一根魔法杖,她轻敲地板,所触之处冰晶蔓延寒意扩散,中和了房内的热浪。
兰瑟摇了摇头:“凯特琳的实力是很强大的,我看你们机会不大。并且这里是皮城,就算你们得手,也绝对插翅难逃。”李长美收起法杖:“我们既然来,自然是做好了准备的,只需要你把消息递回祖安,再给我们一些帮助。事情成功,祖安出一口恶气,你办成大事必得上司器重。若是失败了,我们自然会承担皮城所有的怒火,祖安就连名声都不会有丝毫损害,虽然祖安本来也没什么好名声。”
兰瑟冷哼一声:“对于祖安城里的大人物们来说,自然是随手可为的小事情。但我不同,不管你们成功与否,我这些年在皮城暗地里辛辛苦苦的经营发展都必然暴露,事后被皮城毁于一旦。你们成功了,我能否升职或未可知,但失败了,哼哼,一无所有的我到时候连狗都不如!两位请回吧。”
李长美和林平对视一眼,心里踏实下来,这种人是再好解决不过了。李长美也不多说,手下不停的开始一根根往外掏出金条。李长美之前就告诉过新人们,只要回到主神空间,就可以花费奖励点兑换一切想要兑换的东西。而在所有兑换品中,黄金的价格和铜铁等金属差不多,一奖励点就能买上一堆,这大概是主神所给与的隐藏福利。
当金条堆成一个小金字塔,兰瑟完好的独眼也被彻底晃的看不清东西了。等他回过神来,第一个想法就是杀人夺财,但马上又想起对方两人都是自己对付不了的“英雄”,于是搓着手露出了谄笑:“两位的意思是……”
“放手去做,无论结果如何,这些到时候都是你的。当然事成后我们活下来了,还有同等重量的黄金再给你。”接下来兰瑟几乎就是全程点头哈腰,在他的连连称是中,三人确定了初步计划,并约好时间等祖安方面回复后再次详谈。
出了兰瑟的房子后不久,林平忍不住问李长美:“祖安那边到底靠不靠得住?”李长美沉思片刻:“他们对于杀女警的态度是不用怀疑的,我们目前对他们来说应该是最好的那把刀。至于是否还有别的什么想法,我们不用管那么多,到时候任务完成就直接回归,有本事他们就找主神要人去。”
看着平日里温婉柔和的队长此时满脸的不在乎,林平有些愣了愣,轮回者果然都是些肆无忌惮的存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