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材，”李穆不屑地看了两人一眼，“举个简单的例子，你们的粮饷归当地官府管吧，乡里县里是不是得把收上来的粮运走？运粮食是不是得需要衙役，衙役是不是得需要工钱？
假如由你们来押运粮食，农户交的那份脚钱就是你们护送粮食的辛苦工钱，你们可以把这份辛苦费用粮食来抵了，为了避免衙役从中渔利，败坏你们的名声，可以由你们自己直接向农户收取。这样一来，你们既得了工钱又有了粮食，还赚取了名声，一举三得。”
老爹看了一眼李穆，好像明白了儿子为什么在这儿喋喋不休地说个没完，原来他这样做完全是为了乡亲们。
“什么是脚钱？”李瑞武好奇的问道。
吴浩然虽然好奇什么是脚钱，但他却对这个举例说明感兴趣，心里暗暗合计着。
“脚钱就是运费，每年官府需要将税粮运到京师，那就是脚钱。要是不交那你就自己去京师交纳，从这里到京师有两千多里的路，来回得半年，还不算这一路上的花销……”李穆耸耸肩道。
李瑞武和吴浩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李瑞武更是大叫道：“怎会如此？皇上不是说要轻徭薄赋吗？”
李穆嗤笑一声，“你们还真信啊！他要真是轻徭薄赋就不会将集市和草市都列入了纳税的行列，如今的粮饷更是分派到各乡头上，前几年连入城都得收费，太祖那时可没有这些费用。”
李瑞武和吴浩然虽然一直瞧不起皇室的懦弱，但从小便被灌输的是忠君的思想，而且更是从长辈那里听来皇帝是如何的慈悲心肠，此刻再听李穆这样讲，难免有些接受不了。
李瑞武一脸的不相信，瞪着李穆道：“这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说不定这事是本地的贪官污吏所为呢？”
“他是皇帝，不论是贪官的个人行为，还是出自他的本意，难道他一点责任都没有？”
这话听着像是在耍无赖，但李瑞武和吴浩然两个人还真是没法反驳。
两个少年皱紧了眉头。
吴浩然也情绪低落，却很快抓住了重点，问道：“你的意思是乡下粮贱，而城里的米贵？”
李穆赞许的看了他一眼，他可是至始至终都没有提到过粮价的问题，只是解释了一下什么是脚钱，而吴浩然却能由这个猜想到粮价的问题上来，可见聪明才智不一般。
李穆点点头，“明显是官商勾结，要不然，年年的脚钱都是用粮食来抵，为何今年的会变成了现银？而且还涨了，好在摊派下来的粮饷收的是粮食，若也要求用银子，那老百姓真是没活路了。”
“石头，莫要再说了，饶了你爹的小心脏吧。”李远征实在是受不住这孩子的话了，真怕他一时引火烧身。
李穆就不再说话了，低头吃起饭菜来，不去管他俩和李远征的聊天了。
果然如李穆所想的那样，又聊了几句，吴浩然就说了他们兄弟如今都在军中效力，就连住处都是在军营中，但妹妹是女眷，在军营不方便，又不想把妹妹独自一人留在外边。
所以，就想把妹妹托付给李家照顾，毕竟在不认识的情况下，都能伸手援助陌生人，人品肯定差不到那去，再一个他们兄弟在这儿也没有亲戚，只能是出此下策。
“可以，没问题，但费用自理，还有就是我们家做什么她就得吃什么，要是不听话，那我可会动手揍人的，”李穆的话一顿，转头冲着李瑞武说道：“你刚才说要报恩来着，礼单呢。”
李瑞武看了一眼吴浩然，吴浩然冲着小厮一挥手，小厮恭恭敬敬的双手捧着，把礼单送了过来。
李远征瞧了下李穆，发现他神态自若，也就没再参与，儿子长大了，心中自有计较，自己何必参与其中，徒惹他厌烦，干脆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李穆倒是没客气，伸手接了过来，翻看起来，只见上面写的都是珠宝、古玩字画、珍贵皮裘、丝绸布匹，唯独没有金银，连个铜钱都没有。
李穆想了一下就明白了，这些东西应该都是大将军征战金辽的部落缴获的战利品，除了丝绸布匹可能是花钱买来的外，其余的一分钱都没花。
李穆对于这种行为既感觉到气愤，又感觉到可悲，金辽的部落不可能一点金银都没有，那为什么这礼单上没有呢，很明显金银被用来添补军费了。
“用夜色之刃换来的那个条件还算数吧？”李穆向李瑞武问道。
“当然，爷说出去的话当然算数。”李瑞武认真的回答道。
“那好，礼单中的东西到了，除了挑几件我们家能用的外，全部帮我折现成银子，银子用来帮我把我家房前屋后的山地买下来，剩下的帮我换成散碎的银子和铜钱。”李穆把早已想好的条件提了出来。
李家后面的山叫牛尾巴山，它是卧牛山从东边延伸过来的，到这边已经是尽头了，卧牛山因形似一头趴卧的老牛而得名，而李家后面的山正好位于尾巴上，所以鸣水县的人就将这边的山称之为牛尾巴山。
卧牛山包围了半个鸣水县，山高林密，各种野生动物众多，山上还有许多的野果树，其中又以桃树居多，可以说，它不仅是鸣水县的半个屏障，更是当地百姓赖以生存的依靠之一。
“买山干嘛？还不如买田地呢？再说也用不了那么多的钱。”李瑞武疑惑的问道。
李穆自然忘了这时代的人买田地都是愿意买中等以上的地，像他这样买山地的太少了，除非是那种连在一起的农庄，山地还得是附增的，不算钱。
“还没想好，想好了会告诉你。”李穆回答道。
其实，李穆是真没想好要拿这个小山头来做什么，不过，先买下来再说，他这人当地老鼠当得特没有安全感，不买下来，总觉得自己像浮萍，不定哪天就得让人家驱赶走了。
四人用过饭，李远征对于他们帮儿子的忙很感激，“今天这事谢谢你们了，改天到叔家去，我请你们吃山珍。”
李瑞武爽朗的笑道：“世叔，那可说好了，我送我妹妹到您那儿的时候，您可不能不认。”
李远征拍着胸脯道：“世侄，你放心，叔家别的没有，山珍管够。”
李远征倒是没说大话，山珍对于李家来说不算什么，虽让他家挨着卧牛山呢，想吃进山就能找到，可惜的是这里靠山，山珍在这里不算稀罕物，不值钱。
吴浩然见他们父子走远了，才问李瑞武，“你干嘛对他们那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