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以是凌晨,红亮还是睡不着。中午的酒宴上,多喝了二两,压席的肘子又是最爱,更是多吃了几块,饱了口福,可这会,胃涨得却实在难受。借着夏夜的月光,看看静静熟睡的妻儿,掖了掖脱边的蚊帐。红亮慢慢的下床,找鞋,走出门外。重重的吸了口屋外的空气,还是那么燥热!远处稀疏的几处灯光,无声的摇曳着。猪栏里的两头即将要出栏的猪儿,想是又饿了,嗯嗯的哼哼着。看家狗大黑,摇着尾巴,伸着舌头,温顺的看着自己的主人,或是想要得到些吃的奖励吧。
风略略的起了,吹到脸上,说不上凉爽,总也不太热了。胃里又开始翻滚了,走一走吧,或许会好些。熟悉的家门,熟悉的街道,熟悉的村庄,信步走去,没有目的地。迎着风,走着,慢慢的,缓缓的,额头竟冒汗了,胃也好受些了。口渴了吗?怎么好想喝水,机井里刚刚抽出来的井水。“那就去机井房吧”,红亮边自言自语的说,心里边寻思,井在村东麦场那,也近,不知道抽水了没?
哑巴柳生今夜也没有睡,柳生在看井。村委会的抽水机,村委会的井,轮到谁家浇地,谁家出人看井看抽水机。大房嫂子看着刚刚满月的双胞胎儿子,出不了门,土贵哥中午喝成一堆烂泥了,叫也不哼哼,所以大房嫂子托人央了柳生看井,乡里乡亲的,没有报酬,柳生的情况也特殊,改天碰上饭时了,大馍馍,捞面条管饱就行。
红亮走到机井房时,柳生就坐在井房门口,眼睛瞪的圆圆的,看着从远处走来的红亮。“哑巴在啊,又给谁帮忙了?我中午喝多了,来喝口水就走啊,莫怕莫怕”。红亮走到出水口,刚刚弯下腰去,抽水机不出水了,“停电了吗”。哑巴柳生站了起来,走到电闸开关处,拉闸,又推闸,看看抽水机不出水,听听也没声音,又拉闸。扭头看着红亮,笑了笑,静静的走回井房门口坐下,而红亮也渴的急了,蹲到出水口的井池那,双手捧起井水,大口大口的喝着,柳生坐着,静静的看着,脸上浮出憨憨的笑容。
红亮走了,回家睡了吧?谁知道呢!哑巴柳生坐在井房前,坐着,坐着,睡着了。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夜也更静了,村里原本亮着的几家灯光,因了停电的原因也熄灭掉了。偶尔远处传来谁家的狗叫声,也是懒懒的,零星的。月夜里的柳生,歪靠着墙,更显瘦弱,月光下的苍白的瘦瘦的脸上,眉头紧锁,仿佛遗失了心爱的玩具的小孩,正闹着心呢吧!
柳生,男,14岁,柳生不姓柳,柳生有家,柳生有家确没爸和妈,柳生住在姑姑家,柳生是姑姑的继子,柳生从有记忆开始,认识的姑姑就只是照片中的姑姑,柳生的姑姑是在生自己的第二个闺女后得急病走的,柳生的爸爸妈妈是把一岁的柳生抱到柳生姑姑的病床上送给柳生姑姑做继子的,那时,柳生的姑姑已经不会说出一句话,柳生一岁三个月会说的话,柳生三岁感冒发烧用药不及时才变成了哑巴,柳生的姑父也就是现在的爸爸是个泥瓦匠,老实人,不喜欢说话,柳生跟两个姐姐最亲,因为姑父长长出外打工长长不在家,柳生的爸爸妈妈把柳生送到这个村子,这个家后,就在也没来过,柳生的大姐叫大姐,柳生的二姐叫二妹,柳生,柳生是个哑巴。
红亮在村子里走了走,胃不难受了,人也渴睡了,就走回了家。听到猪儿还在嗯嗯的哼哼,走到猪栏那,从饲料袋里,抓了几把饲料扔到猪食槽里,嘴里不知道哼唱着什么,进屋要睡觉了,看着熟睡的儿子,甜美朴实的妻子,满意的无声的笑了起来,“睡吧睡吧,明天还有活要做了”,不一会,轻轻的鼾声响起,看洪亮的脸上,还浮出了微微的笑,这小子,恐怕,是在梦里买了一辆新奔马吧。
启明星最亮的时候,来电了,红亮不知道,柳生不知道,整个村庄的人都不知道。抽水机自己已经开始抽水了,洁白的水珠四溅,水花翻滚,时不时的落到柳生的脸上,脖子上,刹那,一切又安静了下来,没有了水声,没有了机器的嘈杂声,又停电了吗?也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