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将这个世界想象成一款游戏,那么法器就是区分免费玩家和付费玩家的界限,同样的等级,一身白装的免费玩家想要干倒满身极品装备的付费玩家?还是洗洗睡吧。
沈又灵虽有四转巅峰修为,终究是少了些战斗经验,手中的法器也少得可怜,眼下,他从花映月那儿抢到一件飞行法器,速度总算有所提升,但攻击、防御、侦查、隐藏、治疗还都是短板,得想办法一一补齐。
一路思忖,行将三日,商队一行已进入茫茫大山之中,沈又灵坐在马车上摇摇晃晃,车外的景色很像秦岭的自然风光,令人身心放松。
商队里有个叫林有家的小姑娘,十二三岁的年纪,对沈又灵颇有几分好奇,这日,林有家骑着马两条羊角辫一晃一晃到了沈又灵的马车跟前,问道:“你是第一次走这里吗?”
“没错,头一次。”
她顺手从一棵树上摘下两颗红彤彤的果子,递给沈又灵一颗,继续道:“这儿还不算好看,等会儿要翻一座三友山,那才叫漂亮,你可要看好了。”
沈又灵将红果在衣襟上蹭了两下,入口甜凉脆,一边满意地点头,一边问道:“你对这条路很熟?”
“我两岁开始跟着商队走商,到今年,我已经走了大半辈子商啦。”
“这样算来,的确是大半辈子。”
林有家一笑,道:“商队每年从这里走冬夏两趟,这是我第十六次走这条路,你说我对这里熟不熟?”
沈又灵的回答不容置疑,他只说了一个字:“熟。”
林有家摆出一副大人才有的样子,道:“你带我去棺材里玩,我应该想法子报答你,这一路我一定会好好照应你,你大可以放心。”
沈又灵笑道:“你难道不知道,我其实是个仙人?”
“我当然知道,就算你只有一转修为,也能用一根手指头要了我的小命,就算我拜个最有能耐的师傅,学个三百年,也未必能达到你的十分之一。”
“既然这样,你应该清楚,我并不需要一个凡人小姑娘照应。”
林有家抿着嘴,既不服气,又不知该如何说服沈又灵,沈又灵也不说话,他的注意被商队最前方一小股骚动吸引了。
走在最前方的开路的人,突然马失前蹄,跌进了山路正中央的一个坑,坑有一丈见方,半人高。
这么点高度的土坑并不能危及人和马的性命,可坑里的马已经死透了,人也受了伤。
荒郊野岭,为何路中央有个大坑?
不仅有个大坑,坑里还埋着三十六把钢刀,刀柄在下,刀刃朝上,每把刀足有半人高,用凡铁打造的最普通的尖刀,对付凡人绰绰有余。这是捕猎巨兽时才会用到的陷坑!
陷坑怎么会出现在山道上?
头一个人连人带马掉下坑去,人马的挣扎,让盖在坑上的浮草落叶大片大片掉落,人们终于看到了大坑的全貌。
商队中,人马早已有了默契,前方几匹探路的马不等主人勒缰,便停开始连连后退,后方车马顺势停下,井然有序,几息之间,一片肃然警惕,没有前拥后挤的情况发生。
坑中的马脖颈、腹部均被钢刀贯穿,飞溅的血裹挟着白色的热气,透着股阴谋的味道,马挣扎了十几息,便倒在地上,偶尔抽搐一下。
骑马的是个年轻小伙,马跌下陷坑时,一把钢刀刺穿了他的右肩,左腿也被刺伤。就在第三把钢刀接近他的脖子时,一条长鞭呼啸而来,长鞭越过纷乱的人马,恰好卷在小伙腰上,轻轻一带,他便从坑里飞了出来。
接着,那长鞭卷向了坑中的马颈,辫子一抖,粗壮的马颈已断,三步以内的人,甚至听见了骨节错位发出的“咔咔”声,十分清脆。
马最后眨了两下眼,眼中似有泪水,再也不动了。
既已无救,不如早些让它解脱。
握鞭子的人,沈又灵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很瘦,很高,非常高,骑在马上也能比旁边的人高出一头。此刻,他已收回了鞭子,那鞭子缠在他的腰上,看不出材质。
楚承天脸色铁青,快入冬了,这一带十万大山中只有赶路的商队,无论是谁布下这样的陷坑,他只有一个目的:坑害过往的商队!
赤虎商队,你们也太缺德了!
有些商队特别喜欢给同行送礼,尤其是送一种名为“麻烦”的礼物,跟这样的同行打交道要格外小心。在凤鸣城时,楚承天曾看到赤虎商队的旗号,赤虎商队也选择走北线入中州,而且,他们仅仅比万和商队提早了两天路程!
赤虎商队的名声不好,据说他们擅长干无本的买卖,盯上其他商队,慢慢消磨其实力,这一次,他们盯上的正是万和商队。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楚承天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大疙瘩。
“你看那大坑多可怕。”百生喃喃道。
“的确,可怕极了。”沈又灵并不否认。
“这一路上,我还见过比这大坑可怕十倍百倍的东西,你却未必知道,所以,或许你真的需要我照应。”
这一次,沈又灵信了,这小女孩说的话,好像有些道理。
“那人叫什么?”沈又灵朝用鞭子的青年努了努嘴。
“柳一鞭,他叫柳一鞭。”百生补充道:“无论他要解决什么问题,一鞭就足够了。”
正午,商队就地埋锅造饭,光头大厨长得五短三粗。正值入冬,天寒,大厨光着膀子,忙得满头冒汗。他面前摆着三口大锅,第一口锅里面是糙米五谷饭,锅下的火很旺,隔着锅盖,离老远就能听到咕嘟咕嘟声。
第二口锅里的肉堆得小山一般,那大厨左右开弓地翻炒,既没有一块肉掉出来,也没有一块肉粘锅烫糊,这锅里有野鹿肉、野猪肉、野鸡肉,还有几段蛇肉,油光滚滚,香气四溢。
翻炒着肉,大厨还不时向第三口锅里加几把野菜。第三口锅下的火最小,锅里的水沸腾得恰到好处,加了野菜、盐巴,就是一道鲜美的菜汤了。
肉炒熟了的时候,饭和汤刚好出锅,商队的一众汉子已经拿着饭盆吆喝起来。每一趟走商都是一次搏命,一顿美味足以使他们的心无限满足。
沈又灵也打了一碗饭,食材全是就地取材,纯天然,不打药,无污染,加上大厨粗旷的做法,原汁原味,光闻着就忍不住咽口水。
楚承天却不吃肉,菜汤泡着五谷饭,呼噜呼噜吃了三大碗。这个世界,也有素食主义者?
远处,柳一鞭正在放哨,他坐在周围最高的一棵树上,浓密的树叶遮住了他的大长腿高个头,也遮住了他缠在腰间蛇一般的鞭子。隔着三十丈远,沈又灵看到他的背突然挺直了,紧接着,他伸长了脖子,朝着一个地方极力眺望。
商队驻扎地东侧,仿佛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声音起先十分微弱,只有沈又灵这样的仙人才能听到,显然,树上的柳一鞭更早地感知到了危险。
锅边,正在给人舀汤的胖厨子也停下了动作,他发现锅里的汤正荡起一圈圈波纹。
他做厨子二十三年了,控制锅里的每一粒米,每一滴汤,就像控制自己的手指一样,此时这锅汤荡起了他控制不了的波纹,大地在震颤,不远处,一定有什么大家伙过来了。
走商的好手们纷纷上马,商队迅速集结,只待楚老大发话。
沈又灵早已经掠出马车,窜上树梢,向着东方飞驰。
群鸟惊飞,振翅声不绝于耳。树下,动作敏捷的虎豹鹿羊仓惶而奔,一只两人高的母熊,肩扛两只小熊,跑得嘴角直翻白沫,身后有鬼一般。这些动物甚至顾不上袭击商队。
沈又灵已经看到让这些野兽玩命狂奔的东西。
空中是漫天的毒蜂,遮云避日,每只毒蜂足有巴掌大,尾后的毒针如钢钉一般,黝黑锃亮。地上是一望无际的狼群,打前锋的狼腿细,身长,奔跑速度之快如一道闪电,周身缭绕黑灰的雾气,雾气剧毒,所过之处草木凋零。远方第二波狼浑身雪白,身上闪电环绕,口中连连喷出电球,前方但有跑得慢的动物,无一幸免地中了电球攻击,立即毙命。
这些妖物仅仅二转,已不容小觑。大型兽群总有领头的高阶妖兽,这群妖兽足有上万头,即便有四转狼王、蜂王也不足为奇,远处几个巨大的身影正缓缓而来,恐怕是三转的小狼王。
沈又灵已领教过三转熊妖的厉害,挡下几十次电球攻击,看清了形式,立马回身疾退,此刻不是恋战的时候。
“上三友山!快!柳一鞭打头,我断后,接应那位仙人,辎重补给一概不带!”楚头领大吼着。
那位仙人,指的是沈又灵,刚刚情急出了马车,许多人已看到御风而飞的本事知道他是个仙人。听见楚头领的话,沈又灵心中一温,放弃了抛下商队独自躲避的念头。
眼看毒蜂就要到头顶了,每个人都奋力抽打座下的马,柳一鞭手中鞭子翻飞,挡路的树在他的鞭下,竟然连根拔起,人人使出浑身解数,砍向一切挡路的东西,这就是一场生与死的赛跑。
打头阵的一小波毒蜂已亮出毒针,朝着地面的人俯冲而下。
“吾命休矣!”队尾的楚头领拔刀立马,他要凭一己之力挡住这一波毒蜂袭击,给队伍争取一点时间。
柳一鞭手中鞭花翻飞,每一鞭都能将几只毒蜂斩为两半,沈又灵不由暗叹,他竟然能一凡人之力对抗二转妖兽!
“仙人!仙人来救我们了!”
商队人马振奋,速度快了一分。
沈又灵念出一串又长又拗口的灵咒,他周围的空气剧烈波动着,十几息后形成一股旋风,旋风缓慢地膨胀着,竟有长成龙卷风之势,商队四分之一的人马已被护在风眼当中。楚头领咬了咬牙,大喊着:“最后二十车货物,原地放弃!”
那是商队四分之一的货物。
无数毒蜂、毒狼被风墙绞杀,沈又灵召出的龙卷风,就像一个巨型绞肉机,妖兽已红了眼,奋不顾身地扑向还未进入风眼的人。
五人一组,商队众人在楚承天的组织下,奋力抵抗着妖兽的冲击,一个小伙被妖狼一抓洞穿的肩膀,伤口立即冒出黑血,三息之内那小伙已浑身黑透,变成了一具干尸,他干瘪的脸上,惊恐的表情仍栩栩如生。
乱战中,不时有电球呼啸而来,人们的体力加倍损耗着。
“这个仙人到底行不行?!我们就快扛不住了!”林有家大声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