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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我前面所说的一样,就像瞑瞑中有有一个导演在由着自己的性子自编自导着一个恶俗的电影一样,这部戏却没有主角,我们都是配角,就像战争片中的士兵一样,也许有些人正在感慨自己命运的时候已经被导演宣判了死刑,然而这次的悲剧男主角是胡东。
放下医生给我打来的电话之后我足足用了一根烟的时间才缓过神来,我现在仍然能清晰的记得几年前和胡东一起经历的那场车祸,就像昨天发生的一样。
记得那年我读高二,胡东下着小雨的下午兴致冲冲的跑到我家对我说要给我看一个好东西,说完拉着我急匆匆的走到外面,记得当时我和胡东一起看过一个美国拍的关于摩托车飙车的电影,看完之后我和胡东都立志要当一名牛逼的赛车手,我俩那时经常骑着自行车幻想着自己骑在一辆改装过的摩托上驰骋在公路上。当胡东把我带到一辆崭新的雅马哈250公路赛车前时我出神的看着眼前那辆梦寐以求的摩托车,在那一刹那我感觉离赛车手的梦想又近了一大步。
胡东看我的样子呵呵的笑着,摇着手里的车钥匙拍了几下车座,学着那部电影里男主角的语气问我有没有兴趣和他去兜兜风去体验超光速的感觉,我猛的点头,胡东笑了一下故作很帅的样子跨上了摩托车,把钥匙插进去后猛的哄了几下油门,震耳欲砻的声音使我更加亢奋,胡东头也没回的冲我挥了挥手示意我上车,我坐上去后胡东说了句坐稳了之后摩托车就像离弦的箭一样窜了出去。
当时我和胡东都处在叛逆期的阶段,这些刺激的东西备受我们推崇。坐在摩托上感觉就像在天上飞一样,风在耳边呼啸的那种感觉真是太好了,我好像从来没觉得这么刺激过,我相信胡东此时的心情应该也和我差不多,他不由自主的唱起了那首Beyond的不再犹豫,当我俩行驶至官园桥附近的一个十字路口时,由于胡东模仿电影中的情节加速转弯,其结果是我们被巨大的惯性甩了出去,我右臂开放性骨折,脚踝骨严重脱臼,身上大面积擦伤,而胡东除了胯骨轻微脱臼之外身上就连擦伤都没有一块,而那辆崭新的摩托车就此报废。在我飞出去的那一刹那我真的感觉自己快要死了,我感觉自己像根羽毛一样飘在天上,当我飞到最高点的时候我感觉眼前的一切仿佛定格了一样,之后又像快进一样急速的下坠,重重的摔到地上之后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两天后我睁开眼发现胡东靠坐在旁边的病床上,手里拿着一本主持人发音练习的书,看我醒来后胡东放下手中的书对我说:去他妈的赛车手,老子再也不当了,说我又拿起那本书聚精会神的看了起来,我像蝴蝶标本一样被固定在床上只能歪着头看着他,我问他为什么会身上一点伤都没有,胡东笑了一下得意的告诉我他小时候练了一种能够刀枪不入的神功,只可惜他只练到第七重,如果练到第八重自己的胯骨都不会脱臼,直到现在我还相信他的这套说法,因为我实在找不出来他不受伤的理由。只希望他这次依旧能够神功护体逢凶化吉吧。
杜月我俩赶到积水潭医院时胡东依然在抢救,一个从手术室里出来的医生毫不留情的告诉我和胡东家人,胡东生还的可能性很小,希望我们做好心里准备,医生说完后例行公事的摇了摇头就像没事儿人一样走了,胡东的母亲当场晕了过去,倒在胡东父亲的怀里。我和胡东的父亲赶忙把母亲放在医院的椅子上面,胡东父亲掐了半天人中胡东的母亲才醒过来,醒来后立刻哭着嚷嚷着她苦命的儿子怎样怎样,杜月过去安慰着她说胡东吉人自有天象,一定会没事的,胡东母亲愣愣的看着杜月,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杜月摸着胡东母亲的手说一定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胡东父亲无奈叹了口气,低着头坐到手术室外的椅子上,从衬衣口袋里拿出一包烟,自己点上一支,递给我一支,我坐在他旁边,安慰着他说胡东从小就福大命大,这次也应该没什么问题,胡东父亲抬起头苦涩笑了一下,这时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满头大汗的走了过来,胡东父亲狠狠抽了口烟后把烟掐灭在地上站了起来看着走过来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走过来后立刻必恭必敬的对胡东父亲说胡东的事情他们已经听说了,他们现在正在全力查找肇事车主,胡东父亲笑了一下拍了拍那个人的肩膀严厉的说
“你们必须找到肇事车主,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去找,总之挖地三尺也得给我找出来。找不到就是你们的失职”
中年男人抹了一把头上汗水低着头说一定,胡东父亲拍了拍那中年男人的胳膊,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对那人说
“老刘,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老刘也坐到胡东父亲身边叹了口气安慰着胡东的父亲,胡东父亲一句话都没有多说只是坐在那里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一会的工夫地上已经满是烟头了,胡东的母亲已经靠在椅子上沉沉的睡去,眼角还挂着两道泪痕,杜月我俩坐在对面椅子上,杜月靠在我肩膀上目光呆滞的看着脚下,而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仰着头看着医院的天花板。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那个中年男人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显得是那么刺耳,中年男人接起电话说了几个嗯字就挂了电话,之后掐灭手中的烟后对胡东父亲说肇事车主已经找到,自己要马上赶回局里,胡东父亲依旧低头抽着烟轻轻的点了一下头没说话,中年男人舒了口气对胡东父亲说了一些类似节哀顺便安慰的话后便急匆匆的起身离开了,那人走远之后胡东的父亲叹了口气抬起头,疲倦的把头靠在椅背上,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好像刹那间苍老了许多。
此时此刻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心中祈祷胡东能平安无事。
在手术室外每度过一秒就像度过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一样,度过每一秒钟对于在座的所有人来说都是那么煎熬,我不自觉的往最坏地方去想,去想如果胡东真的死了怎么办,曾经我无数次的希望这一天的到来,也曾经无数次的诅咒过他,可是当现在想到这件事即将发生时却忍不住泪流满面,脑子里不由的记起了从认识胡东直到现在发生在我俩之间所有的事。
胡东,我最好的朋友,希望你此刻也能想起这些事情,或者想起一些你所留恋的事情……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灭了,从里面走出一个医生,胡东的父母亲同时站起来激动的拽着医生问他胡东到底怎么样了,好像所有从手术室中出来的医生不管患者手术有没有成功都会先叹气再无奈的摇头,之后再说一句我们已经尽力了。这个医生也不例外,先是叹气再无奈的摇着头对胡东父亲先是说他们已经尽力最大的努力了,之后忧心忡忡的说,人是暂时抢救过来了,但是头部有大量淤血,能不能醒来就看他自己了,说完又叹了口气走了。
胡东的父亲摸着胡东母亲的手安慰着说“抢救过来就好咱儿子福大命大”胡东的母亲紧紧的抓着胡东父亲的手流着眼泪连忙点头。
没过多久胡东便被护士从手术室里推出来,全身裹的像木乃伊一样,我们立刻围了上去,胡东母亲像疯了一遍又一遍的叫着胡东的小名让他赶紧醒过来,护士没好气的对我们说让我们保持肃静,病人需要休息,胡东的母亲只好作罢,瘫坐在椅子上趴在胡东父亲的肩膀上哭了起来,我身边杜月也在我怀里抽泣着,哭着告诉我她以后再也不诅咒胡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