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待在司法司阴暗的小房间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事实上他来到这里并没有经历什么严刑拷打,那些人除了给他必要的食物和水,再没有和他说一句话。
真是无聊啊,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做,那些来给他送饭的家伙也不会跟他说一句话,他好几次怀疑那些家伙是不是真正的人类。男人觉得这才是真正的酷刑,没有窗户,没有其他的犯人,没有时间的概念。仿佛与世隔绝,却不是在桃花源里。
这样的环境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几天,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个青年提起司法司的时候会是那副表情。这种空虚本就是最大的折磨,难道那个家伙经历过?男人疑惑的想。
“你叫什么名字?”一个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不亚于惊雷在耳边炸开。他太久没有听到说话的声音,突然听到这样的声音,他甚至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已经疯掉了吗,真是可惜。”
“没......没有,只是、只是......”男人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因为长期没有说话显得是那么奇怪。
“哦?”一个穿着黑袍的人从阴影中现身,“坚持了四天,还不错。”
男人这才知道自己在这里面呆了四天,才四天......这要是在外面很快就过去了,没想到在这样的环境中竟像是度过了四年一般漫长。
“你叫什么名字。”那个人再次问道。
“萧贲。”男人熟悉了一下自己久未发声的嗓子。
“我来这里,给你自由,你愿意接受这份自由吗?”黑袍人说道,声音依旧十分沙哑,却充满了诱惑力。
“您真的能让我出去吗?”萧贲用上了敬语。
“当然,不然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我怎么进得来这里,桑阳城最隐秘强大的司法司。”
“那么您需要我做什么呢?我不相信先生会做出这样无所谓的善心,这所监狱里比我有能力的多了去了,为什么偏偏选我?”男人恢复了冷静,问道。
黑袍人轻笑两声说:“看来你从封仪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
“不要跟我提那个人!”男人愤怒地低吼道。
黑袍人摇摇头,并不以为意,“你确实不是最强的,甚至在整个监狱中你算得上是最弱的那一类。”他顿了一下“可是你恨封仪。我知道的,他毁了你的村子是吧。你恨他到了那个地步呢?”
“啖其肉,噬其骨,饮其血!”男人目露凶光,仇恨在他的心中蔓延,那火焰再次燃烧了起来。
黑袍人似乎很欣赏他的仇恨,微微点了点头说:“很好,我所要的就是你的这份仇恨。”
“为什么?”
“他坏了我一桩好事,十分重要的事情,我要杀死他。”黑袍人说,仿佛是在述说一件寻常小事,但是男人听得出他的不甘、愤怒、
“但是我这么弱又如何能帮得了您呢?”
“这点你不用担心,你只需要服从我的命令,完成了这件事情你将会拥有自由与权力,足够你重建你的那个村子。”黑袍人说。
“那我答应您。”
“很好,跟我来吧。”
监狱的门无声的开启了,黑袍人走了出去,男人赶紧跟上。
封仪正陷在一片奇异的梦境中,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梦境。
一片漆黑,辽阔无垠,眼前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但是封仪可以感觉到其间的辽阔。无边的黑暗把他拥抱在怀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四肢都悬浮着似乎被无形的力量举托,却又像是因为没有力量的牵引而漂浮。
封仪睁开眼,虽然睁不睁眼都是一样的,反正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但他还是把眼皮子撑开了。
少年躺在无尽黑暗里,一丝不挂,至少封仪自己没有从身上感到衣物的存在。其实不只是衣物,除了自我存在的感觉之外他在没有感到别的任何东西。
没有风,不需要呼吸。没有光,不需要视物。没有力,不需要支撑......
什么都没有,那就是一片虚空。
封仪突然感到一种恐惧,他的意识清晰,所以他害怕这种什么都察觉不到的空虚,正因为什么都没有才不知道究竟有什么。
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他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脱离这一成不变的世界。
他很惶恐、不安。
已经过去很久了,至于多久封仪并不知道,只是感觉好像是很久了,这里没有任何变化,他唯一的用来估算时间的方法就是听自己的心跳声。
但是在数了一千次左右的心跳声后封仪失去了耐心,没有时间与空间的感觉。仅存的‘自我’也好像快要耗光了。像是一具尸体,封仪无所谓的漂浮着。
“宋大夫,他怎么还没醒?”封予问一位正在给封仪进行检查的大夫。
“老夫也不清楚,三公子的生命体征明显,除去那些伤之外再没有其他什么受损的,按理来说早该醒了......”白发苍苍但却精神很好的老人皱着眉说道。
封家的长子也知道这位老医生已经尽力了,这些天来为了他弟弟的事情“真是辛苦先生了,为了三弟真是劳烦您了。”
老人说:“大公子不必如此,吾辈救死扶伤乃是本职。”
最终,两人讨论了半天还是没有得出解决的办法,只能由着封仪继续昏睡下去。
“哥哥他什么时候才能醒呢?”小雅站在门口问。
封予摆了摆手,“谁知道呢,希望他能快点醒吧。”
屋子里的药味很浓,小雅鼻翼抽了抽,并不是太喜欢这种味道。翟筱雅走到封仪的身边,看着他紧闭着的双眼,心里生出无限的愧疚来,自己什么也没有帮到反而闯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他会很生气吧?
封予和宋老医生走了出去,让小雅一个人留在那里面。门刚刚合上,一道紫色的人影将就出现在了房间里面,是紫滢。她伸手去摸自己小儿子的脸,却因为不是真实形体的关系她的手被气场吹散了。
无形的泪珠从眼睛里滑落,最终这位母亲什么也没说,消失了。
封仪的梦里终于出现了一点变化,一点微弱的光芒绽放,是那么细小、那么遥远。但是在少年的眼中却又是如此的刺眼、如此的不可忽视。
几近涣散的自我意识因这一点闪闪银辉重新汇聚,终于有了睁眼与闭眼的差别,终于有了前后左右的区分。和神话故事里的混沌初分,万物感到了由衷的快乐,虽然这里只有封仪一个人。
少年感到了由衷的快乐。
伴随着这种快乐,那些星星点点的东西越来越多,有亮有暗,有红有绿。封仪认出来了,那第一颗出现的星星是北斗七星勺柄末端的那颗星,它叫摇光。
玉衡,开阳,天权......北极,紫微,大火。渐渐地全天星域、星座在封仪面前展开,无数星光照耀唯独没有脚下站立的大地。
太阳散发出灼热,水星火星金星木星土星海王星冥王星,七颗星环绕太阳旋转。然后月亮出现,围绕着......自己?
然后他看到,脚下出现了一个极其炙热的球体,吸引着尘。
傅修在封家的院子里安顿了下来,封家宗家的人待他们非常好,没有他想象之中的那种傲慢,他感觉很亲切。他和钟羽茵的亲事也得到了解决。
男轻的渔夫抬头望向天空,今晚的夜空星星出奇的亮,哪怕是在海边的时候他也很难得见到这么亮的星空。星辉洒下,没有温度的冷光轻柔的拂过心头,每次望向星空他都觉得这是一种幸福。是谁创造的星空呢?他不相信那些神话里面的神仙能够创造出这样精妙这样复杂的造物。
“星辰在上,愿一切都能好起来。”傅修心中默念。
星辉盛放,星辰之下万物都感受到了那股柔和的力量,人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仰望星空。有些人泪流满面,有些人双膝跪地嘴里念着祈祷词。
强者抬头观望星空,不曾为这星光所慑服,却依然震撼。
封予抬头,面无表情,心里高兴,知道他的弟弟这回是真的该醒了。
黑袍人带着萧贲行走在旷野上,星辉大亮。
男人满脸震撼的看着这样的夜空,黑袍人有些厌憎的拂了拂袖子。
封仪终于睁开了眼睛,当他看到了那亘古悠远的景象的时候他受到了无上的震撼。
当整个宇宙平静下来的时候,封仪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