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那个烦人的家伙逼走,封仪几人又逛了一阵,今晚的盛会也进入尾声。想来大家都没有吃饭封仪就带着众人走向桑阳城最好的酒楼——醉霄楼。
醉霄楼位于城西南,立于苓河北岸,楼高有七层,金碧辉煌。在楼上可以看到苓河从旁缓缓流过,看到河上船灯星星点点,隐约可见城南依旧灯火通明。
进入醉霄楼,里面客人很多,但并不吵闹。中间有个高台被薄幕遮挡看不清里面,不过看上面不时有人影闪动,应该是在准备什么表演。
正在店小二招呼着封仪等人的时候,一个女人恰好看到他们,那女人身着华丽的衣服,明艳动人,但眼角的鱼尾纹说明她已不再年轻。
那女人见到封仪眼前一亮,走到近前。店小二看到来人是这位,不敢打扰她向后退了两步。
“三公子,什么时候回的桑阳城,怎么来了也不和姐姐说?”女人的声音很好听,绵绵的却又不会让人感到无力。
封仪欠身笑道:“芝华姐,小弟今天下午才到桑阳,带几位朋友看看冬阳街会,没能及时告知真是对不住。”
“算啦,姐姐还会怪罪你不成?”芝华姐摆摆手“小七,带公子上三楼雅间,饭菜我亲自安排。”
“好嘞,各位客官请吧!”小七就引着众人走向三楼雅间。
有人见到这一幕,就问别人:“那人是谁啊,怎么老板还亲自去迎接?”
在他旁边那人往嘴里送了颗花生米,说:“一看你就不是桑阳人吧?”
“确实不是。”
“那你知道封家么?”
“那哪能不知道,桑阳封家,洳岭赵家,银城张家,玬溪王家,当今昶帝国最大的五个家族。”那人突然想到什么,悄悄说:“那不会就是封家的少爷吧?”
旁边那人笑着点点头:“你猜对了,他确实是封家的,但这间酒楼的那位女主人姓李,封家的少爷值得她如此?”
那人张大嘴:“姓......姓李?那、那位是?”
“封家的公子。”
“嘶--”周围响起一片吸冷气的声音。
外人称这些大家族宗家的子女被称为公子、千金,旁支的子女则是少爷、小姐,往往如此。那个年轻人被称为公子可想而知。
“这......不知是几公子?”那人又问道。
说话那人又喝了杯酒,继续说道:“封家有三位公子,大公子封予武艺高强,现领兵驻守北疆。二公子封营才华横溢,现为礼部侍郎。这位就不必多说了吧,桑阳城如今能待商人如此,靠的就是这位三公子封仪,他一人行商,却是为整个城中的所有商人都挣得诸多便利,不说帝国内,就连国外也都不少他的足迹。”
“噢!”周围纷纷惊叹。
大概是看到这么多人都在听他讲,这人顿觉脸上有光,继续说道:“这醉霄楼的主人,乃是当今皇帝陛下的堂妹,据说是几年前宫里发生了一次内乱政变,陛下震怒杀了不少人,就包括这店主人的哥哥。”
当时这位公主正好因为避祸躲到桑阳城,听说这事后伤心欲绝,再也不想回到帝都定永。皇帝陛下也觉得有些对不起他这位堂妹,也只好由着她了。
“我说的都是传言,具体是怎样我也不清楚。”好像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过连忙,这人连忙撇清关系。虽然昶帝国并没有在这方面有什么严厉的高压政策,但是这种皇家秘闻若是真给传进了皇帝的耳中,自己说不定什么时候倒霉了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几位就坐这里吧。”小七把封仪等人领到一个雅间。这个雅间相当不错,一面可以看苓河,另一边可以俯瞰中央的戏台。
“多谢小哥了。”说着封仪递给小七几枚银钱。
“诶,,多谢公子!”小七顿时眉开眼笑。安排好封仪等人的座位,一切妥当后小七才退下去。
封家宅内,宗家的宅门依旧紧锁。封鸣一脸气愤的从前面走过,脚下踏着石板发出重重的响声。两位侍女跟在他身后,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的这位主子迁怒于她们。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家伙敢这样对我,这、这根本没把我放在他眼里,还堂兄?”一想到封仪咬字清晰的那声堂兄,那样轻蔑,那样厌恶。
封鸣气的跺脚,咬牙切齿、面目狰狞的样子吓得他的两位侍女连连却步。
他看着宗家的大门,气上心头,“宗家,什么宗家!一个个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狗屁!你们有什么资格,不过是皇帝的狗!”骂着,他抬脚就要去踹那朱红色的大门。
“少爷。”一个人突然出现在封仪的面前,抓住了那只想要踹下去的脚。
封鸣看清楚来人,顿时讪讪,也不再抬脚去踹门了。
“少爷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切记不可鲁莽行事。”那人的脸藏在黑暗中,只有声音难听无比,“宗家的门可不能乱踢,上面有些东西,哪怕是我都不敢碰。”
“是什么?”
“不知道。”那人说完就消失在了黑暗中,仿佛影子一般不留一丝痕迹。
封鸣挥了挥袖子,“走吧!”
无人应答。
他转过身去看他的侍女。她的侍女依旧如之前那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封鸣走近前去,没有呼吸。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她们--已经死了。
封仪等人坐在三楼雅间,没过多时饭菜就上来了。
作为桑阳城最大的酒楼,里面的饭菜自然是极好的,更何况还是主人亲自安排的。
翟筱雅拿起筷子就要夹菜,却被封仪拦下让她等等。傅修和钟羽茵也没有动筷子,他们看出来封仪在等人,应该就是之前那个女人。
果然,没过多会芝华姐就从门外走进来,“吃吧各位,不用专门等我。”
“该有的礼数还是该有的。”封仪起身请她落座。
芝华姐坐下后说:“你呀!跟桐桐一样,都太看重这些了,都是熟人了何必呢?”她又看向坐在那一侧的三人“还知礼呢,也不跟我介绍一下他们。”
跟芝华姐介绍了一下后,也跟傅修他们说芝华姐全名是李芝华,是这间醉霄楼的主人,其他的他并没有多说。不过钟羽茵听到这个姓的时候还是怔了一下。
介绍完就开吃,不得不说这醉霄楼的饭菜是真的好吃,几人吃的十分畅快,聊得也十分畅快。
“要开始了。”芝华姐饮了杯酒。
“不只是哪位大家?”封仪也看向下面戏台。
芝华姐笑了笑:“是位新晋的姑娘,颇有几分意思。”
“哦?能被芝华姐说有意思,更何况姑娘家就能成为大家想必十分不凡吧?”封仪来了兴致。
“你且看着就知道了。”李芝华不点破。
见表演马上就开始了,场间所有人都停下了议论,静静等待着将要上台的人。
不多时,只见一个妙龄少女手抱古琴款款走向戏台之上。
那女子穿着鹅黄色的长衫,如一棵嫩葱亭亭玉立。长发挽起扎凌虚髻,戴金步摇。袅袅婷婷,婀娜多姿。素净的面庞,不施粉黛。一颦一簇都勾人心弦。
“各位客官,小女子卓婧蓉在此给各位见礼了。”说着她抱着琴屈身向四周上下行礼,那声音如黄鹂鸟儿,清脆动听。
把琴架好,卓婧蓉坐下,十只青葱玉指轻轻放在琴弦上。
“请君听一曲,苓河沙。”
玉指拨琴弦,琴声乍起。
一如朝阳升,苓河映日满江红。河畔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苓河上的船只也多了起来,绿水白帆,船工商人。
曲声突变,骤雨倾盆珠落银盘。河畔的人纷纷避雨去了,只有豆大的雨点砸在河水中,水色朦胧。
云销雨霁,彩彻区明虹光耀眼。长长的苓河上架起一道虹桥,七色的光如此梦幻迷离,恍若置身梦中。
天光渐暗,一轮明月升起,众星拱月,星辉月华自穹隆而下,洒在苓河上。
曲声渐歇,但是听众们还沉醉在乐曲中。
终于,有人鼓掌惊醒了所有的人,所有人都跟着鼓起了掌。
“就这一曲就足以成为大家。”封仪鼓着掌对李芝华说。
“如果你以为这就完了,那她也不过是普通的大家罢了。”
“看来有其不凡之处啊。”封仪说。
“你且听着吧。”
卓婧蓉起身对所有人躬身行礼致谢。
“请诸位再听我这一曲,经年叹。”卓婧蓉微笑道,目光在三楼的某个雅间停留了片刻,无人发觉。
淡淡的琴声响起,好似从每个人的心底奏响。
那琴声如水划过,轻轻涤荡。却又有一种冰冷,仿佛二月清泉,沁入心脾。
卓静雅朱唇轻启,低声浅唱。
“寒雪绽冬梅,赤血洒白绢。”
曲声混进冬寒,令所有人打了个寒颤。封仪听着曲子,好像......
“筠香轻,朔风凉。”
好熟,这曲。
“一壶浊酒对雪酌,愁肠不解知人醉。”
卓静雅的歌声飘飘渺渺,似乎无影无踪,却又无处不在。
“不邀明月同人语,勿求晨星随心会。”
这曲,是我写的。封仪想起来了。
“可叹流年已逝,经年尚好。”
封仪猛地站起身,凭栏望向下面的女子,却正好看见那人正抬头看着他,嘴角挂着笑,眼里含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