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窗明几净。
一轮明月,仿佛正在受什么人的指使,全力地挥洒着自己的光芒,仅仅在书桌所在的地方,投射出近乎白昼的明亮。而书桌范围之外,则是一片深渊般的黑暗,连皎洁的月光也避之不及,不敢涉足。
桌上,是一本老旧的笔记。说是老旧,但它并没有缺损残破、污渍痕迹。也仅仅只能从发黄的纸张和过时的款式推测出笔记本的大致年代。若是从它的完好程度来看,这笔记本毫无疑问是崭新的。
封面的颜色并不十分好认,但黑色的“edy”西文字母,却还是能看清楚的,其上纵横分布,凹凸不平的纹理,也清晰可见。不过不仔细观察,还真发现不了这笔记本的外层牛皮纸的包装,这和本子本身的颜色相差无几。倘若粗心的人首次看到这本子,想必不会想到这儿还有层包装,更别说把本子从包装中抽出来,找不到笔记书页的开合之处,那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旁边,是一杆笔,九成新的毛笔,明显还没用过,且并不是什么有名的牌子,上面的标签清清楚楚,却不是现在任何一家公司生产的,看起来倒像是一个符号或者图腾。不过,这杆笔的稀奇之处,也仅限于此了,其余部分和一般毛笔别无二致,没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
不算小的桌面,仅仅只有这些东西。别说装饰用的小玩意儿了,就连台灯、台历、书本等一概物件俱是没有。
忽然,黑暗中传来一丝异动,一只手臂从黑暗中缓缓而出,触碰到桌上的笔记,缓慢的摩挲着。异常明亮的月光依旧是只投射在桌内的范围,桌上的手臂清晰无比,而桌外,依旧漆黑一片,难见一物。此时,若是告诉我此间没有人,仅有一只手臂为活物,我也是信的。
倏而,一声轻叹在寂静的房间内响起,像是在怀念着或者担心着什么。紧接着,笔记被拆封,被翻开……
第一页,是书写姓名和地址用的,诺大的空白,并没有什么线条。犹豫了片刻,笔记被翻到第二页。这一页,已经可以书写正文了,不过,这手臂停顿了半天,除去大拇指之外的四根手指在上面指指划划许久,却丝毫没有拿起旁边毛笔的意思。
像是还没有确定要写些什么,那手臂终于不耐烦了,把第二页翻了过去。第三页,同第二页,什么都没有。只是右上角多了一个小方框……后面的页数,也都有。那手臂放下笔记本,拿起手边的毛笔,仔细的端详。
这毛笔看起来很普通,但这手臂的动作极其小心翼翼,给人一种正在把玩稀世珍宝的感觉。
“老公,又想起以前的事了吗?反正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声音是从手臂身后不近的地方传来的。
“真的过去了么?”那手臂的主人明显愣了一下,苦笑一声,说了句词不达意的话:“这判官笔,不是我的。”那手臂触电般缩回黑暗,即刻又放了回来,只是毛笔不见了,“不过,它帮了我们大忙。”
“很危险么?”
“不,不会,这里很安全,非常安全。”
“那我和女儿就放心了。”女人没听出来丈夫偷换概念的回答,一阵脚步声逐渐减弱,直至消失。
“那件事情绝不会过去,我知道,我知道!”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很明显是那个手臂的主人,是刚才那个女人的丈夫。“但这里,也绝对安全……”这一句不再像刚才那句那么抓狂,使男人逐步冷静下来。
“若我想逃避,那些事情今生定是不可再遇见的了……不过我若是现在再次选择去面对,一定会尸骨无存。”
“我究竟该怎么做?在这里就这么过一辈子?还是出去看看?”
男人自说自话,逐渐烦躁起来。从手臂的颤抖程度,可以很轻易得看得出男人的激动和焦躁不安。
“罢了。”男人一副下了莫大决心的模样,毅然的翻回笔记本的第二页,手臂一挥,密密麻麻的小字突兀的出现在纸上:
很久以前,有五十一个互不认识的高中生,他们各自都拥有着不同的怪异能力。他们在普通人中,生活地如鱼得水。直到一件残酷事情的发生,断送了他们光明的未来。
他们被那件事情联系到一起,想要找出解决的办法,共同逃出这件事情围成的枷锁。后来,他们失败了。他们只好认命。
他们本该惺惺相惜,团结一心。不过,无论到哪总有一些不安分的人想要高出点事情,再加上他们被告知只有一个人能活着逃出事件的枷锁,悲剧就发生了。他们开始拉帮结派,互相猜忌,工于心计,排除异己。总之,一系列的事情都干得出来,都是为了一个目的——成为最后唯一活下去的那个人!
场面惨烈异常。各“帮派”“势力”间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这仅仅由五十一个人组成的班级,在激烈的厮杀着。
当然,其中也不乏让人荡气回肠的故事,但多是演变成了柔肠寸断的惨剧。
最后的结果,不,不能说是最后的结果。至今,至今只有两个人活下来。我,是其中一个。
前天,轻易的让妻女睡着后,我独自一人去找了他(她)。我觉得这里太没意思了,想回去,即使很危险。
他(她)也是同感。在这个世界里,我和他(她)如同神祗一般,随心所欲的操控着这个世界的一切二十余载,已经乏了,想要回到那个更真实的世界,即使一出去便要承受随时丧失生命的危险。
我们的意见达成一致,我现在需要记录下我们五十一个人共同发生的一切,以留下些东西,留下能证明我们五十一个人曾经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万一我们两个人都死了,后来有人看到我的笔记,也能惊叹一句:“太精彩了!”这样,也不枉我来世一遭。
毕。
这男人停顿了一会儿,用手划过上面的字迹,大概是简要浏览了第二页上的内容,又向前翻了一页,手臂又是一挥,名字、地址两栏也被添上了字迹。然后翻到第三页。
“先写谁呢?比较特殊的哪个人……就他了!”
打定主意,也不犹豫,“覃豪”二字出现在小方框内。
接着,就是一片字迹在下面浮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