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女生节,所以发的晚了一些QAQ为了表示抱歉今天会三更的!)
刚才云官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声音中明显带有杂音,就像亚拉里克和君士坦丁一样。
云官也是玉髓人?
不可能,天师狠狠地摇了摇头,又盯着云官的眼睛看。如果是那样的话,六年来,自己不可能感知不到啊?
而且奇怪的是,虽然发出了那种声音,但却并不包含任何信息。
“天师,你是要去劫罗马大营么?”云官低着头问道,带着一点哭腔。
“为师......”天师不知该如何回答。不愧是云官,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带上我一起去吧,”云官突然抬头,瞳孔里闪烁着坚毅和决绝。
“此番凶险,你就不要跟着去了。”
“可是,”云官突然不好意思似的笑了笑,“如果真的有黄泉的话,我们一起,就不用等对方了。”
天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感情流露。前一世的二十五年,他一直在杀人;这一世的一百二十年,在战场上他一直在指挥他人高效地杀人。对人他可以处理好冷静的判断,但没法应对模糊的感情。
“不要胡闹。你在这里等着为师,待汉军之围稍解,你就火速回营。”天师不敢再多停留,一拍黑马,便离开了汉军阵地。
黑马卷着天师,沿着地面上的尸路迅速地穿越过密密匝匝的人群,来到了战区之外。黑马在尸体消失的地方停了下来,又凝成了一匹普通的马。天师略微确定了一下方位,便朝着罗马大营的方向疾驰而去。
按理说,天师现在应该仔细分析罗马大营中可能出现的种种情况,但他满脑子都被云官占据了。
他告诉自己,云官是不是玉髓人,等大战结束后再考虑就好,自己应该冷静下来计划怎么对付大营中的罗马守军和有可能已经回营的君士坦丁一行人。
他不愿意承认的是,在他脑海中反复萦绕的,根本就不是云官是不是玉髓人这件事。他翻来覆去也忘不掉的,是云官最后的那句话。
感情真是个麻烦的东西!天师暗暗骂了一声,却又莫名其妙地觉得有点开心。
没等天师沉浸太久,远处的一片黑影就把他拉回了现实中来。罗马大营以西一里地外,有一支正在快速移动的部队。
最开始,天师以为那是一支在小跑的骑兵。但是稍微拉近一点,他就发现高度不对,这批人肯定是步卒。难道是罗马人的圆盾轻兵?
不可能啊,圆盾轻兵不是一直在山头上吗?
那难道是从耶路撒冷方向赶来的援军?真要是这样的话就糟了。
随着距离不断的拉近,天师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他现在没有狙击枪,没法远距离观察。要是到了近旁发现是一队叙利亚弓箭手,自己可就要认栽了。
阵地上突然刮起了东南风,扬起的沙尘迷住了天师的眼睛。
糟了,这样有可能撞进那队人马。
天师赶紧勒住马,密切地注视着四周的动静。这种地方刮起的风不会持续很久,只要别加速靠近就好了。
天师的心跳有点加速。他有点奇怪,自己从来没有紧张过,怎么现在担心起来了?
不管了,仔细听周围的声音。
风沙的声音掩盖了脚步声,当天师注意到有一个黑影一晃而过时,已经来不及转身了。那个黑影抓住槊把用力一拉,天师一个打滚就翻下马来。那黑影伸出手反扣住天师的手腕,膝盖顶到他的腰脊处。
好熟悉的招式,这是汉军的擒拿术?
“破奴儿,是你?”天师不抱希望地一问。
“天师?!”那个黑影答应道,赶忙松开了手和膝盖,“真的是你?”
天师吐出了嘴里的沙土,左手一撑翻过身来,一睁眼就看见了那身熟悉的盔甲。
“破奴儿!”天师大笑起来,从开战以来郁积了许久的压力终于释放出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言难尽,待徒儿路上一一道来。”李破奴扶起天师,身后那一群黑压压的人影也显明起来,原来是南线的那两千精甲卒。在这个时候出现在罗马大营的附近,简直是神兵天降。
天师翻身上马,同精甲卒一起小跑着奔罗马大营而去。一路上,李破奴一边紧追天师,一边自豪地讲述着刚才的战况,好像根本不会累的一样。
“天师,您知道吗,徒儿此次可是立了奇功!”破奴儿的右手在空中划拉了一个半圆,“当时,我们正要过河,结果看见有一只老鹰飞过来转啊转,看得人心烦,便叫弹子营的兵士们取石砸那鸟。没想到那畜生飞得还挺高,只一个回旋就向北去了。我一看觉得有蹊跷,恐怕是君士坦丁的探鹰,便按营不动。”
天师笑道:“好你个破奴儿,平时兵法不认真学,关键时刻眼睛倒是很毒。接下来呢?”
李破奴喘了口气,向胸前滑稽的张开两臂,框出了一个方形。“喏,就是这拂林大营。我们精甲卒的鹰眼探子回报,那鹰在河东岸徘徊了一会儿,突然就向北飞走了,然后整个拂林大营全数开拔,往北而去。我一想,一定是天师那儿出了问题,那南线一定空了,便让士卒休息一刻钟,然后全速渡河来占君士坦丁的老巢。天师,您说我是不是神勇盖世的大英雄?”说完,李破奴用力地拍了一把自己的胸脯,敲得胸前的明光铠当锒作响。
“随机应变,也算是足智多谋。不过这一招也是险棋,不能常用。”天师很想表扬一下破奴儿,但又故意不把话说满。
“我知道天师是怕我骄傲,”李破奴哈哈地笑起来,看得出来真的非常开心。不过也对,整场战局最后夺帅拔旗的居然是自己,换了谁都能高兴上一整年。
很快,精甲卒冲破了罗马大营最后的那一点点防守,几个防御的箭塔都着火冒起了黑烟。西北面的山头上,看见大营被劫的罗马的主力开始动摇,云官指挥汉军重新结阵,瞄准了一个缝隙,强行打开通路向东撤退。
如此惊人的逆转让汉军将士们兴奋不已,许多人开始一个帐篷一个帐篷地点火。天师惦记起了君士坦丁的大帐来,说不定那里面有什么对自己有价值的东西。
那么明显的一顶帐篷很好找,天师很快就站到了跟前。
有趣的是,帐篷前的空地上,立着一座形制奇异的十字架。那语气说是一个十字架,不如说是一个圆圈中画了三条直径,其中竖着的一条上加了一个半圆,形成一个“P”的形状。这种符号叫做君士坦丁十字架,本来是希腊宗教中太阳神的标志,后来略加修改就成了“十字架”,这也是基督教与异教融合的重要证据。
“君士坦丁立了个这样的东西干嘛?”天师自言自语说道,“难道是要做法事?”
“要不要我代天师入帐去看看?”李破奴自告奋勇,“这种邪乎的地方天师就不要进去了,免得伤了精元。我一个大粗人,有什么鬼神也奈我不何。”
李破奴说的有道理,有很多的邪门巫术就是以特殊的玉髓之力为能量使用的,会中招的往往也是玉髓之人。自己进去,说不定就困住了;破奴儿进去,反而可能没事。
其实这个时候,最合理的方法是等将罗马人彻底赶出战场后,让士卒将帐篷一层层地拆掉。但是天师隐隐感觉到帐篷里有他需要的东西,心里像是有一千只手在挠,总想马上看一个究竟。
“破奴儿,你有几分把握?”天师问道。这一刻他的心情很矛盾,不知道是该期望破奴儿说“满有把握”好,还是“没有把握”好。
“不就是进去拿个东西嘛,哪有那么多好怕的,徒儿去去就来!”李破奴把天师的话听成了激将,拔出腰间的长剑就朝帐篷里走去。
天师想要叫破奴儿小心点,但是没有说出口。
他太想知道君士坦丁在帐篷里藏了什么了。
李破奴进入帐篷中只过了不到半分钟,天师却觉得好像过去了半年一样。稍微有什么风吹草动,或者是一只鸟飞过,他都会下意识地看一看帐篷的支架,担心会不会突然塌掉。
还好,什么都没有发生。
过去了大概一分钟,黑洞洞的帐篷口内传来了破奴儿的声音。
“天师!我找到了一堆写满了字的羊皮纸,看不懂,但是上面画着一些画,全都是鱼啊人啊什么的。”
看来找到了!
天师此时的心情可谓百感交集。从楼兰的王墓到泰西封的图书馆,所有可能的地方他都找遍了,偏偏就是这最关键的一章好像被人抹掉了一样消失了。他曾经还以为,有一个比他更早的割魂师出现,把这一段历史彻底抹杀了。现在看来,那一段记忆还留下了一点残片。
“破奴儿,帐内还有其他东西吗?”天师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又问了一句。
“我看看......好像有......有一堆皮?这里太暗看不清是什么。”
缚魂袋!居然还有这么多。君士坦丁到底猎杀了多少玉髓人?天师不禁咬牙切齿。
“不要去碰那些东西,拿着羊皮纸快出来吧,免得夜长梦多。”天师说道。突然,他又觉得应该把那些人皮拿出来,之后说不定还能用来对付君士坦丁。于是他又加了一句:
“你随便拿几张皮出来吧,为师拿来有他用。”
李破奴哼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便听得帐篷里一阵翻找东西的声音,还有一些悉悉簌簌的响动。
过了一会儿,帐门口响起了李破奴的脚步声。天师忙几步迎上去,他太想第一时间看到那些书卷了。很快,李破奴的脸出现在阳光下,有一点苍白,可能是帐篷里不见日光太阴冷的原因。
天师一把接过书卷,两眼几乎放出光来。没错,这就是要找的东西,跟他带回来的那张正好成一套!
“破奴儿,这、这真是太好了!”天师的手抖了起来。
“天师......”破奴儿似乎有点不对劲,“徒儿是不是找对了?”
“正是!回去为师要给你记一大功!”天师已经完全没了平时的矜持。
“那就好,徒儿就放心了......”还没说完,李破奴就向前一仰扑倒在地上。天师还没回过神来,就见那帐篷好像一张印第安干尸的脸一样迅速地皱缩起来,帐门好似无牙的巨口,将李破奴吞了进去。
“这……破奴儿!”天师伸手想去抓他,却发现手中的羊皮纸卷被向洞中刮着的阴风吸卷着快要散开,连忙用双手捂住。
就在同时,李破奴向前伸出的右手,也消失在了那张大嘴里。
天师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破奴儿被帐篷吃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