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寒山他们一行队伍浩浩荡荡抵达姬年村的时候,天色已蒙蒙亮,从村口牌坊到达灾民安置点还得继续赶一段路程。
路很窄,非常泥泞,且又坑坑洼洼的,马车要进去已是不能够。大家只好卸掉了马车厢,将所有的物资都分装给那些马儿。各人背着各人的行李包,继续行走在泥泞路上。
一路所见,满目仓夷,到处是倒塌的民居。
大队人马艰难行了约有两刻钟的时间,总算到达灾民安置点,那是在一个山头上。帐篷参差不齐地布在山头、山腰各处。
早就有人去通报了夏剑瑜。
“嗨,唐师兄。”夏剑瑜从山头上飞速迎下。
“嗨,夏师兄。”唐寒山也看到了夏剑瑜。
实际上,夏剑瑜比唐寒山年长好几岁,只因两人同出一个师门,而唐寒山又比夏剑瑜入门得早,因此两人便互称为师兄。
“你来了,真是太好了。”
“呵呵,我能不来嘛。”
好友相见,分外热情,两人互相拥抱了一下。
然后,唐寒山清了一下嗓门,面朝大伙儿朗声道,“呃,各位,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同门师兄夏剑瑜大夫。”
“哟,他就是夏神医啊。”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长得很一表人才嘛,为什么这么大年纪了还不娶妻哪?”
..
人群中一阵低声的耳语,好像是大伙儿在对夏剑瑜评头品足。
这边,只见唐寒山回过头来又跟夏剑瑜到,“夏师兄,他们都是唐家医林御院的门生,大部分都还在修学阶段。”
说完,唐寒山又回过头来跟大伙儿道,“都到齐了吗?没人落在后面吧?集合点一下人数。”
“呃,打扰一下,师父,我去给家人报个平安。”蝶轻语突然自人群中穿行过来。
原来,蝶轻语看到山脚下,有一个临时设立的急递铺,东倒西歪的门楣边,介绍牌上清楚地书写着:飞毛腿,替人送信。百里以内,一个时辰内送达,收费一两银子。两百里内,两个时辰内送达,收费二两银子。以此类推。
因为心里念着柳满城,蝶轻语便欲借急递铺之力给柳满城捎个信,以诉相思之情。
“好的。”唐寒山一边应答着,眼睛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蝶轻语蝴蝶般轻盈行开的身影。
因为妹妹夏如水,夏剑瑜对唐寒山异样的神情自然格外上心,他追着唐寒山的目光看去,“唐师兄,你怎么了?”
“呃,没什么。”唐寒山掩饰地将目光从蝶轻语身上收回来。
看那姑娘的背影,俏丽婀娜,举止也很是优雅大方。唐寒山莫不是看上了人家姑娘吧?夏剑瑜直言快语,“你在看那个姑娘?”
“呃,”唐寒山不自然地笑笑,“是的,她是我医林御院的门生,刚刚忘记给你介绍了,她叫蝶轻语。”
“你不是看上人家了吧,唐师兄?”夏剑瑜笑道。他作事向来喜欢干脆磊落,要是唐寒山果然有了心上人,妹妹的事他也好早日作罢,早断了念想早好。
唐寒山笑笑,他想承认,转念想想,还是给自己留些余地吧,等事情有了进展之后再跟夏剑瑜说也为时不晚,于是笑回,“看你说哪去了。”
不是就好,不是的话,妹妹的事就有戏了。夏剑瑜为妹妹夏如水暗暗松了口气。
*
与柳满城相恋半年,第一次分离,竟然让蝶轻语如此的缱绻挂念,刚到灾区,还没开始着手做事,她就开始盼着早日回到柳满城身边了。而且,为了能够多挤些时间和柳满城呆在一块,蝶轻语可谓费尽心机,把时间都盘算到最精处。
蝶轻语在急递铺那里要了文房四宝,沾墨落笔在纸上简单的说了几句灾区条件艰苦,天气寒冷之类的话,然后,又匆匆写上几行别后想念的绵绵相思,还特别说明,自今日算起,她将在第七日返回,大概清晨卯时就到,不过,她跟家里人说是晚上亥时才到,末了,还特意叮咛柳满城在那天清晨到唐家医林御院等她。并且,在将信交给急递铺的时候,蝶轻语还千叮万嘱的,一定要当即取回柳满城的回信。
然后,蝶轻语跟着大队人马爬上了半山腰,他们的被分到了各处营寨里头。忙碌了约有个把时辰,蝶轻语接到了柳满城的回信。
蝶轻语满心欢喜地将信打开,黄纸上,却只有简单的三个墨色草字:知道了。
蝶轻语从那无精打彩的字迹里,读到了柳满城的淡漠,他这是怎么了?若放在往常,看到她在信里头的倾诉,他的回信,肯定会有没完没了的叮嘱和情话绵绵,可现在,他是怎么了?
蝶轻语心里暗想,难道,因为她撇下他来了灾区,他不高兴了吗?要是这样的话,那等她回去之后,再好好补偿吧。蝶轻语的心情依然沉浸在与柳满城下次会面的憧憬当中。她以为,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在她回到唐家医林御院的时间,柳满城必定会在那儿接她的。因为,他从来没有爽过她的约。
于是,蝶轻语便把想念柳满城的心情暂时搁到一边,全情投入到救灾工作当中。
灾区现场狼藉如故,而且,这会儿,天空还飘飘扬扬的下起了绵绵冬雨。
蝶轻语被分到的营寨里,就只有她一个人在忙碌。这会儿,唐寒山和几个伙计一起抬进了一个伤员,“小心点,小心点,好好,慢点,慢点,放下。”
“这儿就你一个人吗?”唐寒山问蝶轻语。
“是。”
营寨里密密集集的摆满了上百个伤员,把这么多伤员交给一个见习医女去照看,特别是交给像蝶轻语这样的漂亮女子,唐寒山也觉得有些于心不忍,但情势所逼,灾情的严重超出了他当初的想像,他带来的人马再加上夏剑瑜这里的,人手还是远远不够。
唐寒山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蝶姑娘,这里的伤员就交给你了,外面还有一批伤员,我们得赶紧过去。”
“交给我?”蝶轻语不敢置信地看着唐寒山。虽然,作为唐家医林御院惟一继承人的唐寒山,被人们尊称为医圣的唐寒山,不计辛劳的和他们这些徒子徒孙一起奋战在一线灾区,这精神足以让蝶轻语心生敬仰,然而,他把这么重的担子交给她,蝶轻语心里忽然便有了些微凉的感觉。这个营寨里,除了她,横七竖八地在临时床铺上躺着的,全部是受了伤的灾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