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打着哈欠,杀人
走过一片隐藏在夜色里的草原,草原上传来数声虫叫,一些小动物灵活地在草中穿梭着,星光的光芒好像被一层透明的膜阻挡,草原上逐渐暗了下来,吕天逆浅绿色的军服仿佛也被黑暗所沾染,连同大黑马一起融进了草原的夜色里。
在融进夜色的那一刻,他眉毛轻挑,下一秒身影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
......
夜那么深。
走在漆黑不见五指的环境里,吕天逆竟然有一丝怀恋。
他想起了自己做的那些莫名其妙的梦,梦境中不详的血色天空,他想着梦中那永远看不清容颜的美人不知是否也像这黑夜般黑,然后他又想到了自己那一日的破境。
在当时看来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现在想来也透着几分诡异,军师制造出的血雾到底去了哪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吕天逆从来不相信天上会掉免费的馅饼,所以他坚持认为这件事必然不是偶然,虽然他很想相信是因为自己天纵奇才骨骼清奇,一遇风雨便化龙,但多年来惨痛的经验教训告诉他,这种事想想就算了,还是实际一点。
不过再实际吕天逆也想不到为什么,虽然某种直觉告诉他一定和他那个诡异的梦脱不了干系,但既然现在得不到证实,那想了也是白想,于是他干脆不想了,把破罐子啪的一摔,好歹能听个声响。
黑暗越发沉郁,像是要把人带入梦中,吕天逆不由又有了些梦中才会有的诡异意识,他想着梦中那不知面容的绝世美人,想着山崖上那头戴十二玉旒的男子,想到了胸口那朵已经失去颜色的花朵。
他想着想着,走着走着,似乎想累了,也走累了,于是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像是困倦的无法自抑。他的身影看上去是那么孤单,大黑马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就在吕天逆缓缓合上眼睛的那一刻,一把刀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一把匕首比刺向他的喉咙,一道长剑从空中砍下。
就在一瞬间。
只有一瞬间。
刀锋渐利,血光要溅出,匕首发蓝,剧毒闪烁,长剑寒光在夜中一闪,把空气劈成两半!
三个人,三样武器,三处攻击。
吕天逆没有睁眼,也来不及睁眼。
他依然表现的那般自然,好像真的困了,真的累了,真的睁不开眼了。
他的身体摇摇摆摆,像困的已经站不住身,右手看似无力地向后打去,像是一个瞌睡的人在打哈欠,那无力的右手无力地打在刀锋之下,身后传来一声闷哼。他的左手轻轻一扬,像是要捂住因为打哈欠张大的嘴,在扬起的过程中无意一挥,好似一记无意的耳光,那柄匕首顿时脱离了主人的手,朝外飞去。打完哈欠的他已经想要入眠,于是他漫不经心地往后一靠。
咚的一声闷响,那把剑深深插进了泥土中,入土三分。
一打,一扬,一靠。
一瞬间,他打完了一个哈欠,眼角还挂着泪珠。
一瞬间,匈奴三名精锐暗杀者被他斩于马下。
吕天逆摇摇晃晃地站直了身,他依旧闭着眼睛,好像困的已经不行了,就在那三人倒下之时,无数黑影从黑暗中跃出,以包围之势像数头野狼般朝他扑来!
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随意扎起的小鬓中有几丝发丝垂了下来,一只手抽出了弩弓,在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他闭着眼睛,装上了黑色的弩箭。
拉弓,起弦。
一次十发,一发十中,黑色的箭雨在黑暗中得到了最好的掩护,那些四面八方袭来的身影在没有靠近他之前就被从天而降的箭矢精准地贯穿了心脏,那个少年的手指像是漫不经心地抚琴般拂过弓弦,然后就有人无声地倒下。
他闭着眼,手指动着拉动那绷紧的弦,听着这夜里最为美妙的声音,随着一声声破空之声穿过草丛,他就能愉悦地听到一个呼吸声的减少。
这种愉悦很容易让人疲惫,于是吕天逆又打了一个哈欠。
打完这个哈欠,他放下了弩弓。
空气中弥漫着血气,流水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箭雨停止了。
如果吕天逆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在以他为中心划圆的三里内,尸横遍野。
黑箭无一虚发,以最优雅的姿势插在他们的胸口上,他们在死前还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死不瞑目。
黑暗里非常安静,连风吹草动的声音也没有。
吕天逆懒洋洋地擦了擦眼角生理性的泪水,他打了三个哈欠,匈奴死了一批最精锐的战士。
对着那片依旧沉默的黑暗,他似笑非笑地道:“不知道是哪个白痴给你们出了这个馊主意,连左贤王都不敢在夜里和我战斗,你们以为你们是谁?”
那片黑暗依旧沉默着,但已经有人意识到了一些东西。
这个少年,从来就不是无名之辈。
他是黑色死神,黑暗就是他的主场。
这时一个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坚毅有力,仿佛要带来希望一般:“请死神大人指教。”
吕天逆摇摇头,感叹道:“俗,太俗。”
下一秒,他猛然抽出黑刀,反手档住了黑暗中袭来的一击,与此同时他的右腿凝聚起所有内力,骤然对暗中某处狠狠一踢!
黑暗中传来吃痛声和不敢置信的绝望声音,吕天逆毫无诚意道:“不好意思,太暗了,看不见,踢到什么不该踢的地方不要怪我。”
那个声音仿佛被他这句话所激怒,攻击愈发猛烈起来,在数次交手被压制后,他使出了看家本领,一道强大的气流席卷而出,对方也是一名实力不俗的修行者!他出的剑招是匈奴独传的九月刀法!
九月刀法,刀招如其名,一刀出化九月,九道刀气汹涌而至,如九轮弯月在夜空中大亮,招式狠辣,威力非同凡响,以对方的境界使出这一刀法更是相得益彰,威力大盛,在匈奴中,能学会这一刀法的都是了不起的勇士,未来的刀术大家,距离上一次九月出,吕天逆已经有五年没看到有人使出九月刀法了。
此时在此刻此地感受到这曾经让他影响深刻的熟悉刀法,吕天逆依旧闭着眼睛,嘴角却流露出一丝怀念的笑容,他正处于刀法交锋之中,九轮弯月气势汹汹地向他杀来!他的笑容却愈发明显,仿佛被攻击的不是自己。
“这刀法......还不错。”
好似长辈夸奖小辈般感叹着,然而下一秒他嘴角的笑意骤然消失,黑刀上天地元气大盛!
“但是,还不够!”
他的刀在手中骤然一转,向左向右几乎不分前后地一划!那竟然是风雪月曾经用过的十字剑法!
左刀右刀,明明对方是曾经拿两把细剑使出的双剑招数,在吕天逆手中却变成了一套行云流水流畅至极的刀法,黑刀化出一道虚影,刀气形成了一道黑色十字。
黑色十字在黑暗中形成,砰砰两声响起,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第一声,是他击退那九轮弯月的声音。
第二声,是他把对手那把刀打落在地的声音。
吕天逆摇摇头,手中黑刀看似轻描淡写般一划,温热的鲜血顿时洒在了草原上,那个身影闷哼一声,不甘地倒在地上。他死死地盯着面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不明白为什么他能如此精准地抓住九月刀法的每一处漏洞。
吕天逆依旧闭着眼,感叹道:“所以说,还不够啊,你比起你的前任差太远了,当然他要是在就会告诉你,永远不要在我面前用用过的剑法,除非你比我强。”
前一任九月刀法的掌握者,正是死在他手上。
吕天逆此人,见剑不忘。
黑暗里依旧沉默,但此时这沉默已经有了死寂的味道,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够了。”
随着那道苍老的声音响起,吕天逆的眉毛微微一挑,似笑非笑道:“想不到你这老不死还活着。”
他话音未落,便有什么东西从黑暗之中缓缓升起,仿佛有一道帷幕被拉开,吕天逆听见了距离他不远处大黑马拼命乱踢却这么也打不破的粗重呼吸声,听见了那些风吹草动,感受到了风声和星光,然而在下一秒这些声音都离他远去,四周又寂静起来,好像什么都没有,感官被封闭一般。
下一秒,脚步的沙沙声响起,一个苍老的身影从黑暗中缓步走出,与此同时一点光亮在暗中点燃,照亮了地上含恨不甘的匈奴少年,吕天逆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张非常熟悉记忆犹新的脸。
他冷冷一笑,讽刺嘲笑道:“你都八十有余了,何必硬撑着上战场?”
“老身当然想做个富贵闲人,但是大周有你这样的小子天天来挠,怎可?”
那匈奴老人面容上皆是皱纹,如同已经发皱发黄的纸,但他的眼神十分清亮,像在黑暗中像两盏亮着的灯。
吕天逆不屑一顾地笑道:“平日也没见你出现,今天来干什么?”
那老人望着吕天逆,淡淡道:“听说黑色死神近日能够修行了,我再不出来,我族就再也没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