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之外,临海一小村落。漫天的洪水覆盖住整个村落的样貌,此时水位仍高,村里最高的祠堂顶端也只能遥遥望着浑浊的湖面,看不清天空的位置方向。
黄沙色的湖面绽放着朵朵血花,漂浮在波荡湖水上的尸体被一个个硕大,长着八颗牙齿的腭齿鱼啃噬,泡的发白的尸体每被撕咬一口,黑红色的血液染红一处水面,转眼间消失无踪。
挣扎的表情在脸上还没有消失,一张大嘴就伸了过来,尸体和血花一样,无声无息间消沉于滚滚浪涛之下,从此湖底多了一具尸骨,世上少了一具皮肉。
大水蔓延数十里,随着地形的不断增高,几十里外的树林从腰部逐渐露出根部,一小队身穿盔甲,手持长枪,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被绑着绷带的军队躲藏在树梢上。
树下的随着水流的涨落,同样穿着的将士的尸体在淤泥里隐隐可见,稍微仔细点观察,这一片树林里此时就是一个乱葬岗,鳞片在湖水中下着雪。
有着青蛙一样青黑色滑腻皮肤,带着脚膜的脚掌,人的四肢,大小臂膀肌肉鼓起,满嘴獠牙的异兽尸体在水面上漂来飘去,一个红着眼的黑影被一具尸体挡住,一口咬下,尸体整个被抛飞出去,大嘴咀嚼着撕咬下来的肉,一口吐了出去,身形再一次隐没在黑暗里。
大批的青面獠牙的异兽正在从四面八方向这个小队包围过来,在黑夜里吗,人类身上生龙活虎的滚热血液味道就是一个个大功率的指示灯,直接刺激着异兽的感觉器官。
“别哭了,哭的心里闹得慌”一个左脸被绷带绑得死死的,黑色的泥土与红色的血液粘连在一起分不清样貌的大汉一巴掌拍在一个年纪轻轻,身形也弱小的人头上,嘶哑的声音低沉的传到周围三两人耳朵里。
“呜呜”小年轻用手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巴,身体禁不住的颤抖,眼泪巴巴的向下掉,在黑漆麻乌的脸上画出明显的泪痕,喉咙嗓里憋出闷响。大汉显然还是不爽,但也没有再说什么,大手放在小年轻的头上,稍稍用力的按压着。
眼睛红丝密布,动作却轻柔,摸着小年轻的头发,将自己头上的头盔拿了下来,套在他头上。这是队里跟来的民兵,不算正式编制,平时一直想要加入榆林城部队,和将士们也熟,这次出城,这个小家伙就跟在部队身后偷偷过来,结果却要这么早的丢掉性命。
大汉和周围的将士沉默,坚毅的表情没有从脸上消失,要是平时他们可能也瘫倒在某处,也许也就死了,可这个小年轻人就这么在眼前紧憋着情绪,不敢哭又止不住眼泪的举动,让这些人绷住精神。
哪怕只有一丝机会,也要拼一下,哎,即便是死,也不能让这个年轻人死在对部队失望的情绪里,擦拭着小年轻脸上的眼泪,手里的长枪握得更紧了。
榆林城外黑压压的人群像是一群蚂蚁,在某种情绪的指引下,从松散中凝聚,又在茫然中行尸走肉一样朝着离城越远的地方行走。
为什么往这个方向走,去哪儿,大部分人心里都不明不白,有人往这个方向走,就有其他人跟在后面,跟的人越多,整个人群就被带动,被领头的几个可能完全不知晓姓名的人牵拉着,无思维的走着。
“城主,小组已经将难民向乱葬岗方向带过去了,城内修行者,武林人士,军队布防,民兵用度也一并整理出来”一个和二管家穿着相同,养着山羊胡瘦削的男子在方正旁边将一份统计纸张递了过去。
“目前,城内拥有武林人士千人左右,修行者百人,外加已经外派出去的总共约莫两千人左右,据一回来的修行者消息,派出去的两千人部队基本全军覆没,此时城内只有六千正规军,千余人民兵,城主,异兽数量...至少万余”管家收起话,默默地陪在方正身边。
“这将会是一场硬战,城主,我们要早做打算。”管家看着在火把光芒中明暗不定的国字脸,“以保全自身为重啊,城主。”
方正拿捏着手上轻薄的纸张,脸色严肃,眉头紧皱,“保全自身,哼,除了这里还有哪能够保全自身,你是烧糊了脑子不成?”
“至少我们已经上报了军情,肯定会有外援过来支持,让难民先将异兽引走,我们这里就有了更宽的场所施展手脚。”
“外援,哼,不用等外援,他们不会来的。这些难民,榆林城收不下,看他们造化了。”方正眉头皱的更紧,“乱葬岗那边布置尽快完成,你亲自过去监督,今夜战争就要打响了。”
山羊胡脸色更白,手指一抖,“是”拱拱手从方正身边离开。退到城门下,几个闪身消失在榆林城城墙边,赫然是一位修行者。
城内某处,苏三拿到一份情报,眼睛看着天空,蛙鸣声音更大了,简直要捅破天际,无风的夜晚闷热干燥,汗腥味在整个城市弥漫。屋舍里,不知情的夫妇还在相互扭缠着身子,极少数知情的大户坐在家中祠堂,召唤家中所有老小,布置相关事项。
夜,黑的反常。
修行者接到令牌各自为战,在城市内外分别布置开来,武林中习武之人相互结伴,趁着夜色向乱葬岗那边赶了过去,红玲的青楼灯火依旧,男女老少笑容晏晏。
榆林城,在黑幕中被吞进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