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莹雪小嘴张大,眼中的不可置信一直持续到吴英倒在血泊之中。她到现在还是很难想象,明明宋悦浑身没有一丝灵力气息,和吴英作战时用的也只有剑术而已,分明就是一个江湖剑客。
苏莹雪本以往凡人和修仙者之间天然便有一道巨大的天埑,两者间的实力根本不会在同一个水平上。这也是世俗中绝大多数人的认知,可现实却大大出乎了她的预料,就是这样一个眼前的普通人在貌似轻轻松松,还有留手的情况下,干掉了一个道种期的修士!
虽然苏莹雪不知宋悦也是道种期的修士,不过刚才宋悦对战吴英的时候,也确实没有使用灵力,甚至就连自己炼体的日月图也没有激发。说是完完全全靠剑术获胜,虽然宋悦也有取巧和运气的成分在里面,不过总体来说还是正确的。
吴英死后,人王一方余下的五六个人有点慌了,虽然他们之中也还有两个人是道种期,可吴英的实力是他们中最强的,而吴英战斗到死却还是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他们如何能不慌张?
“怎么说,你们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不要想其他念头,在场的你们谁也跑不掉。”宋悦甩掉点星剑身上的血,表情极度冷酷。因为他也知道,要是放这些人之中的任何一个回去,都要面临被那什么人王找到的危险。虽然宋悦对自己的实力有自信,可还没有膨胀到面对结丹期的修士也有把握战胜。
那余下的五个人互相看了看,一个人站出来说道:“你的实力很强,或许真的可以把我们全部杀掉,可是你自己,也已经逃不了一死了。”
“死到临头还威胁我,真是狗急跳墙。”
“哼,我没有骗你,你看吴英衣襟下系着的玉佩。怎么样,看到了吗?是不是碎开了?”
“是又怎么样?”
“这块玉佩既不是你打碎的,也不是吴英自己捏碎的,你不觉得有蹊跷吗?”
宋悦心中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脸上还是风轻云淡地淡淡一笑,手中举起剑来:“我倒是觉得你这样和我拖延时间很有蹊跷。”
“你还不明白吗?这块玉佩是生死石,是人王给予他最信赖的部下的。吴英一死,生死石破裂,人王便会有感应,知晓这里的位置。你觉得你杀了人王最亲近的部下,人王会善罢甘休吗?”
宋悦沉默,感觉到对方并没有骗自己。
见宋悦如此,那人仿佛多了些自信,慢慢把心放到肚子里,对宋悦安抚道:“虽然你是杀了吴英并不假,可你要是愿意归顺人王,以人王广纳人才的风格来看,他必定不会杀你,反而还会重用你。你看呢,加入人王吧!”
宋悦一抬手,一道凌厉至极的青色剑气从他的手指射出,快到人的肉眼根本反应不过来。就像刚刚那个说话的人,眼睛还没瞪大,喉咙就多了个大窟窿,瞬间毙命。
“哦,不错,剑指居然使出来了。嗯?怎么,你们看着我干嘛,也要一人来一发吗?”
剩下的人像见了鬼一样转身就跑,生怕慢了一步宋悦的手指就要移向他们。可宋悦没有再用剑指,因为射程有限,于是宋悦干脆御剑。
这些人逃跑的速度虽然是比普通人要快不少,但又怎么可能快的过飞剑?宋悦现在灵力充裕,御使飞剑下不用片刻功夫,就把余下的人一一斩杀。
宋悦一挥手,点星回鞘。这事对他来说并不算困难。要杀毫无斗志,只知逃跑的敌人向来是最简单的。
只是这些人死后,宋悦就要面对一个很大的问题:人王的报复。虽然生死石碎后人王只能感应到吴英死时的位置,但毕竟不知道道种期的修士还有没有什么其他手段,所以就算宋悦离开了这里,会不会被找到也是未知!
宋悦望向苏莹雪,眼中有一丝杀意闪过。虽然宋悦有些把握逃脱人王的追查,但人王却可以轻易的找到苏莹雪,现在自己没有伪装,苏莹雪记住了我的样子,要是人王也有像李长庚那样可以读取别人记忆的手段,那就糟了。要真的是那样,宋悦固然可以回乾云宗躲避,可他也实在不想这次袭击一剑观灵脉的行动取消。
苏莹雪感觉到宋悦眼中的杀意,不由向后退一步。她心中不解,宋悦救了我,现在却又要杀我。也许修仙者就是这样喜怒无常吧!谁让我们这些凡人没有力量呢,从古至今,没有力量的人,永远只能是任人宰割的一方。
“罢了。”半晌,宋悦吐出一口气,他不愿卖了自己的良心。要是今日宋悦为了自己的安危,杀了包括苏莹雪在内,车队里的所有人,就算自己的生命保住了,有些地方也会坏掉的。
尽管宋悦已经回到了第一次见面时眼睛清澄明澈的样子,可苏莹雪现在看宋悦,再也回不到最初的态度。因为也许对方只要一皱眉,下一秒自己就会身首异处。
“此处离济水还有多远。”现在宋悦也有些后悔,因为自己的那一个眼神,他再回不到可以叫一声‘苏姐姐’的时光,现在的交谈也只能干巴巴的。
“大约还有两三日的车程。”苏莹雪显得小心翼翼。宋悦估摸了一下,以车队的这个速度前进两三日,自己御剑的话一天就差不多了。
“你要去一剑观的灵石山脉?”
“是的,我们给那些人补给。”
“可以的话,请走慢一些吧。”
宋悦说完,就想御剑而去。可不知为何,心里莫名失落落的,好像凭空少了什么东西。鬼使神差地,宋悦回头看了苏莹雪一眼,而他这一眼看见的东西,却成了他这一生的噩梦。
一个半透明的,白色头发的……宋悦,出现在苏莹雪的身后,他伸出手指,在苏莹雪的喉咙上划过。有那么一瞬间,宋悦感觉到万物静止,或者说,是时间暂停了,他甚至还听到“乓”的一声,仿佛是有一根绷到极紧的弦被剪断,而发出诀别的悲鸣。
一切又很快恢复正常,那个白发宋悦消失的很干净,而且看苏莹雪和其他人的神态,根本不知道刚刚出现了什么,仿佛一切都只是自己出现的幻觉。
而宋悦大概不会想到,就是这样的一道幻觉,贯穿了他的人生,成了他一个无论如何都甩不掉,永远都要背负的诅咒。
直到很多年以后,宋悦行走在茫茫星路上,也会时常想起今天,他这一生噩梦的起始,然后总是会忍不住地,泪流满面。